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回府日子不长,但李若初早已将一月和二月这两个丫头当成了自己的心腹,这酱油铺子的事儿让她们知道也无妨。
    有了一月和二月的跟随,李若初自然不能向平日里一样骑马出府,只让杜管家安排了一辆马车,又派了一名小厮帮忙赶车。
    马车到了街市,离酱油铺子不远的位置,李若初让小厮找地方套好马车,而她则带着一月和二月四处闲逛。
    一路吃着买着终于到了酱油铺子附近。
    此时,铺子前头已经排了好长一串儿的队伍,热闹非凡。
    倒是二月一眼认出这家铺子,自告奋勇的指着这家铺子跟李若初介绍,“小姐,这家铺子是近来新开的,是卖酱油的,咱们上次在府上烧烤就是在这儿买的酱油调料,味道又好,价格还亲民,很多人都在这儿排队买呢。”
    一月好奇的看向二月说的那家铺子,只道,“那家铺子生意真好。”
    这家铺子开业至今,一月还一直只是听说过,还从未来过。
    李若初听着两个丫头讨论的热切,只眯着眸子笑了笑,“这么热闹,不如咱们过去瞧瞧。”说话间,李若初已经抬了脚步朝那家铺子走去。
    一月正想着去瞧瞧呢,见自家小姐已经走了,紧忙加快了脚步跟了上去。
    二月知道自家小姐是个爱热闹的,不由抿嘴笑了笑,也加快了脚步跟上去。
    今日李若初出门穿的是女装,应两个丫头的强烈要求,主仆三人皆戴了面纱。
    对了,一月和二月戴面纱,是李若初要求的。
    酱油铺子前面排队的人多,李若初直接越过排队的队伍,迈了步子朝里面走去。
    主仆三人没走几步,便听到后面有人发出不满的声音。
    “我说这位姑娘,懂不懂规矩啊,后面排队去。”
    听着声音似乎是一位中年妇女。
    闻声,李若初朝前迈的脚步停下,扭身朝身后看了一眼。
    这不回身还好,这一回身,后面不满的声音更多了。
    又一个中年妇女指着李若初指责道,“穿的倒是人模人样的,没想到做出插队这样的事情,真是令人不齿。”
    “是啊,大家都在排队呢。”
    “就是,谁不着急啊,都插队那就都别买了。”
    一月和二月听着这些人竟然开口骂人,不由气极了。
    二月是个性子急的,一跺脚就开始回骂,“你们太过分了,我们又不买,只是看看,看看也要排队吗?”
    二月这话一点儿没有说服力,紧接着就有人指着二月开骂,“不买啊,不买就走远些,别碍着地儿,没看到这里很挤吗?眼睛有毛病吧。”
    “你才有毛病,你们全家都有毛病。”二月说着就掐着腰,朝那人回骂。
    一月在一旁小声的劝道,“二月快别跟人吵了。”
    二月气得跳脚,压低了声音朝一月抱怨,“她们骂我没关系,可她们骂小姐。”
    一旁的李若初闻声,只但笑不语。
    二月这护主的样子,还真是可爱。
    这时,一直在前头忙碌的麻子已经快步跑过来。
    先是挥手跟排队的客人解释,“那个,不好意思啊,这位是咱们铺子的大东家。”一面说着一面笑眯眯的将李若初迎进铺子。
    留下一月和二月傻愣愣的站在原地挪不动脚步。
    二人双双对视一眼,瞳孔中是满满的诧异。
    刚才那人说什么来着,小姐是这家铺子的东家?
    “你们两个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过来。”
    知道李若初叫她们,她们才回过神来,紧忙迈了步子朝里面走去。
    不仅是一月和二月二人感到惊讶,就是铺子前头排队等着打酱油的一众人,也不由愣住了。
    竟不知刚才被大家语言攻击的姑娘竟然是这家铺子的东家,早知如此,便不那么冲动了。
    这厢,麻子迎了李若初进后院儿之后,立马喊人给李若初倒了茶水。
    “寨主,您先喝着,我先去前头帮忙了。”
    麻子话音刚落,正要抬步走,便被李若初叫住了,“麻子你等等。”
    麻子回身过来,笑眯眯的看着李若初道,“寨主还有什么吩咐。”
    李若初伸手拍了拍麻子的肩膀,只提醒道,“称呼改一改。”
    麻子闻言,一愣,随即又笑眯眯道,“是,大东家。”
    大东家这个称呼,李若初听着甚是顺耳,只朝麻子摆摆手,“你去忙吧。”
    麻子点了点头,一溜烟儿跑前头去了。
    李若初喝了一口茶水,只抬眸看了一眼一旁满眼惊讶的一月和二月,扑哧一声笑了。
    二月四下打量了一眼,忍不住问道,“小姐,您还真是这家铺子的大东家啊。”
    一月也瞪着一双眼盯着自家小姐,想要听听小姐会怎么回答。
    李若初只淡淡一笑,“如假包换。”
    话音才落,便听身后传来柳先生的声音,“若初。”
    李若初回身,便见柳先生一袭青衣缓步朝她走来,她紧忙起身,“柳先生,你怎么在这儿啊?”
