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里乌雅已经震惊地说不出话来,她整个身子都颤抖了起来,眼里全都是泪水。难以想象这两个人居然就这么随意地谈论着一个人的生死。
    此时此刻,乌雅多么想冲上去骂醒这两个人,但是理智告诉了她不能打草惊蛇。她努力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又轻轻地离开了。
    “大人,您醒一醒,大人!”乌雅使劲儿地摇着慕成名,想要将他摇得清醒过来,不要再一直醉生梦死一般。
    “干嘛?”慕成名含糊不清地嘟囔着,很是不耐烦的样子。
    “大人,你醒一醒,我有很重要的话要和你说。”乌雅看慕成名还是没有一点反应,想了想,狠下心拿起桌子上早已经凉透的茶水,泼到了慕成名的身上去。
    “乌雅,你干什么!”慕成名被乌雅的举动惊醒了,很是不明所以。
    “大人,我刚刚听到端木染染小姐和崔竑在厨房里聊天,她们说,她们说是端木染染自己故意撞到剑上去的,不是重九刺的!”
    乌雅越想越觉得委屈,早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声音里全是哭腔,她实在是为顾重九感到心疼。
    “你说什么……”慕成名刚刚清醒过来,还头痛欲裂,这个消息更是让他觉得震惊。
    “大人,乌雅没有说谎,您可以去找端木小姐当面去对质。哦对了,她们还说今晚要给一个称为陛下的男人下药,说吃了这药以后什么生米煮成熟饭。”
    慕成名一听心里一惊,下药?他实在是没有想到端木染染居然会用这种下作的手段,居然要给自己下药。
    他的眼神越来越冰冷,周身散发出一种像是来自地狱般的气息。
    “乌雅,你先不要打草惊蛇,装作不知道这件事,我自己会去处理的。”慕成名已经彻底清醒了过来,迅速地就想到了应对的办法。
    “嗯!”乌雅还在哭泣着,听到慕成名的话放心地点了点头。
    到了晚上,端木染染果然带着汤水来到了慕成名的房间里。慕成名早已经等候多时了。
    “染染,你来了。”慕成名笑着对端木染染说。
    端木染染脸上全是笑意,看起来很是开心的样子,说道:“嗯,慕哥哥,我亲自做了些汤,特地送给你来补补身子,最近你一直忙着找重九姐姐,太劳累了。”
    “放这里吧。”慕成名手里还捧着一本书,他并不看端木染染,专心在自己的书上,只是语气还比较温和。
    “慕哥哥,你在看什么东西啊?”端木染染好奇地问道。
    “没什么,只是一些以前的文人写的小说,说历史上有些女子为了争夺心爱之人用尽手段,对挡路的人都杀尽了,实在是可怕。”慕成名放下书,笑着说道。
    端木染染的脸色有些变了,不明白慕成名这话是什么意思,但还是笑着说:“慕哥哥,你这看的是什么啊,听起来这么吓人。”
    “并不吓人,这都是真实发生的。有时候你很信任身边的人,可是某一天你就会发现,正是这个你很信任的人背叛了你,欺骗了你,伤害了你爱的人。”
    “慕哥哥,染染胆子小,你别再说这些吓我了。”端木染染的脸色越来越不好看,她拼命地想转移话题。
    “哦是吗,我竟然不知道染染胆子这么小,怎么那晚我看你撞在那把剑上的时候,胆子很大啊,一点都不在意自己可能真的会死。”
    慕成名说话的时候还是在笑着,只是声音却像是地下的寒潭一样冰冷,眼神也是阴鸷的。他第一次对端木染染这个样子,让端木染染不自觉地感到了可怕。
    “慕哥哥,你在说什么啊,染染怎么听不懂?”端木染染还在死撑着。
    “是吗,朕的话,你真的听不懂吗?”慕成名的自称已经从“我”变成了“朕”,端木染染一下子就慌张了起来,跌坐在了地上。
    慕成名走到端木染染面前,捏起了她的下巴。
    嘴角是笑着的,可是说出的话却让端木染染感到心惊胆战:“朕是说,最毒妇人心,我竟然从来不知道,端木染染,你才是那么最狠毒的人。朕竟然为了你这样的人,失去了重九。”
    “慕哥哥,慕哥哥你听我说啊!”端木染染坐在地上,想要去抓住慕成名额衣袖去解释。此时的她狼狈极了,和平时的样子完完全全不一样。
    “放肆!”慕成名大喝一声,“是不是在赢国太久,久到你都忘了礼数了。”
    端木染染抬头看着慕成名,眼神中全是不甘心,但慕成名并不为所动,端木染染只好低下头恭敬地说了声:“陛下。”
    “端木染染,把那天晚上的事情讲清楚。一字一句,一五一十,全都给朕讲清楚。”慕成名不愿意再去看端木染染一眼,声音依旧很是冰冷。
    “那天晚上?那天晚上陛下不是全部都看到了,就是顾重九刺向了我,想要杀我,我是受害者,她才是想要杀我的人!”端木染染突然猖狂了起来,疯癫一般地笑着说道。
    慕成名嫌恶地皱了皱眉头,又听到端木染染接着说。
    “慕哥哥,我与你自幼相识,我们认识了多少个日日夜夜,多少个夜晚里我都是在无比地思念着你,可是你什么都记不住,现在你却只记住了顾重九刺杀我的那个晚上?”
    “慕哥哥,你不觉得你太残忍了吗?”
