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成名没有回答,颜东梁又接着说:“有一位词人曾经写过一句话说,自尊常常将人拖着,把爱都变曲折,假装了解是怕真相太*裸,狼狈比失去难过。”
    慕成名一脸迷惘,不知道这是哪位词人曾经说过的话,于是他便开口问道:“不知道是哪位词人所写?”
    “咳咳……”颜东梁咳嗽了几声,掩饰自己的尴尬,“这位词人知道的人很少,不存在与这个世上。”
    “哦,原来已经不在了,真是可惜。”慕成名惋惜地说着。
    颜东梁心想,当然不在这世上了,这可是二十一世纪伟大的女歌手孙燕姿的歌词啊,你们这些古代人当然不会听说过。
    但是说完这些话以后,颜东梁的脸色也变得有些落寞,也许是他又想起了从前的事,一时间感慨不已,才会对慕成名说出这么多劝诫的话来。
    颜东梁自己已经在感情问题上遇到过很大的挫折,他实在不忍心看到又一对相爱的人因为误会而错过。
    和颜东梁分开以后,慕成名就来了风名扬约定和顾重九见面的地点,是在后花园的一处亭子里。
    “陛……大人你来了。”风名扬一时间说顺了嘴,差点就露了馅,他以为慕成名的身份顾重九并不知道,于是就连忙改了口。
    顾重九心里一片了然,却还是淡淡地笑着,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神医不必多礼。”慕成名说着,也朝风名扬回了个礼。
    “大人,在下与重九姑娘多年未见,一时间感慨良多,才会说了这么长时间的话来。人啊,年纪一大,就总是爱叙旧。”风名扬捋着胡须笑着说。
    “神医言重了,您怎么年纪大呢,我瞧着还和几年前一模一样,这风采一点儿都没变呢。”顾重九也笑着对风名扬说。
    看着顾重九的笑脸,慕成名心中有些动容,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重九姑娘,今日你我二人有缘再相见,此后一别就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遇见了。老夫既然被世人枉称一声神医,临别之际,便让老夫为姑娘把一把脉吧。”
    顾重九点了点头,便伸出了自己的手腕。风名扬搭了一块手帕放在顾重九的手腕上,感知着顾重九的脉搏。
    他的脸色却越来越沉重了起来,语气有些低沉。
    “姑娘早前中过得毒虽然已经被及时清理,但还是有一些残留在了体内,不会有什么大的危害,但若真的遇到别的什么伤害,就会影响你的恢复。”
    “还有,姑娘这几日可是受过什么大伤?失血过多,造成气血亏空。你现在的身体底子很弱,需要好好调养才是啊,不能再整天哀思伤神了。”
    “重九,你什么时候受伤了……现在还有没有什么大碍”待风名扬离开以后,慕成名终究还是没有忍住自己的关心,开口朝顾重九问道。
    “劳烦大人关心了,重九没事。”顾重九却态度冷漠,不愿意多说什么。她说完便起身准备离开,从始至终都没有看慕成名一眼。
    顾重九刚要从慕成名身边走过,慕成名就紧紧地抓住了她的胳膊。顾重九虽然习武多年,也终究还是抵不过一个成年男子的力量,被慕成名拉着动弹不得。
    “不知道大人这是什么意思?”顾重九抬头直视着慕成名,眼神中不掺杂任何一些其他的感情,如雨后露珠般清亮澄净。
    “重九,你不要这样,我们好好谈一谈。”慕成名眉头皱了起来,心里也有些怅然,他不想让顾重九就这样离开。
    “谈一谈,不知道大人想和重九谈什么,我觉得我们并没有什么好谈的?”
    顾重九说话句句带刺,对着慕成名不留半分情面,每一句话都好像刀子一样刺在了慕成名心上,一次次地让他更后悔当日对顾重九说了那么多过分的话。
    慕成名抓住顾重九的手变得有些颤抖,他失落地说“重九,不要这样态度冷漠,我说了我们好好谈一谈。”
    “好啊,谈吧,你说谈什么?”顾重九趁着慕成名失神,用力地甩开了慕成名的手,又回到亭子里坐了下去,自顾自地喝着早已经凉透的茶水。
    慕成名悬在空中的手又伸了伸,像是想要去抓住什么,却又无奈地放下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开口说道:“重九,那日……是我错了,我不该对你说出那种过分的话,是我冲昏了头。”
    “错了?”顾重九猛地一抬头,看着慕成名好像在看一个笑话一样,“大人,您没有做错,那晚你说的所有话都是正确的,我顾重九确实就是那样的人。”
    处在愤怒中的顾重九说话的时候总是带着刀子,每说出一句话刀尖就朝着慕成名刺得更深,让慕成名的心越来越往下沉。
    “重九别闹了,你冷静一些,你现在说的都是气话。”慕成名并没有表现出不高兴,还是笑着对顾重九说。
    听了颜东梁的话以后,慕成名确实有所动容。他仔细想了想,觉得确实是自己先做得不对的。
