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张大将军的质疑,阿飞垂首,沉默不言。
    张大将军拧着眉头哼了一声,咬牙越过挡在帐前的御前侍卫阿飞。
    这一次,阿飞并没有阻拦,任由着张大将军直直的闯进营帐。
    掀开营帐帘子,张大将军瞧着帐内空无一人,面色大骇。
    转而回首质问阿飞,“皇上呢?侍卫可否告诉本将军,皇上,他人呢?”
    面对张大将军的怒声质问,阿飞沉默了一阵,道,“张大将军,皇上......去做他想做的事情......”
    闻言,张大将军身侧的拳头紧握,半晌才深深一叹,“外面百万大军等待调遣,皇上怎可如此任性......”
    不用阿飞言明,张大将军也知道皇上去了何处。
    若初姑娘身在敌营,谁都知道,若初姑娘是皇上心尖儿上的人。
    皇上定然只身赴了敌营......
    阿飞看着张大将军捶胸顿足的模样,只好道,“与其让一个帝王后半生都活在悔恨中,还不如让他放手一搏......”
    皇上对若初姑娘的情意如何,阿飞是最清楚不过了。
    如果若初姑娘有个闪失,皇上即便活着,下半辈子也会如同一具行尸走肉......
    阿飞侍卫所说的,张大将军似懂非懂。
    皇上再是宠爱一个女人,难道比天晋的江山还要重要吗?
    如今的形势,皇上已然做出了抉择......
    ...
    夜色渐深,李若初软若无骨的倚在案侧,面无表情的看着秦时在处理公务。
    伸手在几案上重重的敲了三下,有气无力道,“大哥,我困了,我能去睡了吗?”
    闻言,秦时握笔的动作微微顿了顿。
    抬眼看向李若初,抿嘴笑道,“好戏要开始了,你确定你现在要睡?”
    “好戏?”李若初凝眉,一脸疑惑的看向秦时。
    不待李若初回神,秦时便点了她的定身穴。
    被点了定身穴,李若初不能动,却能开口。
    斜眼看着秦时,忍不住叫骂道,“喂,秦时,你有病啊,赶紧给我解开。”
    但闻秦时低声一笑,“你不是一直在担心他的安危?他来了......”
    此言一出,李若初立刻反应过来。
    好戏......难道指的是秦瑜?
    他来了?
    “他在哪儿,你把他怎么样了?”李若初本能的想要冲破身上的穴位。
    紧接着,便听到营帐外面有人倒地的声音。
    李若初心里咯噔一下,他......真的来了......
    “秦......”
    口中的话还未出口,李若初再次被秦时点了身上的穴位。
    这一次,点的是哑穴。
    李若初张了张嘴,只觉得自己的整个面部乃至舌头都僵硬的很,丝毫不受自己控制。
    李若初心中暗骂,该死!秦时竟点了她的哑穴。
    几乎是同一时间,李若初感觉到脖颈处有一丝寒凉。
    是秦时......拿匕首抵住了她的喉间......
    但见一阵疾风扫过,营帐内闪现一抹身影。
    李若初侧着头,看不到来人的模样。
    但鼻端若隐若现的龙涎香,是她熟悉.....且令人安心的味道......
    身后传来秦时的一声冷笑,“你还是来了......”
    秦瑜看了一眼李若初,确定她无虞之后,心下放心了不少。
    “朕来带她离开......”秦瑜的声音低沉,周遭有一股强大的气场,令人有一种无形的窒息感。
    李若初心中着急,可眼下被人劫持,既看不到秦瑜,也说不出一个字来,只能瞪着眼干着急。
    听到对方口中的那个“朕”字,秦时只觉得无比的讽刺。
    扼住李若初喉间的手忽然用力,李若初喉间一阵刺痛,只觉一股窒息感扑面而来。
    秦瑜见若初受伤,下意识的想要出手,可看着对方手中见血的匕首,终是站在原地未动。
    只阴沉着一张脸,低呵一声,“朕命令你,立刻松开她......”
    事实上,秦时是留了力道的,在保证刀刃划伤李若初喉间的同时,大拇指本能的收了力道。
    可李若初的喉咙被扼制住,只片刻的功夫,一张脸便憋得通红。
    此情形,秦瑜不敢贸然动手,毕竟,若初的性命在对方手里。
    他不敢贸然激怒秦时......
    只好软下态度,叹了一声,“说吧,你要怎样才能放了她......
    或者,你要什么,只要朕拥有的,朕都可以给你......”
    秦瑜的一番话,成功的激起了秦时的恨意,他咬牙,“可笑,本王要什么,何须你来施舍。”
    冷笑一声吗,又道,“你该清楚,如今的局面,是本王说了算,至于你........自身难保......”
