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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子爷简直心力交瘁,他不过是用来威胁景壮壮的一句话不知怎么的就入了二弟的心,接下来便是缠着他要绑到风筝上放上天。
    这他哪里办得到?
    有句话不好意思说,太子殿下连单独的风筝都未必能成功放上天。
    成功和失败的几率,五五开吧。
    而更可怕的是,一开始还被他威胁到的景壮壮在二皇子的兴致盎然下,竟也跟着转变了心意,对上天这件事充满了浓厚的兴趣。
    两个分量着实不轻的肉团子一左一右的抱着太子哥哥的大腿,哄也哄不走,吼也吼不走,让太子爷简直是举步维艰,恨不得时光倒退,用力堵上说出那句话的自己的嘴。
    他不得不向坐在那儿看热闹的两人求救,却听见他亲舅舅万分无情的说了句,“太子说话也是一言九鼎,你既然说出了口,就要想办法做到。”
    您可真是我亲舅舅!
    太子爷气得脑仁疼,最后还是云萝看不下去了,走过来把两个孩子从太子腿上扒拉下去,然后给他们讲解了两个时辰的物理入门。
    有没有听懂,云萝也不知道,但他们倒是听得很认真,尤其是当云萝给他们演示了几个物理小实验的时候,看到用纸折叠成的小锅来烧水,竟真的把水烧开了,纸却没有被点燃,又看到铜钱竟漂浮在水面上没有下沉,连太子都不由得惊叹了一声。
    “船为何能漂在水面上?因为水有浮力,浮力有多大,它就能托起多大的重量……”
    太子突然问道:“阿姐,这浮力该如何测算?”
    二皇子用两只小手比划着问道:“是不是能造很大很大的船?比房子还要大!”
    景壮壮也双眼亮晶晶的仰头看着她,口舌不够灵活,便用“啊!”来表达他此刻的心情。
    文彬不知何时回来了,和福慧县主一起安静的站在旁边,还有他们带来的下人们,都看得津津有味,看着云萝的眼神中充满了敬仰。
    看着他们,看到他们眼里的光芒,云萝忽然沉默了一下,她好像又找到能做的事情了。
    她比不上沈念曾专研这些东西,但上学时期的课本内容却尽在记忆之中。她又不想上天,还是个手工废,但她好歹也是当过理科状元的,爷爷的收藏室里还挂了她好几块国际奥赛的金牌,当年进医学院之前,还曾被数化物理好几个学院争抢呢。
    而如今,她也只需要把记忆中的东西整理书写出来,让他们自己去慢慢琢磨研究,就够了……吧?
    各种物体之间的化学反应,惯性、重力、摩擦力,电路运转结构,生物的演化……
    这其中的许多内容都涉及到大量的演算,那是不是应该先教会他们数学?加减乘数、一元二元三元是基础的,高数、代数、线性、几何……
    太子伸手在她眼前晃了两下,疑惑道:“阿姐,你在想什么呢?”
    云萝回神,目光幽幽的看了他一眼,在太子不由觉得脊背一凉的时候,又把目光落到了二皇子和景壮壮的身上。
    太子是国之储君,有繁重的课程和政事,肯定不能再花费大量的时间和精力在这些事情上面,帝后和朝臣们都不会答应。
    二皇子懵懂的与她对视,歪着脑袋眨了眨眼。景壮壮就直接多了,直接张开小手就扑进了云萝的怀里。
    他扑过来的时候,脚尖轻轻的从碗边蹭过,碗中的水当即泛起了一圈圈涟漪,原本浮在水面上的那枚铜钱晃了几下,终于缓缓的沉了下去,落到碗底发出一声轻轻的“叮”。
    二皇子的注意力顿时被吸引过去,看着沉到碗底的那枚铜钱,“啊”了一声,有些失落。
    这天踏春后回宫,二皇子就在帝后跟前叽叽喳喳的把今日所见尽数告知,虽说得颠三倒四,但听他口中说的全是云萝做的那几个小实验而非春日景色,帝后也就明白了云萝大概又做了什么招惹孩子喜欢的事情。
    况且,二皇子说不清,不是还有太子在吗?