    柳先生捋了捋下巴上少许山羊须,只道,“芍药在这儿,老夫就是来看看。”
    柳先生这么一说,李若初明白了,原来柳先生是不放心芍药呢。
    不过想来也是,芍药一个女子整日跟一群男子混在一起,柳先生总是要操心一些的。
    “芍药今年该十四了吧。”李若初忽然问。
    柳先生颌首,眉心染上一抹惆怅。
    李若初抿嘴笑了笑,“柳先生可是在担忧芍药的婚事?”
    柳先生闻言,只抬眼看了看李若初,好半晌才道,“那臭丫头,她娘只要跟她提起婚事,她就不乐意。”
    “芍药还未满十四呢,您是不是操之过急了些。”李若初喝了一口茶,认真分析道。
    见柳先生不说话,李若初像是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只道,“对了,您不做太医,有没有想过在京城自己开一家医馆。”
    柳先生闻言,似是陷入沉思,良久没有回应。
    一旁的一月和二月二人对视了一眼,心中只觉得这位柳先生也有些眼熟。
    眼下听自家小姐这般一说,想起来了,原来这位柳先生就是上回太子殿下从宫里带来给小姐看诊的柳太医。
    见柳先生一直不说话,李若初只继续说道,“柳先生,京城繁华,开一家医馆,一来可以有一份收入,二来就是往后芍药和蝶儿的亲事也能有更宽广的路子,您觉得呢?”
    也不知道具体是李若初口中的哪一句话让柳先生动心了,柳先生只道,“你说的有理,在京城开医馆的确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见柳先生应下了,李若初咧嘴一笑,“对吧,咱又不差钱儿。”
    李若初知道柳先生一直想要重新开医馆儿,从前在巫山县,柳先生医馆被人砸了,之后自然不会继续在巫山开医馆。
    后来来到京城,也因手里头银钱不够,自然没想过在京城开医馆。
    只如今柳先生可是个有钱人,虽柳先生手里那些银钱已经足够一家人后半辈子的生活了,只李若初知道,其实柳先生心里是一直想要重新开医馆的。
    柳先生是个医痴,若不从事治病救人这一行实在是太过于暴殄天物了。
    芍药笑眯眯的从仓库里走出来,手里拿了个小本子,“寨主,您来了,您让我爹赶紧开个医馆儿,省得一天到晚没事儿做,尽挑我的错处。”
    李若初看了一眼芍药,只见一袭青衣,窄袖上衣加阔腿裤装,胳膊处的袖子挽至手腕处,笑起来嘴角有浅浅的梨涡,笑容灿烂。
    “芍药,说说你喜欢什么样的男子,我按着你给的条件替你好好挑一挑。”李若初忍不住打趣道。
    被李若初这么一说,芍药脸色有些微红,“寨主也取笑我,不跟你们说了,我去前头帮忙去。”一跺脚,扭身跑出去了。
    李若初瞧着芍药害羞的样子忍俊不禁,只喝了一口茶,跟柳先生讨论起开医药铺子的事儿。
    又看了一眼一旁的一月和二月两人闲着无聊,直接打发了二人去前头铺面上帮忙去。
    一月和二月只到铺面上看了一眼,说实话一时间也帮不上手,只能在一旁干看着。
    待前头铺面上忙得差不多的时候,麻子和芍药才进了后院儿。
    二人一进后院儿,麻子很是殷勤的拧了个热帕子给芍药洗手。
    芍药也很自然的从麻子手里接过帕子,擦手之后,又极为自然的丢给麻子,而麻子则又将帕子放在热水里搓了搓,才将帕子拧了晾好。
    晾好帕子,又主动倒了茶,递给芍药,芍药也没拒绝,接了茶水喝了一大口。
    待芍药喝完茶,麻子才给自己倒茶喝。
    这一幕看在李若初的眼里,终于知道柳先生为何要在这里守着了。
    敢情柳先生是担心有人拐了他的闺女啊。
    有了这个想法,李若初再看麻子的眼神就有些不一样了。
    小样儿,麻子还挺会来事儿,没看见人姑娘的爹在这儿吗?你光哄好了姑娘,人家姑娘的爹不同意,还不是照样白搭。
    不过再看看芍药,那自然而然的动作只能说明似乎芍药根本没那层意思。