    秦瑜眼看着李若初快要窒息,可只待他稍有动作,对方便加了一股力道。
    秦瑜担心,再这样下去,李若初会被秦时给生生掐死......
    见此情形,秦瑜只要强忍下心中的怒火,平静开口,“你弄疼她了......”
    听起来平静的一番话,实则身侧袖中的双手早已握紧了拳头。
    似是秦瑜的一句话提醒了秦时,秦时忽然回神过来。
    手中的力道顷刻松了几分,待得李若初的呼吸回缓过来,秦时才松了一口气。
    该死!他差点亲手杀了她......
    待得看见秦时还有几分理智,秦瑜身侧的紧握的拳头稍稍松开。
    秦时勾了勾唇角,忽而笑问,“你只身前来,凭什么认为你一定能带走她......”
    李若初在心里骂秦时简直是个疯子。
    又担心秦瑜此番只身前来,若没有后招,只怕会有去无回。
    但见秦瑜淡淡一笑,“朕凭的......不过是放手一搏......”
    秦时摇头失笑,“呵,好大的口气,本王今日便让你有去无回.....”
    秦时的一句话还未说完,腹部便遭受了一记重击。
    李若初拼劲了全力,终于冲破了体内的穴道,凭借自己的力量破除了秦时的挟制。
    秦瑜见机,给了秦时胸前一掌,顺势将李若初拉回了自己身边。
    而秦时,则捂着胸口,靠在几案上,脸上的表情严肃且冰冷。
    靠近秦瑜的胸膛,李若初才觉得连呼吸都顺畅了不少。
    她侧头看向秦瑜,眯着眼笑了笑,“乖乖,这是第二次了哟,这一次又是我自个儿凭本事逃出来的......英雄救美的本事可没见涨哦......”
    秦瑜:“......”
    李若初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让秦瑜有些哭笑不得。
    第二次,那第一次呢?
    第一次,当是在北境,李若初被掳去匈奴大营,秦瑜带着几人前去匈奴营救。
    而李若初却是自个儿逃了出来......
    “快走......”
    此时不是废话的时候,李若初拉着秦瑜的胳膊就要往外冲。
    可二人刚出了营帐,便被外面的人马重重包围。
    “本王一早说过,今日定让你有去无回......”身后传来秦时低低的笑声,亦是阴谋得逞的笑声。
    李若初紧紧的靠在秦瑜的身边,压低了声音道,“秦瑜别怕,有老娘在,老娘不会让你就这么死掉的。”
    秦瑜:“......”
    扫了一眼四周黑压压一片的人马,李若初呼出一口气,再次压低了声音,“我掩护你离开,你放心,秦时不会杀我的,这些日子,他待我很好......”
    一句“他待我很好”,直接让秦瑜黑了脸。
    长臂一伸,便将李若初护在怀里,同样压低了声音道,“若初,跟我一起死,你害怕吗?”
    李若初轻嗤一声,“老娘这辈子还不知道怕字儿怎么写......”
    一句话,显出一身的匪气。
    可秦瑜就爱看她这样,没心没肺,无畏无惧......
    秦时看着紧紧相拥的二人,忽然笑了,“太子皇兄,这个女人,你护不了,还是交给本王比较合适......”
    秦瑜勾了勾唇,淡淡一笑,“是吗?”
    话音一落,忽而一道黑影踏着夜色飞身而下。
    光是瞧着这道身影,李若初便能一眼确定来人是谁。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当朝左相李锦。
    李锦淡淡一笑,对着秦瑜拱手,“微臣参见皇上......”
    看到李锦,秦瑜的表情却并无多大变化,只淡淡道,“李相为何在此处?”
    李锦迈着方步,走向秦时,在秦时的身侧停下脚步。
    忽而一笑,“皇上要禅位,微臣来做个见证人......”
    秦时勾唇一笑,“太子皇兄身染急症,病危之际,自愿将皇位传给本王......”
    李若初看了看秦时,又看了看李锦,皱眉道,“父亲,为何连你也要助纣为虐,你这么做,到底对你有什么好处?”
    秦时笑着看向李若初,“李若初,本王一早说过,他护不了你,乖,到本王身边来。”
    李若初蹙眉,“秦时,麻烦你清醒一点,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皇上顾及兄弟情,不会......”
    “够了。”秦时红着一双眼,怒视着秦瑜。
    眼神阴狠的似一把利刃,似乎下一秒就能将他心中所憎恶之人生生刺死。
    自幼以来,秦时心底最憎恶的便是拿他跟太子比。
    同样是皇子,为何秦瑜一生下来就是太子。
    而他,不管如何努力,便是父皇百般恩宠,也永远敌不过一个嫡庶有别。
    秦瑜为嫡,而他为庶。
    一日为庶,终生都只能为庶......