    “朕残忍?”慕成名皱着眉重复到。
    “慕哥哥,我从小就喜欢你,从小就梦想着嫁给你。西楚国的百姓们都说我才是最适合你的人,我才是皇后的最佳人选。”端木染染说着说着又笑了起来。
    “可是凭什么!凭什么她顾重九一出现,就吸引去了你全部的眼光,凭什么她能得到你所有的宠爱,凭什么她能得到我得不到的东西,凭什么!”
    端木染染越说越激动,像是都有些魔怔了。慕成名第一次看到端木染染这种痴狂的样子,突然发现原来自己这些年来一点都不了解端木染染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你说啊,你说啊!你说,顾重九到底哪一点比我端木染染强!伦家世她比不过我,论相貌才学她更是不如我,那你到底为什么喜欢她!”
    端木染染已经近乎于歇斯底里,像个泼妇一般破口大骂着,要是让旁人看到她现在的样子,一定会毁掉所有心中对女神的幻想。
    “没有什么原因,只因为,她是她,她是顾重九罢了。身世,相貌,才学,背景,所有的一切都不重要,只要她是她就够了。”
    慕成名看着端木染染的眼睛,认真温柔地说道,说起顾重九的时候他总是温柔的,似乎“顾重九”这个名字和旁人都是不一样的。
    “哈,哈哈哈?”端木染染竟然笑了起来,那笑声里一点都没有喜悦的感觉,是一种对命运的妥协和无奈,笑声里好像都是凄厉。
    “是我输了,我是端木染染输了。我向来自视甚高,可还是争不过顾重九这个普通人。”端木染染重复着这几句话,眼神呆滞,衣物凌乱,看起来实在是很狼狈。
    “不,重九她从来不是普通人。她聪明,她善良,她对所有的人都是平等的。她的不普通体现在品质上,而不是你所在意的那些身外之物,这就是你们的不同。”慕成名又开口说道。
    这句话像是压垮了端木染染的最后一根稻草,让她彻底没有了反抗的力气。
    她呆坐在地上,脸上似是在笑又似是在哭,但是她现在这种样子完全是咎由自取,根本都不值得别人的同情。
    “好,慕成名,我告诉你,我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你。”端木染染突然抬头看着慕成名说道,此时她的目光里充满怨恨的光。
    “我告诉你,那晚在花灯节上,我主动提出我们分开去找,其实是我先找到了顾重九,又把她推进了水里,差一点,差一点她就死了,都怪那个许卓越。”
    “那次在少室寺,也是我找人去绑架的她,本来多好的计划,绑了她以后再找个人去毁了她的清白,哈哈,想想都觉得畅快。”
    端木染染说着说着笑了起来,慕成名看着她现在的样子,像是在看一个完全陌生的女人,和自己之前的那么多年认识的样子完全都不一样。
    “可惜了,可惜那晚顾重九居然没有下山,我不得已才找了米荷去看看怎么回事儿,没想到中了顾重九的圈套,最后毁了清白的人居然是米荷。”
    “那米荷的死跟你是否有关系?”慕成名问道。
    “米荷是死有余辜,她还妄想着能受到我的重用,根本不可能。好在她还有自知之明,知道她家人还都在我手里,主动去投湖了。”
    端木染染说这话的时候,脸上一点都没悔改的表情,反而是有没有顺利杀掉顾重九的不甘心和对米荷这条生命的淡薄。
    慕成名从来没有想过端木染染竟然会对他人的生命冷漠到了这个样子,小时候那个把自己从冷宫中救出来的小姑娘怎么完全消失不见了,实在是太让他心寒。
    不,换个角度去想,这件事也是慕成名自己的责任。
    是他让端木染染抱着没有可能的幻想,是他给了端木染染希望让她觉得自己有可能,说到底,慕成名才是所有悲剧的源头。
    “那天晚上在迷梦小苑,我在顾重九的酒杯上动了手脚,加了一点儿致幻剂,能让她喝完酒以后产生幻觉,
    所以那天晚上他才会觉得是我要去刺杀她,才会一时紧张本能地想去反抗。我不过是帮她在旁边放了一把剑罢了,好让她用来进行防卫,
    她以为我要去杀她,才会顺手抄起了那把剑,却没想到我其实只是在跳舞罢了。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晚了,我已经主动撞上了那把剑了。”
    “端木染染,你居然用自己的性命来开这种玩笑,你好狠毒的心呐!”慕成名冷漠地说着。“我狠毒?难道不是你和顾重九狠毒吗?你们刻意在我面前表现着你们有多恩爱,刻意地说着温柔甜蜜的话,你们是否有一次想过我的感受,是否想过我也会难受,我也会嫉妒,你们有吗……”端木染染的眼
    泪肆意地流淌着。
    “哈哈,不过还好,顾重九已经死了。”端木染染突然笑了起来,“她死了,死了就再也不能说什么了。她成个死人了,死的好,死的好,哈哈哈哈?”
    世家中长大的孩子们,一个个都擅长于阴谋论,端木染染也是这样,总觉得身边所有人都别人用心,不管是接近自己或者是结交自己,都是有目的的。
    所有端木染染第一眼见到顾重九,就不喜欢她。端木染染总是觉得顾重九是贪图慕成名的势力和财物才接近慕成名的,她觉得全天下只有自己真心爱着慕成名。“你怎么那么肯定重九一定死了呢,朕不会放弃寻找她的,无论如何朕都会找到她。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慕成名目光灼灼地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