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若初虽昏过去了,可此刻,她的意识却是无比的清晰。
    恍惚中,看到一个戴着青面獠牙面具的人影缓缓的朝她逼近。
    透过面具,李若初清晰的看到一双通红的双眼,那眼神邪恶,阴鸷,似乎下一秒就能将眼前的人用眼神给杀死。
    那人影步步紧逼,李若初跌倒在地,逼于无奈步步往后挪......
    前方情面獠牙的人已然露出了尖利的獠牙,仿佛下一秒,那尖利的獠牙便能狠狠的插进她的脖颈。
    此刻,身后是万丈深渊,李若初的半个身子已经悬空。
    便在李若初退无可退之际,那人忽然朝她伸出了尖利的爪子,扼住她的脖颈。
    猛然被人扼住脖颈,李若初只觉呼吸一窒,顿时面色涨得通红。
    下一秒,李若初只觉身子一轻,她被那人狠狠的扔进了身后的万丈深渊。
    身子不住的往下坠落,李若初似乎陷进了无边的黑暗......
    恍惚间,李若初仿佛又听到了一个小女孩儿的哭声。
    带着嘶哑的哭泣声,那小女孩儿一遍一遍的叫着,“娘,娘,娘......”
    而李若初的心口,便随着那小女孩儿口中一遍又一遍的娘,一阵一阵的抽痛。
    痛到她呼吸困难,痛到她浑身不住的冒着冷汗。
    渐渐的,一阵冷意渐渐袭来,李若初只觉得好冷,周身冻得都要僵住了。
    李若初觉得自己就像是待在一个巨大的冰窖,四周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
    但她仍旧能够听到那小女孩儿的哭声,哭得声嘶力竭,嘴里一遍又一遍的叫着娘......
    李若初知道,她这是又遭遇梦魇了。
    她拼尽了全力,想要朝那女孩儿的方向靠近。
    她想要亲自去看一看,那女孩儿究竟生得什么模样。
    哪怕她什么也看不见,她可以用手去摸,凭着那女孩儿小脸上得轮廓,应该也能想象出女孩儿生的什么模样。
    不过,任凭她拼尽了全力朝那女孩儿靠近,却始终不得靠近。
    因为,她越是往前,那女孩儿似乎在往后退,声音越来越远......
    深渊里,没有黑夜,没有白天,李若初便是这样强忍着心痛,度过了一秒又一秒......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李若初感觉自己快要不行了,气息虚弱,奄奄一息......
    李若初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她竟然闻到了丝丝的桂花香。
    前世,李若初最是喜欢桂花的香味,每到桂花开,她总是喜欢当那采花贼,采上几栀插进自己的房间。
    这样,她满屋子都散发着桂花的香味。
    桂花的香味儿浓郁,有醒神的功效,李若初每回闻上一闻,总能让她感觉精神气爽。
    除了桂花香,李若初还闻到了一抹熟悉的味道。
    是淡淡的龙涎香......
    这一抹味道,李若初最熟悉不过,秦瑜身上总是若有若无的散发着这样淡淡的香味......
    每回同他在一起,闻着他身上淡淡的龙涎香,总能让李若初莫名的觉得安心。
    李若初也不知道是不是产生了错觉,她竟闻到了这样的味道,让她感觉安心的味道。
    她想,大概是她太想念他了,所以让她产生了幻觉。
    闻到这个熟悉的味道之后,渐渐的,李若初觉得,她的心口似乎疼的没那么厉害了。
    随之而来的,是周身袭来一阵强烈的疲惫感,李若初闭了闭眼,终是没了下文。
    待得李若初再次睁开双眼的时候,便看到一双看起来空洞无神的眼瞳。
    李若初怔怔的眨了眨眼,待看清塌前那张令她倾心的绝美面容时,禁不住扯了扯嘴角。
    “你来了......”短短的三个字,听起来有气无力的样子。
    说着,便朝那看起来带着些微憔悴的脸伸手。
    不过,抬起的手腕才至半空,便被塌前的人紧紧握住。
    男子掌心的温热传至李若初的手腕处,与此同时,若初的手被男子握着轻轻覆在他略显憔悴的面上。
    触感微凉。
    “醒了就好......”