    对于这两人,李若初只感叹,麻子是个好小伙儿,芍药是个好姑娘,可惜却是郎有情,妹无意。
    不过,感情的事情谁也说不好,说不定两人之间哪天看对眼了,还真的在一起了。
    芍药终究是个女孩子,面皮薄,见李若初一直盯着她和麻子二人看,脸上还挂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芍药突然反应过来,寨主一定是误会了,只一脸尴尬的扭身进了仓库房。
    没多大一会儿,芍药从仓库房里拎出来两个坛子,直接放在屋檐下的一张小方桌上,随即对着李若初道,“寨主,这是吴婶儿让我给你带的两坛青梅酒,一会儿可别忘了带走。”
    李若初一听有酒喝,一双眸子顿时就亮了,只三步并作两步上前,伸手拔了塞子,俯身趴在坛口猛吸了一口气,面上露出满足的笑意,“真香啊。”
    一旁的一月和二月见了,对心下一着急,紧忙一人抱了一坛躲开了。
    李若初正想尝一口呢,却不想被一月和二月那两个丫头抱走了酒坛子,不由深深的叹息一声,“唉,我怎么那么可怜,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喝上一口。”
    二月朝自家小姐嘿嘿直笑,“小姐,您现在大病初愈,不能喝酒,您再忍忍。”
    “是啊,大小姐,奴婢们若让您喝了,有人问罪起来,奴婢们可如何担当的起啊。”一月也跟着小声符合道。
    一月见这里人多,也不好直接说太子殿下问罪起来,只说了有人问罪起来。
    芍药目前l并不知道李若初的真实身份,但也隐约知道她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小姐,而一月口中的有人,她便自动归结于秦公子了。
    只她还不知道李若初遇刺的事情,愣愣的看着李若初问道,“寨主,您什么时候生病了吗?我们怎么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对于芍药的关心,李若初只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一点儿小毛病,都好了,还是你爹给看的呢,对吧,柳先生。”
    此刻,柳先生满脑子都想着在京城开医馆的事情,突然被李若初这么一问,反倒愣了一下,好一会儿才楞楞的点头,应了一声对。
    芍药看了一眼自家那不靠谱的爹,有些不放心,只上前拉了李若初的胳膊,指腹探向李若初的脉搏,好一会儿,才放下心来,对着一月和二月二人道,“这个是青梅酒,少喝一些无妨的。”
    闻言,一月和二月对视一眼,觉得那位一身青衣的姑娘不像说假话的样子,这才不情不愿的将酒坛子放了回去。
    芍药抿嘴笑了笑,只从屋里拿了一只干净的瓷碗,从坛中倒了一碗递给李若初,笑眯眯道,“寨主,先喝一碗解解馋吧。”
    李若初看了一眼芍药,给了对方一个还是你懂事儿的眼神,随即从芍药手里接过酒碗,紧接着一饮而尽,口中只大呼“痛快。”
    本着身体是革命的本钱,李若初只接连喝了两碗青梅酒便没再继续喝。
    又问了麻子最近酱油铺子的一些情况。
    据麻子汇报,李若初了解到,因为签了很多大单,乃至于零卖的酱油有些供不应求,所以是芍药提出了每日限量供应的建议,胡大勇点的头,是以,才有了李若初今日看到的排队购买的场面。
    对于芍药的建议,李若初毫不吝啬的对芍药夸赞道,“咱们家芍药脑子就是灵活,简直就是做生意的天才啊。”
    “谢寨主夸奖。”芍药咧嘴一笑,小脸上尽是得意之色。
    李若初自己对做生意并不懂行,瞧着如今铺子里红火的生意,自是欣慰的很。
    离开酱油铺子的时候,李若初吩咐一月和二月两人一人抱着一坛青梅酒,特地嘱咐千万别给摔了。
    出了酱油铺子,李若初还在回味着着青梅酒得味道。
    说起来这吴婶子酿酒的手艺还真是一绝,这青梅酒啊,味道香醇,营养价值也极好,平日里喝上一些对身体还有大大的益处。
