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打开时,她愣了一愣,夜色中,有一个人站在门口,蒙着口鼻,也戴着手套,穿着长靴。
    这是这里的医者和没染疫症之人的常见装扮,这样做,应该是尽量隔离病毒吧。
    有芳看着来人,她情绪低落得一个音都不想发。
    来人也不介意,自己表明来意,声音低沉:“我是今天随大夫进来的人,我是来帮忙照顾病人的。”
    有芳看了他一眼,当然看不清人:本就夜色朦胧灯光昏暗,还蒙着大半个脸,只露眼睛,能看清人才怪呢。
    她冷漠地说:“不用了。”
    “为什么?难道她们......”来人似乎很紧张。
    “他们的病没发作。只是我能照顾她们。”
    来人竟把门一推,自已进来了,说:“还是我来帮你吧。”
    有芳想赶人,但她真得累得不想动了。
    爱怎么折腾怎么折腾吧!全见鬼去吧,这世界全见鬼,全毁灭了才好!
    “有什么要帮忙的?”来人问。
    她不说话。
    “姚子规进来了。”
    “她进来又能怎么样?”有芳说:“还不是多了一个送死的?”
    说起姚子规,有芳有点触动。
    姚家回帝都后,关注姚家的不仅是姚老夫人、汪净慈等,还有姚有芳。
    在有常回帝都新居入伙的那天,在暗处偷偷看他们一家的人里,就有姚有芳。
    她全副武装,穿了不起眼的衣服,带着纱笠,遮了面容,所以没人认出她。
    她看到她的哥哥和如意后,哽咽地对菊儿说:“要是大哥还在太师府,我必不是如今这般模样!他必不会让我陷入如今这般处境而无动于衷的!”
    以前鲜少出门的她,自有常一家回来后,常出来走动。
    菊儿知道她想找她大哥,但却又落不下脸,她更怕被太师府里的人知道,这样她的处境会更艰难。
    她常在子规的医馆外流连,几次碰到姚有常,但就是没有勇气上前跟他说相认。
    渐渐地,她注意起子规来。
    有芳很羡慕甚至内心有点敬佩姚子规。
    因为,她开了个医馆!抛头露面,为世俗所难空,但她却从没退缩,整个人无论遇到什么事,恬淡从容,淡定清雅,不娇不燥。
    亦不会与那些因她抛头露面、行医、与男子交谈、甚至为男子看病等行为而对她诸多指摘的人有任何争论。
    无论世人眼光如何?她一直坚持自我。
    有芳总觉得姚子规的身上有种奇怪的能力,说不上来是什么能力,但你就是能感觉得到,让人观之可亲,让人安心,让人人静。
    柔如三月的春风,拂来,带着生机,希望让人心柔悦,平和。
    有芳有次得了暗疾,她蒙面,偷偷从子规庄医馆的后门进去,找子规看治。
    所有上门求治的女子,不管是大家闺秀还是小家碧玉,都如此打扮,从不显直容。
    这样做,一来,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得了什么病。
    二来,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竟来子规庄看病。
    子规庄的人倒不介意。
    所以说,子规治病救人无数,却大多不知自己救的都是些什么人。
    反正病者,她一视同仁。
    那天,子规温和地问了她的病情,她不敢说话,她身边也是同样带着面纱的菊儿代答。
    子规听了病情后,给她号了脉,最后拿给她一瓶药膏,让她回去擦就行了。
    她一开始将信将疑,生病,而且病在那种地方,只用药擦一擦就能好了?不用吃药?
    事实证明,还真的只擦过几次就好了。一瓶膏还剩了一大半呢。
    她第二次去子规庄,说最近总觉得身上有怪味。
    子规仔细询问了病情和给她号了脉后,温和地告诉她,说这是夏天,汗多的原因,不是什么大毛病,勤洗澡就行了。
    她竟分文不取!还在她们临出门前,免费送了她一瓶花香液,和一个香囊。
    子规说花香液是她自己在百花中提取的,而香囊除了香之外,还有一个大作用,就是此香可防蛇虫鼠蚁,在这夏天最合适!
    她一直带着这香囊。
    自她挂着这香囊后,真的发现,室内清净了许多,每到晚上,因光而来的小飞虫竟绝迹了!
    真是太神奇了!
    后来,她发现子规庄首饰坊竟有卖此香的香囊,她一连买了几个,此后,她就一直带着这种香囊!
    从此,有芳心里对子规非常之敬佩。
    也许,这城中,很多女子心里都是如此想的。
    因为,人们发现,子规是天煞星的姐姐,行为也是惊世骇俗,一开始也受所有人口诛笔伐,但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人们就不再轻易对子规评头品足,每当说起她时,也是态度大变。
    听到有人说她是神医时,也鲜少有人再对此嗤之以鼻了。
    所以,如今有芳听到来人说起姚子规,心中难免会受触动。
    “不,她是来救你们的。”来人说:“秦大将军你知道吗?”
    有芳黯然无神的双眼一亮:“难道她治好了秦大将军的怪病吗?”
    “对啊。”来人语气兴奋地答她。
    “她真是太厉害了!”有芳竟真心欢喜起来。
    “是啊,子规是个给人带来希望的人!你想想,那么多太医都束手无策的病,竟被她治好了,所以,这疫症,她也能治好的。你们不要失去信心!”来人说。
    有芳顿了一顿,后点点头,轻声说:“她是个给人带来希望的人,这次若能不死,我不会要再像以前那样活了,我给她做牛做马去。”
    给子规坐牛坐马,跟着她抛头露面,即使被人指指点点,也强过在那个畜生窝里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受尽冷眼的强!
    若这一劫能过,从前的姚有芳就死了。
    能活着,谁愿意去死!
    她重新燃起希望:“我去把饭热一热,您帮我熬药,谢谢您!”
    生活早教会了她,平和、平等待人。
    她早已不再是那个太师府内,动不动就看不起人,处处高高在上,自感高人一等的太师府大小姐了。
    “好。这么晚了,你们还没吃饭吗?”来人问。
    “没有,我娘,嬷嬷和侍女都染了疫症,她们不想活了,不想连累我,想绝食,想让我走。”有芳说。
    来人眼中露出悲伤的神色。
    “没关系的。”有芳说:“我去劝她,您帮帮我可以吗,帮我撒个谎劝劝她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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