    塌前的男子嗓音暗哑低沉,可紧盯着若初的那一双原本空洞无神的眼瞳,却在这一瞬间变得漆黑明亮,眼底随之浮现一抹欣慰之色。
    塌前的男子不是别人,正是即将出征讨伐北境匈奴的太子殿下秦瑜。
    李若初的掌心贴在秦瑜微凉的面容上,轻轻的抚了抚。
    突然,手中的动作微微一顿,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顿时双目紧张的看向秦瑜。
    “我睡了多久?”李若初脱口而出问道。
    李若初虽然一直昏睡,可是之前的意识一直还是很清晰的。
    她清楚的记得,她去了李锦的书房,无意进到了书房中的密室。
    此刻,密室里的事情她并没有过多的心思去想。
    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便是秦瑜即将出征的事情。
    听李若初提及睡了多久,秦瑜的脸色陡然暗了暗。
    片刻之后,看向李若初的眼神却是柔和了几分,语气中略带着担忧,“你睡了足足两天两夜......”
    两天两夜......
    李若初一听这话,蹭的一下从塌上翻身而起。
    不过,因着一连昏睡了几日,加之刚才起身的动作又太急。
    这一刻,李若初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
    下一秒,却直直的跌入一个宽阔温暖的怀抱中。
    不过,此时此刻,李若初却着实没有心情在这儿谈情说爱。
    晃了晃有了晕沉沉的脑袋,双手抓着秦瑜身前的衣襟,稳了稳身子,双目定定的瞧着对方。
    一脸的严肃认真,“如此说来,今日便是你出征的日子?”
    话音落,但见秦瑜微微颔首。
    神色淡淡,看向李若初的眸子是满满的担忧与不放心。
    此言一出,李若初急切的抓着秦瑜的衣襟,瞪大了一双眼看着对方,“你说真的?”
    “绝无半分虚假。”秦瑜说着,便再次将眼前的人儿紧紧拥入怀中。
    今日是秦瑜出征的日子?
    李若初下意识的就要从秦瑜的怀里钻出来,双手用力的在男人的额怀里用力的推了推。
    不过,却是被人抱得更紧了些。
    “今日是你出征的日子,那你怎么还在这儿......”
    这句话说出来,李若初才意识到不对劲,是以,后面的话,声音越来越小了。
    今日是秦瑜出征的日子,然而此时此刻,秦瑜还守候在她的塌前。
    还不是因为她昏睡了两天两夜,他不放心。
    想到这些,李若初的心忽然变得柔软起来。
    李若初双手环住秦瑜的精瘦的腰身,侧过头,脸颊贴在男人的胸口。
    耳边是他铿锵有力的心跳声......
    “如果我今日依旧还在昏睡中,你待如何?”李若初匐在男人的胸口轻声问道。
    话音落,头顶响起了男人低沉富有磁性的嗓音。
    “会出发......”
    这样的回答,自是在李若初的意料之中的。
    出征北境讨伐匈奴,跟她昏迷不醒这件事,本就没有可比性。
    作为一个心怀天下的男人,这本就是他的职责。
    只不过,听了这样的回答,李若初的心里竟生出一丝失落......
    李若初在心里安慰着自己,却听头顶传来低沉的嗓音,“若你一直不醒,我只能带着你一同出征北境。”
    若初昏迷不醒,他出征北境又岂能安心。
    闻言,李若初微微一愣,仰头看向身前的男人,眸子里满是诧异。
    “带我一同去北境?”
    “嗯。”秦瑜伸手抚向若初背后柔顺的青丝,动作温柔,好似在对待一件极为珍贵的宝物。
    “哦......”李若初哦了一声便沉默下来,脸颊再次贴在男人的结实有力的胸膛。
    李若初的脑海里在想,她今日若是没醒来,秦瑜是不是真的会带着她一同出发。
    脑海里李若初这般想了,也就这般做了。
    秦瑜揽着若初,下巴搁在若初的头顶,阖着双目,似乎很珍惜离别前二人相拥一起的时光。
    直到,秦瑜感觉到环抱着他腰身的双手无力的垂了下去。
    胸前的脑袋也无力的朝身侧一偏。
    这一刻,秦瑜感觉到自己的心猛然被人揪住。
    “若初......”秦瑜小心翼翼的轻唤一声。
    可是这一声轻唤,却并没有换来任何的反应。
    秦瑜将若初推至身前,但见若初双目紧闭,脑袋无力的歪在一侧。
    “若初,你怎么了?”秦瑜握着若初的双肩,再一次轻声问道。
    “来人......”