    太子照着今日所见,在宫里也演示了一边那几个小实验,有成功也有失败,但也看得帝后不由称奇。
    他们现在还只是觉得惊奇,殊不知云萝又在计划着搞事情了,还盯上了他们年仅三岁的幼子。
    不过,这件事急不来,也不是一年两年就能成的,云萝一点都不着急,依然把大部分精力放在她的驿站上面。
    京城里不知从何时开始,出现了这么一群人,他们挨门挨户的帮人送东西,不拘是大件的家伙什还是小件的书信,甚至你想吃城南的汤包、城北的烧鸡、城东的酥鱼、城西的桂花糕,他们都能给你及时送上门。
    他们几乎每个人身上都有或明或暗的伤残,身上还带着从战场厮杀出来的悍气,像极了在街上走动的那些卖报人。
    都是从战场上退下来的伤兵残兵啊。
    百姓从最初的警惕到如今的逐渐接受,分布在城内各处的驿站也一点点进入正轨,从每天赔钱到逐渐持平再到终于有了收益,这个过程就花费了很长的一段时间。
    如今,不止是城内,往城外几百里的州府都开辟出了一条条的驿道,每日往来运送,比官府的驿馆更快捷。
    但对云萝来说,她目前仍然处于一个赔钱的阶段,为了免于破产,只能放慢扩张的脚步。
    “裘阿婆,您裴城的小儿子又给您寄快递来了!”
    午后,随着天气渐热,长乐坊剑河巷的大梧桐树下坐了一群乘凉的妇人,一边干活一边闲磕牙。突然听到这个话,都抬起头来张望,就看到一个外披着灰色短褂的年轻人正朝这边快步走过来,肩上挑着一副担子,停在了裘阿婆的跟前。
    放下担子,他转身从箩筐中取出一个两尺见方的包袱,笑呵呵的递给裘阿婆,说道:“里头是两身衣裳,还有一封书信,您检查一下,若没问题,就在这条子上按个手印。”
    在他转身的时候,众人看到了他的短褂背后绣着四个大字——大彧快递。
    梧桐树下的人都围了上去,看到裘阿婆打开包裹,翻出里面的两身衣裳,有人羡慕的说道:“您小儿子可真孝顺,这是又给您二老寄东西来了。”
    裘阿婆笑呵呵的,嘴上还要抱怨几句,“我跟他爹又不缺这一身衣裳,年纪轻就是不会好好过日子,这寄过来的花费都能买好几斤米面了。”
    “哎呦,这是儿子媳妇对你们的孝心,跟自己买的咋能一样?”
    梧桐树下比刚才更热闹了,而送快递的小伙子则把贴在包袱上的条子撕下来让裘阿婆按了手印之后仔细收起,然后告辞一声,挑起担子继续送往下一家。
    他的右手缺了三根手指,背上还有一道疤从领口探出了一个头。
    和他一样挑着担子走街串巷送包裹的,在这个都城里还有许多,他们身有残疾,生活艰难,却因为这一份送快递的活而有了养家糊口的薪柴。
    一封书信一文钱,两斤以内的一个包裹也是一文钱,五斤内两文钱……
    上午送一趟,下午送一趟,一天挣的钱竟不比店里的伙计、扛活的短工少,也不知有多少人眼热羡慕。
    但羡慕有啥用呢?安宁郡主说了,大彧快递只用为保护大彧流过血、品行良好的兵丁将士。
    郡主还说了,等以后要送的包裹多了,各方驿站也宽裕一些,她还会给他们配上驴车。
    其实,如果能有一辆板车,就已经很美了。
    袁承一身粗布短打,坐在路边小摊的棚子下,把五文钱一碗的清汤面吸溜得“滋滋”响,很快就连汤都见了底。
    放下碗,他拨开垂在两边乱晃的头发,又摸摸依然空憋的肚子,用力的叹了口气。
    他倒是还能再吃下三碗,可是身上真的没钱了。
    前方的酒楼里,一个披着短褂的独臂汉子拎着食盒走了出来,短褂的背上用白线绣着“大彧快递”四个字,老远就能看见。
    这已经是他吃面期间看到的第三个了。
    他眼珠骨碌一转,摸出身上仅有的六枚铜钱,付了面钱,他就只剩下一文,连个肉包子都买不起了。
    这天傍晚,云萝突然接到禀告,说是驿站那边抓到了一个袭击他们的恶徒,对方却声称是安宁郡主的表兄,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见郡主。
    云萝看着呈上来的那枚玉牌,不禁陷入了沉默。
    这东西看着有点眼熟啊。
    好像是许多年前她送给某个金榜题名之人的贺礼之一?上面还刻着字呢。
    景玥拿着这块玉牌看了看,看到那上面的字,挑眉问道:“这是哪个表兄的玉牌?”
    云萝的目光往上飘,幽幽说道:“大概是姓袁名承字承志吧。”
    景玥顿时眼皮一跳,“他不是在建州任职吗?”
    任期未满,又未经传召,地方官员私自入京,这可是大罪!
    夫妻俩对视了一眼,目光微微凝重。
    “把他带过来……算了,我亲自去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