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这是干什么?
    连家兄妹到底年轻,面对突发状况一下子给吓懵了,等回过神来,连蔓儿急得跳着脚大叫,“抢东西……抢人哪!快来人呀!哥,快点!快追呀!”
    可她那话还没说完,连升早已经跳下车追出去了。
    连蔓儿看到哥哥跑了一段,才突然想起他们是有车的。可此时再叫连升回来,那就更来不及了。
    而那伙人显是知道他们有车,所以专拣小路跑。山里人,脚力都好,三蹿两跳的,眼看就要没影了。
    连蔓儿急得也要去追,可看看堆着一车东西的马车,又不敢走。指望叫几声能有人帮忙,可因为别人不知道出了什么事,看热闹的更多。
    连蔓儿买东西时再老道,也就是个十来岁的小丫头片子,被一堆陌生人围着,她又敢说什么?
    她指望着哥哥能把人救回来,可连升显然要辜负她的希望了。
    这不是连升不卖力,事实上他身高腿长又年轻,倒是很快追上那个扛人跑的。可他架不住别人还有帮手啊。
    眼看快跑不掉了,又扑过来两人把他抱住。
    连升直到此时,才终于又气又急的问出话来,“你们,你们究竟是要干什么?不怕王法吗?”
    干这件事,他们还真不怕。
    ※
    日落西山,倦鸟归巢。
    仙人村村口,那刻着斑驳村名的大青石上,手脚并用的爬上一个小不点。戴着那顶竖着两只大白耳朵的虎头帽,眼巴巴的往底下的路上瞅。
    朱长富拄着拐棍,带着几分好笑,从后面慢慢的跟上来。
    叶秋出门时,小东西发了那么大的脾气。可结果呢,午睡刚起,就要跑出来接人了。因为今天家里收拾地,没人跟着不放心,最娇惯孩子的朱方氏也舍不得放他出来喝西北风。
    这会子算着差不多了,要忙着做饭的朱方氏,才打发他陪着小东西出来接人。可这小子一听,跑得比兔子还快。
    这母子连心,可不是假的。
    “小地瓜,你站在上面可小心些。别摔了,知道吗?”
    小东西点头,不说话。生怕眨一下眼睛,就错过底下的来人。
    朱长富摇摇头,慢悠悠走到大青石边,找个避风的土墩处坐下。可没一会儿,就起风了,因小东西站得高,帽子上那两只毛耳朵更是给吹得不住晃动。
    朱长富老眼眯了眯,忽地又拉起话匣子,“地瓜呀,你知道咱这仙人村是怎么来的吗?”
    小不点瞧瞧他,接着看路。
    朱长富继续开讲,“你可别小瞧了咱们这儿,爷爷告诉你啊,咱们这村子可是有年头的,当年还出过仙人呢。”
    真的?小东西明显给吸引住了,扭头看了过来。
    朱长富一本正经道,“你可别不信。瞧那边的山崖,就是他上天做神仙时,一剑给劈开的。要不是有这道山崖挡着,咱们仙人村也不能过得这么安宁。不信你到爷爷这儿来看看,你娘要进村,在这儿也看得见的。”
    小东西到底好哄,将信将疑的从大青石上爬了下来,听老头半真半假的讲古。
    等老村长自己都觉讲到精彩处,忽地就听马蹄声响。
    朱长富当即停下,往下一瞧,那不正是早上出门的马车,回来了么?
    不用他招呼,小地瓜已经迅速的把神仙抛到九霄云外,丢丢丢的迎上去,原本要记的仇,要生的气也统统忘了,只一个劲的大喊着,“娘!娘!”
    可,
    没有人回答。
    朱长富脸色变了,再看那马车上,只有连升兄妹。
    连升是明显跟人打过架了,鼻青脸肿的,衣裳都被撕破了好几处,而连蔓儿原本就泪痕未干的脸,在看到他们的时候,又涌出新的泪痕。
    这是出了什么事?
    连升觉得自己真是没脸见人了,停车下来,望着一脸严肃的老村长,简直想从那绝壁上跳下去。
    朱长富急得拿拐棍敲了敲地,“别傻愣着,说!出什么事了?”
    ……
    不一时,急促的钟声响彻整个仙人村。
    村民们不知出了何事,一个个跑出门来,面面相觑。
    但钟声就是召唤,时候不长,各家各户,除了灶台上走不开的婆娘,能动的全跑到钟声响起的小祠堂跟前来了。
    只见老村长站在那儿,面沉似水,而旁边,站着挂着眼泪的小地瓜,还有连家兄妹。
    这是,出了什么事?
    等着人差不多到齐了,朱长富环顾着全村老老少少上百号人,说话了。
    “咱们仙人村,从前有没有给人骑在头上拉过屎?”
    这话问得蹊跷啊?
    村民对视一眼,有那脾气冲的就答,“没有!村长你这话什么意思?”
    朱长富不答,只是又问,“那往后,你们想不想有人骑在咱们头上拉屎?”