    不待秦瑜口中的话叫出口,一只小手便放在了他的唇边,阻止了他叫人的动作。
    秦瑜一怔,双眼再次看向若初时,却发现对方调皮的冲他眨了眨眼,抿着嘴,笑眯眯的正看着他。
    那一脸顽皮的笑,像极了一副阴谋得逞的样子。
    “你不是说,我若继续昏迷,你就会带我去北境吗?好了,我又昏迷了,带我去北境吧。”李若初说着,又垂了脑袋装昏迷。
    下一秒,额头上却被人弹了一记。
    “啊,疼。”李若初捂着被弹的额头,眨巴着大眼,一脸无辜的看着眼前一脸无奈的男人。
    “就你皮。”秦瑜眉心紧蹙,摇头失笑。
    言语间透露着浓浓的宠溺......与无可奈何。
    秦瑜伸手,握住李若初的双手,看向若初的眸色温柔了几分。
    片刻之后,一脸正色道,“若初,虽然我心有不舍,但北境环境恶劣,我不想你跟着我去受那份苦楚。”
    微凉的指尖抚向若初的面颊,“再者,此去路途凶险,我也不愿将你置身于险境。”
    听秦瑜这么一说,李若初想起来了。
    对了,前两日,她那么急着找秦瑜,为的就是想要提醒对方,让他途中务必小心,谨防遭人陷害。
    李若初心知,秦瑜虽是天晋的太子,位置高高在上。
    天晋的太子只一个,可那老皇帝的儿子可不止一个。
    如今朝局动荡,人心不稳,想要伤害秦瑜的人多了去了。
    李若初的一双眸子定定的瞧着秦瑜,正色道,“此去北境途中万分危险,你可要千万小心才是。”
    闻言,秦瑜先前严肃的面色缓和了几分,唇角抑制不住的微微上翘。
    下一刻,秦瑜的胸口却被挨上了重重的一掌。
    “你笑什么,我跟你说正经的。”李若初蹙着眉头,对着秦瑜没好气的说道。
    秦瑜勾了勾唇,一手朝着若初紧蹙的眉心轻轻的抚了抚,声音温柔至极,“我知道。”
    李若初嫌弃的掀开了秦瑜落在她眉心的手,朝他翻了个白眼儿,没好气道,“你知道什么呀,我跟你说的话你到底有没有听进去。”
    叹了一口气,一口无可奈何的语气,“这么说吧,我所说的凶险不止是指战场上的凶险,还有此去北境的途中,你也该小心才是。”
    “想咱们初遇之时,你啊,若非遇见我这般心地善良的人,怕是这条小命早就交待了。”
    李若初哼了哼鼻子,“当初你在巫山县怎么遭遇的算计,如今还没忘记吧?”
    听着李若初这一番话,秦瑜的唇角抑制不住的上扬。
    眸光深情的凝望着眼前的女子,温声道,“幸而遇见你。”
    幸而遇见你,幸而与你相识,幸而有你。
    如果说,秦瑜的世界是黑暗的。
    那么,对秦瑜来说,李若初的出现,就是他黑暗世界中的一道曙光。
    照亮了他的前方,温暖了他的心房。
    听秦瑜这般说,李若初知道,此行凶险,他心中有数。
    如此,甚好。
    此时此刻,李若初就宛若一个老母亲,对着临行的儿子千叮咛万嘱咐。
    她拉着秦瑜的手语重心长的说道,“万事还是小心些好,你那些什么暗卫,侍卫啊,趁手的人,都带着。”
    “对了,还有黑风和黑影,我瞧着他俩功夫不错,你将他们也带去。”
    看着李若初一副担忧的样子,秦瑜反握住若初的手,将她的手包裹在掌心,“我身边的人手够了,黑风与黑影留下来保护你。”
    “哎呀,我不用.......”
    不待李若初口中的话说完,便听秦瑜缓缓说道,“汝之无虞,吾之心安。”
    黑风和黑影的身手是秦瑜的隐卫中数一数二的。
    对于秦瑜来说,只有若初没有安危,他才能够安心的上前线。
    李若初见秦瑜坚持,她也就没勉强,只对秦瑜道,“那让成欢和成喜二人跟着你,你出门在外,身边总需要有人照顾,不然我不放心。”
    这一次,李若初态度坚决,一副对方不答应他便不罢休的样子。
    片刻之后,秦瑜点了头,“好。”
    李若初看了看外面的天色,问秦瑜,“现在什么时辰了,你们的大军还有多久才出发?”
    想了想,又问,“此番,皇上派给你多少人马?”