    秦时心里好恨.....
    李锦缓步走向秦时,对着秦时微微点头,“亲王殿下。”
    秦时侧目,对着李锦微微点头,“李相来得正好......呃!!!”
    秦时一句话还未说完,李锦忽然以迅雷之速拿匕首捅进了秦时的腹部。
    “......你.......为何......”
    秦时一手本能的捂住腹部,双目圆瞪,另一只手指着李锦似是还有话要说。
    可不待秦时口中的话说出,李锦握着匕首又用了几分力。
    若此时李锦手握长剑,依着李锦的力道,秦时的身体早已经被刺穿。
    紧接着,李锦松了手里的匕首,秦时应声倒下。
    李锦诛杀秦时之举,让在场的众人大跌眼镜。
    李若初怔怔的看着眼前的一幕,她有些傻眼了。
    李锦......为何会突然杀了秦时.....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秦时倒在地上撑着最后一口气,低低的笑着。
    李若初看着倒在血泊中的秦时,心里忽然觉得很难受,眼泪漱漱落下。
    哽着喉咙对李锦怒吼,“父亲,您为何这么残忍......”
    李锦冷哼一声,拔高了声音道,“平南亲王勾结匈奴,残害同族,枉为皇族,今日设下埋伏企图刺杀皇上,其罪当诛,本相这是在替天行道。”
    李若初咬着牙,恨恨道,“好一句替天行道,李锦,你真狠......”
    李锦同为皇族,论血脉,秦时可是他的亲侄儿啊。
    “李若初......”倒在血泊中的秦时转头,看向李若初的方向。
    试图伸手,可终究无力的垂下。
    听到秦时的呼唤,李若初也不顾李锦这个危险人物,径直松开了秦瑜的胳膊,疾步冲向秦时的身边。
    扑在秦时的身侧低声哭泣,“秦时,你怎么样啊?你别死啊,我让人叫军医......”
    “军医在哪儿,军医......”
    李若初的手,忽然被秦时那双沾满了鲜血的手给拉住了。
    气息微弱的秦时,此刻他的手,却像是一只铁钳一般,将李若初的手钳得特别紧。
    就像是拼命握住极为珍贵的东西,生怕一松手,便永远的失去。
    秦时的气息越来越虚弱,“别喊了,没用的......本王快要死了......”
    面对快要死去的秦时,李若初只一个劲儿的哭。
    “秦时,你别死好不好......”
    秦时苍白的薄唇,在听到李若初说出这句话后,忽然抿着嘴角笑了笑。
    像是用尽了全身所有的力气,握紧李若初的手。
    渐渐的,握着李若初的手不住的颤抖。
    “李若初......你......你....舍不得本王......对不对?
    本王就知道......你其实......是喜欢本王的......呵......呵呵呵......”
    不知道为什么,秦时这个人虽然有点儿欠。
    但是,看到秦时快死了,李若初真的好难过,好难过。
    喉咙里就像是哽住了东西一样,张着嘴,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只一个劲儿的哭......
    看着李若初愈发汹涌的眼泪,秦时脸上的笑意看起来愈发的满足。
    “李若初,看到......你为本王......流泪,本王心里......好开心......”
    “真的......好......开......心......”
    直到秦时的胳膊顺着李若初的腰间无力的垂下,李若初忽然放声大哭。
    “秦时......呜呜呜......”
    李若初这个人,前生没什么朋友。
    这一世,除了巫山寨的弟兄们,还有以身相许的秦瑜。
    似乎......她也没什么朋友......
    即便是有,那也是一个巴掌都用不上。
    但是秦时,是她第一个真正把对方当朋友的人。
    看着秦时紧闭的双眼,微微勾起的唇角,李若初放声痛哭......
    李若初这厢旁若无人的哭着,那厢的战斗还没结束......
    只听李锦对着秦瑜一拱手,扬声道,“皇上,您身子不好,微臣派人扶您进去休息......”
    唇角微微翘起,勾起一抹得逞的笑容。
    随即,声音骤然变冷,“孟将军,扶皇上进营帐休息。”
    又对秦瑜道,“皇上,您身子欠佳,眼神儿不好,您千万小心些,这刀剑无眼,万一伤着您可就不好了......”
    李锦说完这番话,忽然意识到情况有些不对劲。
    转头看向孟将军,眼神骤寒,低呵道,“孟将军,还愣着做什么?需要本相亲自动手吗?”