    慕成名觉得,顾重九是他慕成名爱的女人,一个男人向心爱的女人服软并没有什么觉得丢人的地方。如果因为这件事他要永远失去顾重九,那他才会后悔。
    从那晚饯别宴风波过去以后,已经过了好几天。这几天顾重九和慕成名都没有见面,两个人互相不过问,自顾自地过着自己的生活。
    这么长的时间里,顾重九也在反复思量着这件事。一开始她失落,她怨恨,她不甘,到后来她慢慢平定了下来,再到现在心里已经毫无波澜。
    “慕成名,我没有在说气话。我是真的觉得,我们没有继续走下去的必要了。”
    顾重九忽而抬头,对着慕成名粲然一笑。这笑容是那么明媚动人,耀眼到让慕成名都差点晃出了眼泪。
    “重九,你这是,在说什么啊……”慕成名眼圈泛着微微的红色,配上他原本就秀气的眼睛,显得更是秀气。
    他还在强忍着自己,笑着对顾重九说着话,一边说着一边想要去拉住顾重九的手。可是,顾重九却侧过来身子,避开了慕成名伸出来的手。
    那双手尴尬地悬在了空中,却抓不住任何的东西,只能握紧了空气。
    “慕成名,我说,我们没有继续下去的必要了。”顾重九看着慕成名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着,声音里透着一股子疏离感。
    她还带着笑容,又接着说道:“在你府上叨扰了这么久,是时候要离开了。”
    慕成名像是因为这句话受到了极大的震动,他看着顾重九墨黑的眸子,想要从那双眼眸中看出什么情绪来,可是那双眸子却平静地像一潭死水。
    “你说的可是真心话?”慕成名俊美的脸上似乎藏了几分迟疑,有些小心地看着她,像是在打量她的脸色。
    顾重九点了点头,眼神放空,嘴角含笑地说着:“慕成名,我们从相知、相识,到最后相爱,这日子过得可真快啊。”
    说完话,她走到一旁,倚着亭子中的柱子朝远处残败的树看去。
    “哗——”树上仅存的树叶互相拍打着,发出哗哗的响声来,一如亭子中的两个人飘荡的心绪。
    顾重九很复杂。
    对于慕成名这个人,顾重九不是不爱了,只是觉得太累了。
    她一个人在这个时空中,无依无靠,慕成名于顾重九而言,是她在这里遇到的第一个感觉能够完完全全放下心来的人,像是心有了可以栖息的地方。
    但是现在这个名叫慕成名的港湾已经不能给顾重九安全可靠的感觉了,这里反而让顾重九觉得更苦更累。
    从前这处港湾光明耀眼,在这里可以看得到遥远的天边。可是现在,这里好像变得漆黑一片,让顾重九什么都看不清楚,找不到路的方向。
    纵使她知道慕成名在隐瞒着自己,在伪装者自己,甚至对顾重九有所提防,但是顾重九控制不住自己对慕成名的感情,她无法让自己不去爱慕成名。
    从前只要她想一想未来的日子里没有慕成名的存在,都会心痛到像是不能呼吸了一样,她觉得慕成名就是她的生命中不能抹去的一部分。
    她以为他们是会永远在一起的。
    可是真的等到两个可能要分离的时候,顾重九却发现自己好像也没有那么悲伤。做出的这个决定就好像只是晚上吃什么一样,简单极了。
    唯一不一样的地方可能就是,决定吃什么的时候,她的心里都是开心着期待着的,可是决定了自己要离开慕成名的时候,她的心都疼得好像起了皱褶。
    天空突然下起了雨来,顾重九顿时一怔,错愕了片刻,才呆呆地看着倾盆而下的大雨,一时竟不知作何感想。
    “慕大人,我们很久没有好好地谈过了。我这半生都过得曲折离奇。得遇到你,于几十载人生中相伴一程,这是我顾重九的幸运。”
    微微起了风,夹杂着雨丝带了些凉意,让顾重九不自觉地抱紧了手臂,然后她转过头看着慕成名,突然说起了这些话。
    “然而大人在天下都算的上是优秀的男子,有太多女子都喜爱着你。我顾重九不过是其中再普通不过的一个,自认不比她们中任何一个更优秀。”
    “可是……”慕成名打断了顾重九,想要说些什么,可是刚一开口,就又被顾重九抢过了话。
    “即使没有端木染染这件事情的发生,我们可能也是走不到未来的。你我相处的这些日子我很快乐,可是却像水月镜花,不必久望,数月以来,承蒙错爱。”
    “错爱?顾重九,你好狠的心,这么多的日子,你说断就断了,最后归结成一句承蒙错爱?”慕成名气极了反而笑了起来。
    “慕大人,怕是论起狠心,我顾重九是比不过你的。”顾重九直视着慕成名,眼神慢慢变得冰冷起来,像是寒冰所化成的一滩水。
    “哦不对,也许,我该叫的是陛下吧。”顾重九一字一句地说着。
    这句话像是一声惊雷在慕成名耳边炸起来,让他整个人都慌了神,瞳孔都放大了一倍,呆呆地看着顾重九,不知道该说什么为自己辩解。
    “你说……什么?”慕成名皱着眉头问道。他一直在考虑着如何把这件事告诉顾重九,如何才能让顾重九听完以后不会责怪自己。可是慕成名并没有想出办法,他觉得无论如何,顾重九都是会责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