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常夫妇正睡着,听到阿奴敲门叫娘。
    君柔一下跳起。伸手一扯,扯过一件外袍披在身上,就冲去开门。
    一开门,见门口站着阿奴,一把搂过。像哄小孩一样:“阿奴,是不是又做噩梦了?别怕,别怕,娘在呢?”
    这孩子过年那段时间一直噩梦,可把她这娘亲吓坏了。
    她记得年初二那天晚上,她有点不舒服,早早与有常就睡下了,不知怎的恍恍惚惚间,看到阿奴进到卧室来,掀起她内室的珠帘,站在那,表情很忧伤地叫她:“娘。”
    她应了一声,坐起来,阿奴却不见了,唯有珠帘在一晃一晃的。
    她一下乍醒发现是个梦。
    但却没法再入睡,总觉得不安。且,阿奴年初一时,还摔伤了。
    她越想越不安,就起身,过阿奴的阁楼厢房去。
    一到厢房前,就听到阿奴在惊叫:她忙提着灯笼冲进去,却见阿奴一下乍醒,拼命呼吸,她指着前面,说有鬼,有人掐她脖子!有人要杀死她!
    把全家都惊醒了。
    此后,她就经常在夜里惊叫。总是说黑暗中有人掐她脖子!香雪和君柔整夜守着她,终于发现,她是在做噩梦。
    所以,这时阿奴半夜过来,她第一反应就是以为:她又做噩梦了。
    阿奴在她怀里满满的感动:“娘,女儿没做噩梦,以后也不会再做噩梦了!我只是突然想你了,来看看你。”
    君柔一听,嗔她一眼:“你这孩子,深更半夜不睡~~~~”
    话还没说完,阿奴在她脸颊上亲了一口,说:“娘,您真是世上最好的娘,我去睡了哦,额,娘啊,你,你衣服没穿好。”说着转身就跑了。
    君柔愣了一下,低头一看,脸一红。忙把衣领拉好。
    这孩子......
    阿奴跑出主楼,出到院中,吸了口气:我怎么忘了,爹爹回来了呢。真是晕头了。
    黑暗中,吐了吐舌头,转身,想回栖心阁去。
    栖心阁是她与子规所住的小阁楼。栖心二字满满的温情。
    家在哪里?栖心之处即为家。
    刚走到院子却撞见子规提着灯笼过来。
    子规吓了一跳:“你这么晚了,在中院干嘛?把我吓一跳!”
    子规看了看她手上托盘上的东西,好奇:“又给云海哥哥煮什么好东西?”
    子规没好气地说:“用你管,快去睡觉!”
    阿奴却突然侧身亲了她一口:“姐姐,你也是世上最好的姐姐哦。”
    子规惊得手上托盘差点托不稳:“作死了你!发神经,半夜作弄我!”
    向前走了两步,觉得有什么不对。回头:“你不是怕黑吗?不是说有鬼吗?这大半夜你一个人出来瞎晃什么?竟也不提个灯笼。”说完,自己感觉心里毛毛的。
    阿奴却说:“如果你发现,这个鬼是你最亲的人,比如是我扮的话,你还会怕吗?”
    子规有点炸毛:“我就知道是你弄鬼!之前好好的,怎么突然怕怕黑,怕鬼?原来竟是你自己装神弄鬼!”
    阿奴哼一声,负着手走了。
    子规在后面叫:“姚阿奴,我警告你,不许扮鬼吓唬我!否则,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
    香雪,起身,提灯上到赏月台,看到来之,安之两兄弟还在喝酒。也已东倒西歪。安之还好,来之早已趴在桌上睡过去了。
    而几个侍女守在一侧,有些正打盹。而清醒的只有两个。
    一个是千言,这不奇怪。但另一个竟是万语!
    香雪把几个打盹的侍叫下去睡了。她对千言万语说:“把两位公子扶下去吧。”
    千言万语一同走到安之身边,都想扶他。
    他一摆手:“不用扶,你们不用管我,我还没喝够!”
    香雪语气一严:“够了啊,不许再疯了!”对千言万语:“把他扶下去。”
    安之竟自己站起来,踉踉跄跄:“不用扶。”
    香雪说:“千言,你扶着他,看着路,别摔着了。万语,你过来,跟我扶大公子回去。”
    万语本来跟着安之,护在一侧,他摇摇晃晃,怕他摔着。一听香雪的话,滞了一下。
    不太情愿,但她绝不敢给香雪脸色看!
    这香雪,在秦宅,几乎跟君柔一样的地位!而且,她比那个温柔的女主人可厉害多了。
    她只能过来,跟香雪一起扶起已醉得摸不着北的来之。
    香雪边扶他边怪责道:“你这孩子,向来有分寸,这次竟跟着你弟弟疯。”
    来之虽醉了,但酒品很好,安安静静的,随人折腾。两人把他扶进他的卧室,万语去打了水来,香雪给他擦脸,安置他睡下。
    而安之酒量虽好。酒品却没他大哥好,但也算不错了。
    他一路嘟嘟囔囔的。还好,没发酒疯。千言扶着他回卧室。
    他一下倒在床上,千言忙去打了水来,给他擦脸。
    安之样子长得比来之好。
    安之属于温文尔雅,温润如玉的类型,而来之属于敦厚老实型。
    一个开朗爱说笑,一个温和平易近人,秦宅这两位公子一向是宅中众女仰慕的对象。而安之相对更受欢迎些。
    千言轻柔地他擦脸,从来没这般近他,他也从来没这般安静地让她打量,她的心小鹿乱撞。
    正想给他擦擦脖子,手上一紧,千言一惊,抬眼一看,这二少爷竟醒过来了,正睁开眼睛看着她,而他的右手,正抓住自己给她擦脸的手。
    安之眨了眨眼,好像这时才认出她来。他笑了一下,从笑容一看,就知道他还没醉意。
    他说:“千,千言啊。正好。“
    他伸手在怀里,摸了几摸:”咦,哪去了?“
    千言问:”二少爷,您找什么?
    安之说:“找给你的礼物啊,哈!找到了。”
    千言一看他手上的东西:是一支白玉簪,簪尾一朵白玉兰,花瓣圆润,看起来肉嘟嘟的。
    安之把玉簪向她一伸说:“送给你的。”
    千言脸一红:“奴婢怎么能收您这么贵重的东西,我,我不要。”
    就要把手扯出来。
    安之手上一拉,就把她拉近一点,拿着玉簪往她乌发上一插。
    打量一下,点点头,嗯一声,似乎很满意。
    放开她,把枕头往脸上一盖,嘀嘀咕咕,千言听他似乎在说:“这簪子看起来肉嘟嘟的,我一见,就想起你来,觉得很衬你。咯”他打了个醉嗝:“如今一看,果然很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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