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又不是我老公。”纪一念推开车门,头也不回的甩上车门。
    上官墨坐在车里,一口闷气在心头,无处可发。
    一巴掌拍在方向盘上,按到了喇叭,发出一声刺耳的车鸣声。
    纪一念听着,心情难得变好,唇角轻扬。
    踏进叔叔家,纪征平便笑着走出来,“一念,你来啦。赶紧过来坐。”
    他又立刻叫佣人准备水果。
    婶婶岳淑梅更是笑着走过来,亲热的拉住她的手,“念念,真是好久不见,越长越标致了。快过来,让婶婶看看。”
    “叔叔,婶婶,好久不见。”纪一念走到岳淑梅身边,握住她的手,“这么多年不见婶婶,还是那么年轻,漂亮。而且,现在越来越贵气了。”
    “你这孩子,从小嘴巴就甜。你婶婶我呀,已经老了。”岳淑梅笑得合不拢嘴。
    纪一念回头看了一眼纪征平,“一点都不老。叔叔也是,越来越有气质。”
    纪征平哈哈大笑,“你这丫头,都老了,还有什么气质。”
    “我说的是真的。”纪一念坐下,忽然很不好意思,“年前就回老家陪爷爷过年了,昨天才回来的。着急着想见到叔叔婶婶,一激动竟然空手上门了。叔叔,婶婶,真是不好意思。”
    纪征平脸上的笑容微僵了一下,随即摆摆手,“傻孩子。到叔叔家来,就跟到自己家一样。回自家,需要带什么礼物啊。”
    “是啊,你就别见外了。”婶婶也握着她的手,“你回去看爷爷了?”
    “嗯。年前就回去了。”纪一念说:“爷爷很想你们。”
    叔叔重重的叹了一声,“我们回来的也很匆忙,一回来就跟到了一个陌生的城市,想要立足,就只有花些功夫。所以,回来也没有来得及回去看你爷爷。过年,我都还在到处飞。你姐姐,你妹妹,都忙。等空闲下来,也得回去看看爸。”最后这句话,是向着婶婶说的。
    婶婶点头,“是啊。都这么多年没有回去看过爸了,是得回去看看。”
    纪一念瞧着他们俩人的神色,倒也真情实意。
    她安慰道:“爷爷明白你们的苦,不用自责。”
    “唉,把他老人家一个人放在家里好多年了,这心里总是过意不去。淑梅啊,咱们抽个时间,去把爸接到这里来吧。”叔叔望着婶婶。
    婶婶点点头,“好。”
    若不是知道他们多年不跟爷爷联系,一定会认为他们心中是很挂念老人,是很在意的。
    纪一念不去拆穿他们这些年的不作为,只是说道:“我也提议过让爷爷来这里,但爷爷拒绝了。他舍不得家里的宅子,田地。他说,一个人住在那里,倒轻松自在些。”
    毕竟不是亲生的,叔叔又心中念想着自己的亲生父母,这种要把爷爷接来的话,也只是听听而已。
    “唉,你爷爷一辈子就是这样,在那个地方出生,成长,到现在这个年纪,就越来越舍不得了。”叔叔重重的叹了一声。
    “爸年纪大了,就是舍不得家。就跟念念说的,把他接来,他也住不习惯。还是抽个时候,回去看看他老人家。”
    “你说的是。”
    纪一念看了一眼四周,“怎么不见姐姐?听说还有一个妹妹,还是大明星呢。我也没有见过。”
    “清澜去仲昇家了。你妹妹悠梦前天就出去工作了,好像是要拍一个剧,估计得有些时间才会回来。你今天就留下,晚上清澜要回来的。”婶婶拉她的手,舍不得放开。
    “会不会太打扰了。”
    “你这傻孩子怎么尽说些傻话。”婶婶不满的瞪了她一眼。
    纪一念笑了笑,“叔叔婶婶现在都是京都的名人,我有种高攀了的感觉呢。”
    “一念,你这是要气死我呀。叫你别说这种见外的话,你还说。”婶婶不高兴了,“咱们都是一家人,怎么能说两家的话?你这孩子也是我跟你叔叔看着长大的,把你当成亲闺女一样疼着。现在,你这句句都是在刺我们的心呐。”
    “婶婶,你别生气,我这开玩笑呢。”纪一念连忙安抚着婶婶。
    “以后,不准胡说了。”
    “是是是,我不胡说了。”
    叔叔纪征平隔了一会儿问,“念念,你爸妈还是没有消息吗?”
