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夫人一听曹妈妈是要去寻亲,心里更觉得蹊跷了。
    “曹妈妈的亲人,早在多年前的饥荒中失散,后来咱们侯府曾费了好大力气帮着找,都未有结果,想来肯定早已不在人间了。”吴夫人丝毫不掩饰她对曹妈妈的了解,“现在突然去找,可是又有了什么新线索?”
    见吴夫人一副刨根问底的架势,陆清容也不慌张。
    轻轻一笑,陆清容缓缓说道:“是这么回事,曹妈妈前些天,总是重复做着同一个梦,梦中似有仙人指点,说她的亲人如今就在顺天府的地界儿里,而且对他们的描述与曹妈妈的记忆中一般无二,这才让她确信,恐怕真的是上天垂怜,特意托了梦给她。”
    陆清容一口气讲完,完全没有卡壳。
    这是曹妈妈早就替她想好的说辞。
    曹妈妈十分确信,当初姜夫人保密事宜做得甚为严谨,侯府上下,包括吴夫人在内,都没人知道她现在的男人和孩子,就是当初失散的亲人。
    吴夫人的确是不知道的,但这并不妨碍她对陆清容所言的质疑。
    托梦?
    吴夫人向来对鬼神之说很是敬畏。
    但放在这件事上,她就非常含糊了。
    这主要来自她对蒋轩的了解。
    按照陆清容所言,是她派了墨南跟着曹妈妈的。这摆明有些夸大之嫌。
    作为贴身小厮,如果没有蒋轩亲自同意,墨南是绝不敢领下这个差事的。
    而蒋轩却是个十足张狂之人,从来只信自己,不信鬼神。若说他信了什么托梦的说辞,吴夫人无论如何都觉得不可能!
    “世子也同意了?”吴夫人还是确认道。
    陆清容表情平淡无波,顺势点了点头。
    “那就好!希望真是老天有眼,能让曹妈妈得偿所愿。”吴夫人释然一笑,“行了,我就是想借着封诰的档口,嘱咐你几句话。也没什么旁的事。你先回去吧,要记得,时刻将子嗣的事放在心上。也就行了。”
    陆清容微一颌首,也不多言,直接退了出来。
    然而她刚一离开沁宜院,吴夫人那厢立刻变了脸。
    刚才的微笑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愁容和狠戾。
    “您可是相信了世子夫人的话?”吕妈妈在一旁担心道。
    “相信?那才真是见了鬼了!”吴夫人长叹了一口气,“这个陆氏。如今说起瞎话来,面不改色心不跳,哪里还有当年的半分娇憨!”
    吴夫人仍不愿承认,是自己当初看错了人。一心觉得这番说辞定是有人在背后教的。
    “奴婢已经安排下去,让人打听曹妈妈等人的下落了。”吕妈妈连忙回应。
    “嗯。”吴夫人面色丝毫不见缓和,思虑了许久。厉声道:“说是就在顺天府内,恐怕也不是真的。再多派些人手。尤其是山东那边,给我盯紧了!如有消息,及时来报。”
    吕妈妈连声应下。
    此刻的主仆二人,似乎都隐约意识到了这件事的严重性。
    但她们所想到的,却并不与当年姜夫人的遗物相关,而是另一件事。
    另一件让她们尤为担心的事……
    陆清容这边,回到榆院,立刻将与吴夫人的对话抛在了脑后。
    独自用过中饭,身子仍感到有些乏,她索性又去补了个觉。
    待到她醒来,天色竟然已经略显昏暗。
    得知快到酉初时分,陆清容惊讶于自己居然睡了近两个时辰,
    绿竹一直没有打扰,见她醒了,方才进来禀报:“夫人,太医院的徐医正来了。”
    陆清容还有点迷糊,反应了好一会儿,终于记起这是蒋轩请来替他诊伤的。
    又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想起蒋轩说不会晚归,陆清容纳闷道:“世子还没回来?”
    “还没。”绿竹应道:“徐医正是申正三刻过来的,奴婢让人请去了前厅稍候,现在等了约莫一刻钟的工夫了。您看是让徐医正继续等下去,还是请他明日再来?”
    “再等等吧。”陆清容很想听太医对蒋轩的箭伤怎么说。
    殊不知,徐医正足足在榆院等了一个多时辰,蒋轩才回来。
    陆清容不放心他的伤情,亲自跟着蒋轩一起,去了前厅。
    等在那里的徐医正,陆清容曾经见过一次,当初为了祥哥儿的病,邹太医束手无策之时,这位徐医正就曾来过一次侯府。
    此时站在眼前的,仍是那个白发苍苍的老头,身形消瘦,略显佝偻。
    对于蒋轩因晚归而表示的歉意,徐医正连忙表示,自己也是刚到。
    之后的看诊,陆清容自始至终都寸步不离。
    蒋轩无奈一笑,自行翻开了衣领,露出伤痕,让徐医正查验。
    徐医正仔细端详了好半天,异常谨慎,其间还按压了伤痕及附近几处筋脉,询问蒋轩是否有痛感,蒋轩皆表示没太大感觉。
    最后经过把脉,徐医正才算完成了全套,却不急着下定论,而是看着蒋轩,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蒋轩了然,笑着开口道:“现在只有咱们三人在场,徐医正有什么尚不成熟的结论,但说无妨。”
    徐医正心领神会,立刻不加隐瞒地说道:“世子的伤处很险,若是再偏移一分,恐怕就会伤及筋脉,落下终身的残疾,但好在吉人自有天相,如今的伤处,并不至如此,几处筋脉并无痛感,可见恢复得极好,并无大碍。只要这几个月内,先不要练功,也不要提重物,再配上药汁沐浴即可。”
    陆清容闻言,几日以来心中的一块大石头总算落了地。
    蒋轩看着陆清容,先是展颜一笑,继而颇有深意地挑了挑眉。
    紧跟着,蒋轩复又看向徐医正,神色严肃,道:“只是我这个羽林卫指挥使的差事,免不了总要习武或是负重,如此一来,岂不是一两年都好不了了?”
    能一路坐到太医院医正的位置,医术不敢说是天下第一,但这察言观色的本事绝对是数一数二的。
    听了蒋轩的话,徐医正的反应不是一般快。
    “世子所言极是!”(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