    当然不想!有些机灵的已经反应过来了,“村长,是不是有人欺负到咱们村上来了?谁呀?”
    朱长富往旁边一扫,连升顿时大声的道,“那吴家沟的吴老四,他把地瓜他娘,给抢了!”
    抢了?
    有人还没反应过来,可有些人却惊呼起来,“吴老四那个夯货,别是抢亲吧?”
    哗!
    人群就象是倒了水的热油锅,瞬间就炸了。
    西秦民风彪悍,历来就有抢亲的风俗。
    但这种事,一般是结了仇的人家,或者是欠钱不还,又或者是两人相好了,但家里不同意才会行此下策。
    可叶秋跟那吴老四无冤无仇,说来这个吴老四前些时还托了村中亲戚,来帮朱长富家收过一回棉花,给了工钱的,他凭什么抢人?
    尤其不平的,是村里血气方刚的年轻人。
    他奶奶的,那吴老四也真是胆儿肥。就地瓜他娘,长得跟画里的仙女儿似的,他们全村干看了三年,愣没一个敢动心思。偏他小子敢下手,这肥水就是要流,也不能便宜外人田!
    “那还想啥呀?赶紧把人抢回来!村长,算我一个!”
    “就是,叶家丫头人不错,她才入村,就给咱们分了那么些好东西,咱们不能不讲仁义!”
    “娘的,跟他们干了!操家伙,走!”
    就在大家怒火高涨,一片义愤之中,有个尖利的女声突兀的道,“兴许是叶家丫头跟姓吴的有什么首尾了吧,要不人家怎么偏偏就抢她?兴许人家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我们跟着掺合个什么劲儿?”
    这番风凉话,象是火上浇了瓢冷水,人群一下又静了静。
    有些看见自家男人摩拳擦掌要抱不平的小媳妇们,更是不高兴的在他们身后扯了扯后腿。
    朱长富年纪虽大,眼却不瞎,已经瞧见那个拼命低着头,躲在人后说话的人是谁了。
    可还没等他张嘴,老伴朱方氏蓦地从人群后头挤上来。她连围裙都没摘,还沾着满手的面粉,就挥舞着手里的擀面杖,狠揍了那说话的妇人一下。
    “谁和谁有首尾?有本事你拿出凭据来,否则闭上你的狗嘴!”
    那不是别人,正是朱德贵家的。
    她的手虽是叶秋给治了,却记恨着叶秋害她受了伤。因叔叔也因此崴了,她又没脸来要赔偿。眼下听说叶秋出了事,她倒是比谁都幸灾乐祸。
    却没想到话音才落,就给朱方氏逮到,还挨了打,朱德贵家的又气又疼,因手上带伤,又不敢上前撕打,只能躲开来道,
    “我不过那么一说,难道还不许人说话的?就算是那吴老四抢了亲,可咱们当中还有姓叶的吗?凭什么要去替她出这个头?她是光身子一个,可咱们都是有儿有女的,就不怕那吴家沟的来报复?”
    这番话一说,人群中的愤怒又熄了几分。
    抢亲这事,在乡下真是可大可小。
    仙人村是只有一百来人的小山村,但吴家沟可是当地大庄,至少有两三百人。他们硬要去做对,那不是鸡蛋碰石头吗?
    人群中,有老人就悄悄的问,“那这吴家抢人抢了多久了?咱们这要赶过去,天都要黑了吧?”
    听出那言下之意,朱长富的眼更冷了几分。
    叶秋是中午被劫,到眼下已经有两三个时辰了。等他们再赶过去,搞不好那吴老四已经强按着叶秋已经拜了堂,入了洞房了。
    若真是这样,按乡下说法,宁拆一座庙,不毁一门亲。就算叶秋再委屈再不甘再愤怒,她也只能认下这门婚事。
    依着那丫头的性子,只怕是要杀人的!
    朱方氏显然也想到了这些,脸唰地一下就白了。
    就在人群越发的静寂之中,一个稚嫩的童声响起了。
    “爷爷,我是姓叶的,我要去救我娘,给我指个路吧。”
    看着小地瓜望向他的小脸上,那一片坚决之色,朱长富的心都似被扯疼了。
    他深吸了口气,忽地抬起拐棍,似是发泄心中郁愤般,往地下重重打去。
    喀喇一声,坚硬的枣木棍给生生打折了!
    人群惊得鸦雀无声。
    朱长富抬起断棍,挣红着脸,指向众人怒吼道,“老子真是瞧不起你们!你们有儿有女,你们怕人报复,可你们日日吃着那水时,亏心不亏心?”
    顺着断棍的方向,全村人目光,投向不远处的一口井。
    ※
    小剧场:
    吴老四:老天保佑,让我抢亲成功,也过把当男主的瘾,嘿嘿。
    某人:当男主,要经得起虐,受得了气,打得过**,耍得了心机。你行么?
    吴老四:你,你是谁?
    某人:你若要当男主,我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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