    秦瑜道,“十万大军,马上就该出发了。”
    李若初闻言,点了点头,“嗯,看来我醒来的还真是时候,不然你也走得不放心,对不对。”
    “对。”
    秦瑜凝望着李若初,漆黑的眼眸柔软的跟那刚摘下的棉花团似的。
    李若初也回望着秦瑜,咬了咬唇,突然一把抱住秦瑜的腰身,紧紧的,丝毫不舍的松手。
    难得见若初流露出这般不舍的样子,秦瑜揽紧了怀中的女子。
    片刻之后,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似的,李若初一把推开秦瑜,一本正经道,“时间不早了,你快走吧,别让你的大军等久了。”
    看着李若初眼眶红红的样子,秦瑜的心一时间变得柔软,忍不住弯了弯嘴角。
    “好。”秦瑜俯身上前,在若初的前额落下轻轻一吻,“我走了,你保重。”
    李若初垂着双目,乖乖的点了点头,“嗯。”
    秦瑜的目光锁定眼前的女子,久久不舍移开视线。
    “离咱们大婚的日子还有四十八天,你等我回来,娶你。”秦瑜满目深情的望着李若初说了这么一句。
    “嗯。”李若初目色微暖,冲秦瑜摆了摆手,“去吧,去吧。”
    秦瑜深深的看了若初一眼,终于起身,头也没回的朝屋外迈了步子。
    到了门口,还不忘对门口的一月和二月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照顾好屋里的人。
    塌上的李若初望着秦瑜离开的背影,怔愣了好一会儿。
    这一次,李若初突然觉得,秦瑜这家伙的背影看起来还挺高大的。
    嗯,对了,秦瑜刚才说什么来着?
    离他们大婚的日子还有四十八天?
    十万大军即便日夜兼程,一来一回,也要一个月左右。
    四十八天,赶回来娶她......
    秦瑜......怕是不要命了......
    待秦瑜出去之后,屋外的一月和二月立刻脚步匆匆的从屋外赶了进来。
    “小姐,您可算醒了......呜呜呜呜......”二月顶着两个大黑眼圈小跑着进来,一进里卧,看到自家小姐醒来,便忍不住嘤嘤哭了起来。
    但见一月的眼眶也是红肿不堪,眼下乌青严重,看起来怕也是几日几夜未曾合眼了。
    李若初靠着床头,看着两个丫头趴在塌前微微抽泣的样子,不由心下微暖。
    片刻之后,李若初问二人,“我当真昏睡了两天两夜?”
    二月快嘴的接话道,“是啊,请了好几位大夫,都说没办法,可把奴婢们吓坏了.......”
    “可有一位姓柳的大夫来过?”李若初又问。
    二月道,“那位柳大夫也来过的,诺。”说着便拿眼睛指了指屋内的桌上的香,“这便是柳先生给小姐点的香。”
    抽了抽鼻子又道,“小姐吃了药,也扎了针,就是不见醒。”
    说着又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还有太子殿下,还给小姐输了内力,可是小姐还是没醒,奴婢以为,小姐再也不会醒了......呜呜呜呜......”
    二月说着,竟又嘤嘤哭起来了。
    一月瞪了一眼二月道,“呸呸呸,二月你别说晦气话,小姐这不是醒了。”
    李若初却摆摆手,“无妨。”
    顿了顿,又问,“对了,是谁送我回来的?”
    一月道,“是老爷将小姐送回来的。”
    李若初闻言,点了点头,脑子里却想到她在书房密室所看到的......
    金银珠宝......灵位.....
    还有......龙袍......
    虽然,李若初不知道那些东西具体意味着什么。
    但是,她也能感觉到,李锦一定在预谋着什么事情。
    复仇?夺位?
    她依稀记得,在她还未昏迷,还未梦魇时,李锦在她身侧说:她知道的太多了......
    李若初觉得奇怪的是,李锦竟然将她安然送了回来......
    竟然,没对她怎么样?
    对于李若初来说,她觉得如今这样的结果,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
    她知道了李锦这么大的一个秘密,李锦竟然就这样轻而易举的放过她了?
    难道说,李锦是念着她与他的父女亲情关系?
    还是说,李锦还有后招在等着她?
    脑子里巨大的信息量,让李若初一时有些消化不了。
    再去细想,她便觉得大脑有些疼痛。
    李若初靠着床头,细细的琢磨着。
    与其在这里无端猜测,坐以待毙。
    还不如,去找李锦,同他开诚布公,话题扯开了讲。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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