    提起爸妈,纪一念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她摇头,“没有。”
    “大哥跟大嫂,怎么能一不见,就都不见了呢?怎么着,也得该给我们报个平安呀。”纪征平摇头叹气,心急担忧。
    岳淑梅也愁了脸,“可不是。这都多少年了,也不知道现在是好是歹。只希望他们只是去了哪里了,失了联。而不是……”她担忧的看了一眼纪一念,没把话说出来。
    纪一念笑笑的拍了拍她的手,“婶婶,叔叔,其实你们不用这么顾及我的感受。我心里早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
    “可怜的孩子。”岳淑梅心疼不已。
    “不可怜。不是还有叔叔和婶婶吗?”纪一念抱着她的手,往她肩上靠过,十分的亲昵。
    岳淑梅看了一眼老公,然后拍拍她的肩膀,“是,你还有我们。以后啊,这就是你的家。念念,要不,你就直接搬到家里来住吧。你一个人在外面,没有人照顾,我跟你叔叔都不放心。”
    “没关系的。我早就习惯了。”纪一念贪恋的靠着她,喃喃道:“婶婶,你说我爸妈,还活着吗?”
    岳淑梅的手微微僵住,随即轻抚着她的背,“你爸妈吉人天相,不会有事的。”
    “我也希望他们没事。希望他们好好的。”纪一念的眼睛,已经有些发热。
    “当然没事。”
    当晚,纪一念留在了他们家。
    天刚黑,萧仲昇便送纪清澜回家了。
    看到纪一念,萧仲昇微愣,“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今天。”纪一念不知道纪清澜怎么跟他说的自己,但是之前祁超那么说过,她想或许他们都以为她是纪征平的女儿吧。
    “之前你姐还提过你的事,年也过完了,你还要不要回去上班?”萧仲昇问。
    纪一念迟疑了片刻。
    纪清澜便接了话,“去你那里上班,你就欺负她,让她受委屈。”
    “天地良心啊。我可没有欺负过她,欺负她,是另有他人。”萧仲昇喊冤。
    “谁敢欺负我妹妹?”纪清澜瞪着他。
    萧仲昇看向纪一念,“这……”
    “姐,你这是故意要跟萧总在我面前秀恩爱吧。”纪一念的眼神在他们俩之间来回。
    “你别胡说。”纪清澜不好意思的瞪了她一眼。
    纪一念笑了笑,“萧总,谢谢你送我姐姐回来。”
    “应该的。对了,你要是回来上班,就跟我说。想去哪个部门,随你挑。”
    “这有关系的感觉,就是好。”
    “行啦,我就不进去了。代我问叔叔阿姨好,我走了。”
    纪清澜送他,“路上注意安全。”
    “嗯。”
    车子都已经不见了,纪清澜才恋恋不舍的收回了眼神。
    纪一念笑,“热恋中的女人,就像个傻子。”
    “你才傻子呢。”纪清澜点了一下她的额头。
    纪一念摸摸额头,“姐,什么时候,才能喝你们的喜酒?”
    “还早着呢。走了,外面凉,回屋去。”
    纪一念住在纪家,睡在这张大床上,她怎么也无法入眠。
    这一家子,到底有多少张面孔?
    叔叔纪征平,婶婶岳淑梅,对她很的热情,很好。可是,这样的好,在得知他们并非爷爷的亲生儿子之后,一切感觉都变了。
    还有纪清澜,她到底有没有杀程瑶?
    他们对她一家人都有恨意,这样的恨意,是否太深沉,以至于完全看不出来?
    次日。
    纪一念起床就看到纪征平坐在餐桌上,吃着早餐。
    “念念,昨晚睡得好吗?”
