“是。”他的近卫商皓应了一声就退了下去。
    信王气尤未消:“那贱民,竟敢碰我!”
    他说着眉一皱,小隐子忙向人示了示意,马上有一人端了一盆香喷喷的花汤水过来,另一人棒了毛巾侍在侧。
    信王把扶过那个妇人的手再放到水盆里洗了又洗,用毛巾狠狠地擦了擦手后气怒地把那毛巾往盆里一扔。
    他厌恶道:“一家子寄生虫,没施舍就活不下去!这种人活着也是累人累物!”
    .......
    云海没有在房里补眠,他到哪去了呢?
    他正在将军府后院的晏客亭上一个人喝闷酒呢。
    年将到了,年味越来越浓了,他也越来越忙了,心也跟着越来越焦虑了。
    因为年后,诏书就要下了,阿奴就会嫁给别人了。
    这个年永远不过去多好。
    他喝着喝着,将军就来了。
    两父子就对饮起来,也不要下人伺候,直接拿着酒坛喝。
    “儿子,我今天跟你娘去了福临寺了。”将军说。
    云海哦了一声。
    “你知道我看到谁吗?”
    “谁?”
    “我的初恋情人。”将军说:“也可以说是我的暗恋情人。”
    云海不禁微微一笑:“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将军举坛大灌了一口酒后望着夕阳一会,才说:“一个傻乎乎的人。”
    他说完,看了云海一眼,也海也正看他,两人相视一笑,同时转回头看夕阳,同时举坛再饮。
    这两父子如今是那么的默契。
    不是亲父子,却胜似亲父子。
    “她嫁得好吗?如今过得好吗?”云海问他的义父。
    将军再举坛大灌了一口酒,吞下去,长出了一口气,才说:“她出家了。”
    两父子再相视一眼,将军对他的义子苦笑一下:“她如今成了福临寺里的一个比丘尼,今天认出是她时,我吓了一跳,她倒坦然跟我打招呼,我这心到现在还说不出是什么感觉,似难受,又似不是。”
    “也许这才是她要过的日子。”
    “是啊,她说迷茫半生,她终于能清醒地做一回她自己了。”将军说着又灌了一口酒:“我的如花小妹妹唷。”
    如花、似玉、如珠、如宝,是汪家四姐妹的小名。
    如花是汪净婵。
    “你到现在还是很爱她吗?”
    “爱?谈不上。”将军侧头想了想:“我也说不清现在对她是什么感情,男人也许都这样,对自己曾真心喜欢过的人,不管事隔多久,心中总似乎有种无形的牵绊,当然,这不影响自己的爱情和家庭,毋庸置疑,我是爱你娘的,但今天见到她,跟她说会话,我心里又似难受又似为她终于能自我作主而开心,反正心中五味杂陈,自己都弄不懂自己在想什么?”
    “你们曾在一起过吗?”云海问。
    将军脑袋一耷拉,语调掉了几个调:“没有。”
    云海微微一笑,又灌了一口酒。
    “当年人家看不上咱,因为当年北境的情况非常严峻,且我爹常年戍守边疆,少见君面不止,还随时有可能会阵亡,他一阵亡,我家只剩下孤儿寡母,就什么都不是了。汪家看上刘家,想把她嫁给刘公子,我很难过,当时我爹因事回朝,看出我的心思,他就跟我说,喜欢就去追咯,等人家嫁了就后悔都来不及了。”
    “你们当时互相喜欢吗?”云海问。
    “都说是暗恋了。”将军说:“我爹跟我说,你至少先向人家表明心迹,弄清楚人家到底喜不喜欢你,若你们两情相悦的话老子就是抢也要帮你把这媳妇给抢回来!”
    云海一笑:“然后呢。”
    “然后我傻乎乎地就去跟人家小姑娘表白了。”他说到这就埋头喝闷酒不说了。
    “再然后呢?”云海问。
    将军老脸一红,说:“把人家姑娘吓得拔腿就跑!”
    云海噗一声,刚进嘴的一大口酒喷出来,被他爹逗得哈哈大笑了起来。
    “后来我不死心,多次去找她,她死都不肯见我,但我就是不死心,天天去找她,终有一次,皇天不负有心人,她出来见我了,客气地跟我说,我很好,是她高攀不起之类的,她还说她快要嫁给刘公子了,让我不要再来找她了,我问她喜不喜欢刘公子,她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听父母的。怎么跟她说都说不通,后来她真嫁入刘家了。你知道吗,今天见她,跟她说会心里话,说起当年事,她竟说她当年也是偷偷喜欢我的,只是她爹娘让她嫁入刘家,她就嫁了,她说在她出家以前,她都是没有自己的,如个没有灵魂的棋子一样,掌棋手把她摆到哪她就到哪,由不得她作主。你说这都什么事!”
    “这种人你到底喜欢她什么?”云海问。
    “我也不知道当时中什么邪了,我就喜欢她傻乎乎的样子,觉得超级可爱的。”将军说。
    云海再次一笑。
    “我当初还没恋爱就失恋了,心里难受得很,就跟着爹娘一起过北境去了。后来爹死了,娘也去了。”将军声一哽抬头看夕阳。
    云海拍拍他爹的肩头。
    将军:“人,就在那段时间里疯狂成长。自身伤口还没来得及舔,敌人趁机来犯!我当时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挺过来的,战火过后,倒神奇的没那么伤心了。那段时间,你姚叔叔来陪了我好久,有次他出营办了点事,我去接他,就遇到了你娘和你君柔婶婶了,接着各自成家,这人生真是奇妙,回首时往事历历如在咋日,清醒时发现竟已过了大半生。”
    两人碰了碰酒坛,再喝。
    “儿子,去跟阿奴说清楚吧。”
    云海目光一闪,问:“说清楚什么?”
    “说你喜欢她呀,问她对你到底是什么心思。若你们两情相悦,那老子就是抢也要帮你把这媳妇给抢回来啊。”
    云海笑了一笑。
    “不是说笑的,去吧儿子,说开了,心也许会豁然开朗了,天也许就忽的宽了、晴了。即使结果不是自己要的,心也会轻松多的,将来也会活得明白,更不会后悔,即使是个假结果,那至少是个结果,否则,一辈子在纠结、在疑问、在没有结果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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