    一路上,一月和二月一直对李若初相劝,就说着青梅酒即便带回去也每日也只能喝一点,且不能多喝。
    对于两个丫头的担忧,李若初不好直接说着青梅酒含有什么钙,镁,钠,还有什么有机酸,只告诉二人这青梅酒不同于寻常的酒,平日里喝上一些对身体有好处,有增强体质的功效。
    李若初说的这些,两个丫头不懂,只一味的坚持,说什么再好的东西也不能多吃。
    跟这两个丫头说不通,李若初也无意跟二人继续多说,再多说,只怕她的耳朵要起茧子了。
    几人一路走着,路过上回跟秦瑜一道来过的茶楼。
    这会儿茶楼里头正热闹,一楼的中央有个戏台子,戏台子上头有个说书先生,正在唾沫横飞的降谪故事。
    李若初自顾的夫人找了一个偏僻的位置落座,又跟店小二叫了一壶上好的乌龙茶,又点了一些瓜子点心,随后便瞧着那说书先生一心听着故事。
    一碟瓜子嗑完,只听那说书人口中的故事总算告了一个段落。
    说书人讲的是个民间故事,说是一个官家小姐爱上了一个穷秀才,然后家里人死活不容易,那官家小姐便携带家财连夜跟着那穷秀才私奔了。
    至于后来,说书人说了,欲知故事结局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接着讲呗。”
    茶楼里的听客们起哄道。
    废话,故事听到一半正到精彩之处突然断电,听客们自然不乐意了。
    有出手大方的客人直接往戏台子上丢了银子,让那说书人务必今日讲完。
    有银子赚,说书人断然没有拒绝的道理,只手拿方桌上的醒木重重一拍,“话说拿方家小姐与那孙家秀才连夜私奔之后”
    茶楼里的听客们个个听得有滋有味,时而替那孙家秀才感叹时运不济,时而替那方家小姐感到不值,好在故事的结局圆满,孙家秀才终于考中了进士,进了官场做了一名芝麻小官儿,且被方家接受,而方家小姐也苦尽甘来,为孙家秀才生了一儿一女,日子过得是幸福美满。
    只李若初听得连连摇头,只道,“这种故事还真是无趣的紧。”
    而一旁伺候的一月和二月听的是一把鼻涕一把泪,此刻听自家小姐居然说这故事无趣,不由疑惑不解。
    二月拿帕子沾了沾眼角的泪渍,“小姐,奴婢听着这故事可感人了啊。”
    一月也接话道,“是啊,那方家小姐总算守得云开见月明,还有那孙家秀才也是个世间少有的衷情人。”
    “就是就是。”二月到现在回想起故事情节,都觉得一切都太美好了。
    李若初只喝了一口乌龙茶,摇了摇头,指着一月和二月道,“你们两个就是太单纯,依我瞧啊,这方家姑娘就是个傻子,这孙家秀才也不是个好东西。”
    二月一听这话,眉头都拧到一块儿去了,“小姐这话怎么说,故事的结局圆满,难道不应该是有情人终成眷属吗?”
    二月这一脸较真的样子,让李若初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这么说吧,这方家小姐,家世不错,说她傻还真不是冤枉,冒着私奔这样的险执意要跟那孙家秀才在一起,放着自家的好日子不过,将所有的赌注放在一个相识不到一月的男子身上,不是傻是什么?”
    李若初的声音不大不小,正好厅内的都大多都能听到。
    “咱们再说那孙家秀才,不好好读书考功名,年纪轻轻就祸害人家小姑娘,人家家里不同意也就算了,还教唆人小姑娘携带家财同他私奔,这种行径跟强盗有什么分别?还有,这女子跟男人私奔,这名声有多臭,话说那孙家秀才心里头就没掂量掂量?可不就是心眼儿坏到家了。”
    一月“”
    二月“”
    说书先生“”
    一楼大厅的听客“”
    “啪啪啪”只闻楼上有一道掌声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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