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沁宜院出来,蒋轩陪着陆清容,慢悠悠地往榆院走。
    丫鬟仆妇们都在远处跟着。
    陆清容这才感叹道:“刚刚吴夫人好像真被你吓着了!”
    蒋轩忽一挑眉:“你怎么知道我只是在吓唬她?”
    陆清容扑哧一笑,并不正面作答:“我当然知道了!”
    她果然还是了解自己的……
    蒋轩脸上终于也有了笑容。
    陆清容心情大好,拽着他解释起来:“放眼大齐,恐怕也没几个人比你更希望漠北能尽快恢复安定了,又怎么可能为了一己私怨,去针对漠北主帅!更何况,我看你对蒋轲一直是极好的,当初他临行前,你还叮嘱了不少事情……”
    陆清容这话倒是实情,但用言语表达出来,则显出了几分刻意。
    蒋轩笑意更深,忍不住伸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子:“你不用把我夸得像朵花儿似的……”他顿了顿,紧接着认真了许多,“我没事。”
    陆清容心下了然,却佯装不服:“我可没夸张,这都是明摆着的事儿啊!”
    蒋轩含笑回望着她,不禁感慨:“可惜这么明显的事,竟能把吴夫人吓成那样,可见也不是人人都能看出来的!”
    尽管他并不稀罕吴夫人的认可,但这种感觉仍有些微妙。
    陆清容当即摇头:“她并不是看不出来!”
    许是今日情绪波动有些大,蒋轩一时并没反应过来。
    陆清容缓缓解释道:“想来,在吴夫人心中,你是否会将那些吓唬她的话付诸现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有这个能力。对她而言,这就足够让她恐惧了。”
    蒋轩看着陆清容那一本正经的神色,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满足。
    沉默片刻,他再次开口,则是故作认真道:“她都恐惧些什么。我倒是说不准,但我却知道,她最后悔的是什么!”
    “什么?”陆清容一头雾水。
    蒋轩的打趣之意尽显:“定是千方百计把你娶进侯府的事儿!”
    陆清容忍俊不禁,使劲嗔了他一眼。
    蒋轩笑得开怀。牵起她的手,继续前行……
    之后的几天,孙一鸣那边暂时没什么进展。
    沁宜院那边,因蒋轩的警告起了效果,亦没有再生事端。
    只不过。纵然蒋轩不曾对漠北战事进行任何干预,却还是出了意外。
    这一日,便有消息传来。
    番蒙人派了使臣进京,直接给朝廷送了国书来,商量议和的事。
    陆清容听闻,只觉得啼笑皆非。
    见蒋轩的神情严肃,又不像是开玩笑。
    陆清容疑惑道:“是番蒙人先犯我大齐疆土,烧杀抢掠,祸乱百姓,被你们剿灭了一回。现在又死灰复燃来报仇……如今大齐早已派兵前往,眼看胜利在望了,他们倒想起议和来了!皇上能同意吗!怎么议和?只是投降恐怕不行吧,就算赔偿再多的银两……”
    陆清容想当然地认为,番蒙使者是来讨饶的。
    蒋轩苦笑着打断了她的话:“不止要赔偿银两,还要割让土地。”
    陆清容已经觉察到一丝蹊跷,却本能地回避了去,只道:“大齐要他们的土地做甚?名不正言不顺的!”
    蒋轩无奈告知实情:“你说反了,是他们要求大齐割让漠北六州,永归番蒙所有。”
    陆清容错愕:“凭什么!”
    “凭他们几乎将大齐派去漠北的将士尽数俘获。如今大齐边陲。只剩下原有的守军,势单力薄,再难以对抗。”
    陆清容极为震惊,半晌之后。也只能重复着:“尽数俘获?”
    蒋轩点头:“包括蒋轲在内,也包括你大哥。再加上皇长孙自愿投敌,如今番蒙人手里的筹码,当真是不少。”
    听到陆呈杰也被俘了,陆清容感同身受之情更甚,只希望这不是真的:“既然大齐剩下的守军已经不堪一击。番蒙人为何没有直接占下漠北六州,反而要来议和?”
    “为了断掉大齐的后路。这次若是答应割地,漠北六州便成了番蒙人名正言顺的国土,以后大齐再想讨回,就先失了道义。而且,通过议和还能多得不少银两,恐怕番蒙人几年的赋税都没那么多!”蒋轩心里并不比陆清容好过,却只能实话实说,“换了是谁,身处这种胜券在握的大好形势,都会尽可能多挣些好处回去……”
    这并不难理解。
    陆清容只能想起别的,又问道:“可是,前些天漠北还有捷报传回……如何在短短几日之内,就出现了这么大的逆转?”
    陆清容仍然希望从中寻出一丝破绽。
    蒋轩摇了摇头,犹豫片刻才道:“依照现在的情形,最大的可能就是,蒋轲之前是在谎报军情……”
    蒋轩本人也不愿面对这个猜测。
    陆清容瞪大了眼睛:“他……有这么大胆子?!”
    “我也希望他没有。但现在的种种迹象都表明,是他贪功冒进,才致使全军将士被俘。”蒋轩长叹了一口气,“番蒙使臣对此并未隐瞒。按照使臣所述的时间推算,蒋轲发出捷报之时,正是他们落入埋伏被俘那日。”
    陆清容双眉紧蹙:“这么说……是蒋轲仗还没打完,就急着发出了捷报?”
    蒋轩脸上难掩愠怒,显然是默认了这个说法。
    “能确定番蒙人说的都是实话吗?”陆清容仍怀一丝侥幸。
    “就算不全是真的,也差不了太远。”蒋轩解释道,“漠北那边,自从上次的捷报过后,再没了音信,本就很不寻常。倘若我军在漠北实力犹在,这次番蒙使臣入朝,不可能半点消息都不曾收到!番蒙使臣一行百余人进京,只有顺天府急忙来报,提前了才不过半日!”
    这对大齐朝廷来说,无异于奇耻大辱。
    想当初,蒋轩和崔琰一前一后在漠北留下了大好形势,明明只要随便派个人去,这军功就手到擒来的……
    谁也没想到,众人抢破头的便宜,竟然被蒋轲捡成了这样。
    贪功冒进、全军被俘,再加上一个谎报军情……这荒唐程度,大齐朝数十年来都未曾出现过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