    “很好。”
    “一会儿我要出去参加一个会议,你婶婶也约了朋友。你要是没什么事,就在家里待着也行。或者,跟你姐一起出去逛街都行。”
    “不了叔叔,一会儿我也走了。”
    “走?你走哪去?”纪征平微惊。
    纪一念说:“我在京都买了房子。况且,我还得去找工作,上班呢。”
    “你买了房子也能住在咱们家里呀。至于工作……你想做什么,我认识的人多,给你弄个工作应该还是简单的。”
    “叔叔,你不用担心我。我这么大个人了,得自己照顾自己。”纪一念笑笑道:“我昨天来,就是想看看你们,知道自己的亲人回来了,心里也就踏实了。”
    纪征平看着她,“你要这么说,我也不强求。不过念念啊,你可要记得,我们是你的家人,你可以信任,可以依靠的家人。要是在外面受了委屈,就回来告诉叔叔,叔叔给你讨回公道。”
    “谢谢叔叔。”纪一念真诚的道谢。
    “傻孩子。一家人,别见外。”
    “嗯。”
    纪一念吃了早饭,跟他们打过招呼道了别,拒绝了他们相送,便走了。
    走出纪家,她就看到一辆车子停在外面。
    她皱眉走过去,车窗便打开了。
    纪一念看着车里的男人,一夜之间,他的嘴角已经起了一圈青须,还是昨晚那套衣服。
    “你怎么在这里?昨晚不会没有回去吧。”
    “等你。”男人的声音越发低沉。
    纪一念皱眉,“等我做什么?万一我不出来呢?”
    “你不出来,我就进去找。”上官墨示意她上车,“外面冷,上来。”
    纪一念搞不明白他这是何意,干嘛非得跟自虐似的等着她。
    看着他那一圈的青渣,上了车。
    “为什么要等我?难不成,你还怕他们吃了我?”纪一念系上安全带,语气里带着责备。
    “到底是别人的家,不放心。”上官墨开车走了。
    纪一念无语,“那是我叔叔。”
    “这世上,别说是叔叔,就算是亲爹妈,也有算计的。”车子一路往回开,“以后尽量不要在别人家过夜。”
    “你干嘛要管我?”纪一念瞪他。
    上官墨来了一句,“我答应爷爷,要照顾好你。”
    纪一念:“……”谁稀罕你照顾。
    。
    她刚走,岳淑梅原本的笑脸便拉长了,“还算她识趣,没有留下来。”
    “大哥的孩子,是最讲究的。”纪征平吃完早餐,站在玄关整理着衣服,“你太担心了。”
    “我能不担心吗?”
    “行了。这种话,不准再说了。”纪征平整理好领带,看了一眼从楼上下来的纪清澜,“清澜,今天哪里也不要去了,就陪着你妈吧。”
    纪清澜点点头,“爸,外出注意安全。”
    “嗯。”
    纪征平走后,纪清澜坐在餐桌前,给脸色不太好的岳淑梅拿了个小笼包,“妈,人都走了,怎么还先气呢?”
    “纪一念突然登门,还故意提起你爷爷,今天我们回去看他一眼。免得到时候被有心人翻出来,影响名声。”岳淑梅已经没有吃早饭的胃口了。
    纪清澜按住她,“妈,不着急。先把早饭吃了吧,您胃本来就不好。”
    岳淑梅瞧着她着的脸色温婉,便重新坐下了。
    “清澜,这些年,妈最对不起的人就是你。”岳淑梅望着她,心中忏愧,一脸的心疼。
    “妈,我们之间用不着说这些。再说了,现在我不是挺好的吗?赶紧吃吧。”纪清澜把包子放在她的碗里,催促着。
    岳淑梅拿起筷子,便咬了一口。
    。
    回了家,纪一念开门的时候就听到身后的男人轻咳了一下。
    本想不理不睬,可是听到那压抑的咳嗽声,还是没有忍住,“着凉了?”
    “没事。”上官墨毫不在意,话音一落,又是一阵咳嗽。
    纪一念翻了个白眼,“进来。”
    她开了门,声音不友好。
    上官墨站在门口,迟迟不进。
    “你干嘛?”纪一念瞅着他。
    “你在担心我?”