    话音才落,只见孟将军一个手势,四周所有的兵士皆剑指李锦。
    这一瞬间,李锦似乎意识到形势不对劲。
    只不过,面上依旧是一副平静沉稳的神情。
    李锦皱眉,脸色阴沉的能滴出水来,“孟将军,你是要反了吗?”
    又侧眼看向孟将军身侧的女子,冷声道,“苏莺!”
    听到李锦直唤苏莺的名字,李若初侧目看过去。
    苏莺,既是相府里的姨娘,亦是如今孟将军的夫人。
    苏莺垂首,并不抬眼看李锦,似完全无视李锦一般。
    李锦的脸色骤然阴沉,眯了眯眼道,“苏莺,这么多年,本相待你如何?”
    苏莺亦冷笑一声,抬眼看向李锦,声音清冷,“相爷待苏莺很好,可相爷......却杀了苏莺的父母,是苏莺的仇人。”
    最后一句话,几乎是咬牙而出。
    闻言,李锦深深的闭了闭眼。
    眯了眯眸子,冷哼一声,“你都知道了,好,很好。”
    只大手一挥,又对着空终低唤道,“薛洋,替我杀了这忘恩负义的东西。”
    话音落,黑夜中忽然闪现一抹黑影。
    来人正是薛洋,一身武功出神入化,来无影去无踪。
    是李锦隐卫队的隐卫长,亦是李锦一直以来,最为信任的人。
    但见薛洋现身之后,只是对苏莺看了一眼,并未有进一步的动作。
    李锦皱眉,眼神阴鸷,怒道,“薛洋,难道你也要反了不成。”
    薛洋上前,对着李锦单膝跪地,垂首“义父,孩儿......”
    “小心......”
    李若初嘴里一句“小心”还未说完,李锦便似一阵疾风闪身至薛洋跟前。
    大掌的虎口掐住薛洋的喉,薛洋的一张脸顿时涨得青紫。
    而薛洋只紧紧的闭着眼,丝毫不曾反抗。
    “父亲,不要......”李若初冲李锦大喊一声。
    薛洋憋着青紫的脸色,艰难开口,“孩儿的命......是义父的,义父要孩儿死,孩儿......绝无......怨言......”
    薛洋的话,似乎让李锦有所触动。
    扼住薛洋的虎口略有松动,只片刻的功夫,薛洋的脸色有所缓和。
    “李相大势已去,还是束手就擒吧。”秦瑜忽然开口。
    不待李锦继续开口,只听秦瑜继续道,“皇叔,当年的事情,已经发生了,朕亦不做任何解释,但朕答应皇叔,会尽力弥补......”
    李若初知道,秦瑜所说的弥补,指的是李锦的家人。
    李锦并非独身一人,他有家室,有妻,有子女......
    “父亲,别再错下去了,您还有妻子,还有子女......”李若初看了一眼秦瑜,试图劝服李锦。
    秦瑜缓步上前,将李若初从地上拉起来,站在自己的身侧。
    以一种母鸡护崽的姿势,用自己的羽翼将李若初护在自己身侧。
    此时的李锦,却是一脸的愣怔。
    一句皇叔,让李锦的双眼变得赤红。
    一如几十年前,王府那一场熊熊烈焰,燃烧不息的大火。
    李锦冷笑一声,口中呢喃了一句,“好一句弥补,阖府上下几百条人命......”
    秦瑜耐着性子劝道,“皇叔,几百条人命的确无法弥补,但,当年的事情有因才有果。
    未来的日子还很长,若皇叔能够放下过去,今日之事,朕可以既往不咎......”
    “住口,尔等黄毛小儿,有何资格教我怎么做......”
    话音未落,李锦似一阵疾风闪身而过,化掌为鹰爪。
    挥舞着鹰爪的手势,直直的冲秦瑜的脖颈处袭来。
    李若初心道不好,下意识的想要拦身阻止。
    可李锦的速度实在太快,犹如雷电一闪,锋利的鹰爪便擒住了目标......
    速度放慢一百倍,李若初看到一双赤红的双眼,那眼里似有熊熊烈火在燃烧。
    又看到一只闪着寒光的利爪自她的眼前匆匆而过,目的直指她身侧的秦瑜......
    不要......
    李若初的心里在疯狂的嘶喊......
    李若初口中的不要还未来得及出声,便看到那只闪着寒光的利爪擒住了一个人的脖颈。
    紧接着,是“嘎崩”一声清脆的声响。
    李若初清晰的听到。
    那清脆的声响,是一个人的脖子,被扭断的声音。
    ------题外话------
    秦时的篇幅不多,但在作者菌的构思里,他的形象还是很丰满的,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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