    “那你回你家去。”纪一念懒得理他,作势就要关门。
    上官墨立刻挤进去,“不回。”
    幽怨的看了她一眼,往沙发上走去,然后躺下。
    纪一念:“……”
    真不知道这副做作的姿态给谁看。
    倒了杯水,拿了感冒药递给他,“把药吃了。”
    上官墨原本闭着眼睛,听到她的声音缓缓睁开,“不吃。”
    “不吃就咳死!”纪一念把药放在一旁,懒得理他。
    她走开后,回头看了一眼沙发上的男人,他真是一动不动。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对啊。他这么健壮的身体,强大的体格,不应该这么弱不禁风的。
    她又走回去,站在沙发前,用脚踹了一下沙发,“喂,你别装了。”
    上官墨虚弱的睁开了眼睛,“我很累。”
    纪一念瞧着他那样,“什么时候你的身体变得这么虚了?”她伸手去碰他的额头,立刻又缩了回来。
    “你怎么烧成这个样子?”纪一念急了,立刻给郑轩打电话。
    没多久,郑轩带着谭昱来了。
    谭昱给上官墨做了检查,挂起了盐水。
    “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觉得他的身体,好像弱了很多。”纪一念把郑轩和谭昱叫到一旁,轻声问。
    “年前那一次,墨爷受了重伤,伤了元气。临近过年那几天,他又没日没夜的处理公务,就是为了能陪你一起跨年。后来在你老家那段时间,又经常在外面做事,受了寒气,睡眠又不好。昨晚应该是又着凉了,才发起了高烧。”谭昱解释着。
    纪一念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又不是小孩子……”她无力再去指责他什么。
    这男人平时里看起来那么桀骜不驯,高高在上,其实也是个做事不分轻重的。
    自己的身体有问题,还逞能,是要做给谁看啊。
    想想他大过年的还站在院子外面受了一夜的凉,之后又帮爷爷干活,想责备也责备不起来。
    反而,心里有点慌乱。
    重叹一声,“那有没有事?需要送去医院吗?”
    “把这两瓶盐水挂完,然后好好养一段时间,就没事了。他身体忽然变成这样,就是前段时间太操劳了。”谭昱给郑轩使了个眼色。
    郑轩收到,“太太,这些天我们都很忙,席沁也要回基地去。所以……暂时没有人能腾出手来照顾老板。您看您能不能……收留一下老板?”
    纪一念很想拒绝。
    她跟他早就没什么关系了,照顾他又算是怎么回事。
    但看到他那虚弱的样子,拒绝的话又说不出口。
    “行了。”她语气不悦。
    “你答应了?”郑轩惊喜。
    “那不然呢?把他丢出去,让他自生自灭?”纪一念瞪了他一眼。
    郑轩立刻摆手摇头,“那就麻烦太太了。”
    “药我都带来了,另外那瓶挂完之后,就换下一瓶。”谭昱交待完后,“我们还有事,就先走了。”
    纪一念盯着他俩,“就走了?”
    “啊。我们都得赶回基地,那边现在也不太稳定。训练量大,很多人都受了伤,我得回去救急。”谭昱收拾好了东西,看了一眼郑轩,“走吧。”
    郑轩回过神来,“太太,我就把老板托付给你了。”
    他们走后,纪一念总觉得自己像被下了套。
    纪一念坐在床边,忽然想起来了。
    隔壁就是他家,为什么不把他弄回他家里,偏偏在留在自家?还占着她的床?
    这房子里,可就这么一间卧室,一张床。
    他病了,是要她睡沙发么?
    纪一念无语。
    她也没有办法,瞧着那气色不好的脸,也只能忍了。
    守在床边两小时,给他换了最后一瓶盐水,看了一眼时间,已经下午一点了。
    赶紧去厨房煮了一碗面条吃了,又坐到床边盯着。
    生怕盐水挂完,空气给输了进去。
    全程,上官墨都没有醒过来。
    她真的很怕上官墨不是普通的感冒,而是有什么大问题。
    这要是醒不过来,可怎么办?
    最后一瓶盐水挂完,她抽掉他手背上的针,目光落在他那只漂亮好看的手上。
    针扎过的地方有一点血珠,拿了棉球按住。
    伸手探了一下他的额头,烧是退了,人还没有醒。
    怕他醒过来饿了,又去厨房给他熬了一点粥。
    无聊之际,她拿出手机翻看着手机新闻,翻到往期的专栏,就看到了对纪征平的大肆报道。一味的吹捧着他是京都近年来最大的慈善家,不止新建了养老院,还给贫困地区的孩子捐赠学校。除了这些,还救助流浪猫狗站,对保护动物也给予了捐赠。
    总之,需要帮助的,他都做了。
    也难怪会被称之为慈善家,这样马不停蹄的做善事,多得人心啊。
    她唯一有点意外的是,纪征平这些年在国外到底做了什么,能让他一回国就用了这么多钱财累积,才成就他慈善家的名声?
    他刚回国,可没有那个人际关系去拉到愿意赞助的人,所以,他的每一次善举都是自己掏钱。
    回来才两个月,大大小小的慈善活动做了不下十场。
    要是没有钱,怎么能撑得起来?
    他到底,哪里来这么多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