拐角处的儿童设施旁传来几个正在玩耍的孩子开心的笑声,旁边站着几个大人眉眼含笑地看着他们,不时亲昵地说着什么。
    天伦之乐,无比温馨。
    韩小暖收回视线,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韩若颀,心里又是心疼,又是愧疚。
    自己的儿子是那么的聪明,那么的懂事。
    以他的聪慧,他恐怕早已知晓了一切。为了顾及她的感受,才一直压抑着自己的内心情感。
    韩小暖知道儿子对父爱的渴望,尤其是在和许家默相处这一段时间里,父子俩的感情更是与日俱增。
    许家默一直都是一个很优秀,很有能力的人。
    他决意要去做的事情,他就一定尽心尽力做到极致。
    对人,他亦是如此。
    不管是去爱一个人,还是去恨一个人。
    若颀是他亲生儿子,他肯定是会掏心掏肺地去爱他。
    韩小暖决定,还是先问个清楚,“若颀,你为什么喜欢他?”
    “因为他是我的爸爸。”韩若颀白皙的小脸上,眼神清澈明亮,“第一次和他见面,我的心里就莫名对他很有好感。这应该就是血缘的奇妙,我也不能解释,”
    韩小暖又轻声问道,“那,你的心里真的愿意接受他吗?毕竟,他刚刚回到你身边。”
    韩若颀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忽然长长叹了一口气,“妈妈,我和你说吧。其实他,很傻,很笨。”
    韩小暖感觉有些好笑,“若颀,你说他傻?”
    “妈妈,我说他傻,当然不是指他的智商。”韩若颀很认真地解释道,“我是说他在面对我和你的感情方面,他一直都很被动。”
    韩小暖听儿子说的头头是道,不由得也跟着认真地听起来。
    韩若颀正襟危坐,俊秀的眉眼处染着餐厅内橘黄的暖光,一字一句,无比清晰地说道,“妈妈,他是真心喜欢你,当然了,他也是真心喜欢我这个儿子。刚开始的时候,他突然面对我这么大的一个儿子,显得有些手足无措,表达方式也很生涩。我比他好一些,他是第一次做爸爸,我已经给你做了六年多的儿子,经验比他多一些。”
    听到这儿,韩小暖感觉韩若颀是在一本正经地笑话许家默。
    韩若颀的眼睛落在不远处在父母呵护下,无拘无束玩耍的孩子身上,眼神忽然暗了暗,“妈妈,其实我也恨过他的。恨他那么晚才出现,让我们母子俩等得那么辛苦,恨他在最后的关头,还是选择抛下我。”
    抛下他?什么意思?
    韩小暖不解看着他。
    收回视线,韩若颀拧着小小的眉,继续说道,“你昏迷的时候,我见他偷偷掉过眼泪。不是伤心绝望地嚎啕大哭,是那种安安静静地看着你,眼里却是蓄满了泪水。他明明没有哭出声,我却能感受得到他身上那种浓浓的悲伤。医生说你的情况不好,他把他名下所有的财产都委托给律师要转到我的名下。他把他所有的一切都摆在我的面前,然后红着眼睛告诉我,如果妈妈你过不了这一关,他让我好好照顾自己。跟着阿瑞叔叔生活,还是回去跟着爷爷生活,都随我自己的心意。”
    交握的双手倏地紧紧收紧,韩小暖感觉胸口酸酸闷闷的,喘不过气来,眼眶也是发胀。
    “妈妈,我知道他是要决定和你一起,不论生死。他选择了你,抛下了我,他真不是一个好爸爸。”韩若颀漂亮的眼睛好似一汪夜空之下的静谧的海,安静纯净,他忽然笑了笑,“可我又知道他是真心爱我的。一开始我气恼他,恼他害你受了那么重的伤,故意不理他,故意冷落他。我知道他很伤心,可他仍每天抽时间陪我。陪我写作业,陪我做手工,陪我吃饭,陪我说话。即使头一天他守了你一整夜,出现在我眼前的他却始终是耐心温和,精神奕奕。他不是在敷衍,他是真的想爱我。”
    韩若颀说的这些,韩小暖一直都不知道。
    原来,他真的像他曾经说的那样,要做一个好父亲。
    他在尽力弥补。
    韩若颀转脸看向她,“妈妈,我知道你和他之间还有很多误会。他伤了你的心,让你受了那么重的伤,你原不原谅他,都不需要考虑我的感受。如果我们一家人有缘分,可以一起生活,我当然会很开心。可是妈妈,我不想你为了我委屈自己,你们是我的亲生父母,这是永远也改变不了的事实。我会一直爱着你们,不管你们有没有生活在一起。”
    “若颀……”
    韩小暖被儿子说得眼泪汪汪,差点哭出声来。
    韩若颀看着她,长长叹了一口气,一脸无奈地抽了一张纸巾给她擦掉眼泪,“妈妈,这个时候,应该是我抱着你哭才对啊。”
    韩小暖不好意思地擦了擦眼泪,红着眼睛看着儿子,“若颀,妈妈不会干涉你的决定。等一下他回来了,你可以当面问问他。如果他同意你喊他爸爸,你就可以这样叫他。”
    稍稍停了停,她又神色郑重地交代,“不过,这件事需要先瞒着姥姥,在姥姥的面前,你绝对不可以说起这件事,更不可以喊他爸爸。若颀,能做到吗?”
    韩若颀听见妈妈答应,一脸的欣喜和兴奋,再也压抑不住,他捧着妈妈的脸狠狠亲了一口,“若颀能做到,谢谢妈妈!”
    他伸手紧紧搂着韩小暖的脖子,“妈妈,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三口了,对不对?”
    儿子的话戳着她的心窝,韩小暖再也控制不住,搂着儿子又红了眼眶。
    许家默自然不知晓这一切,他从洗手间回来的时候,见儿子正站在他妈妈面前,一脸兴奋地说着什么。
    而那个小女人眼圈又是红通通的。
    乌黑的眼睛湿润闪烁着灵动的光,整张脸就像被雨水滋润娇艳的花儿,美得惹人怜惜。
    眼圈通红,眸中却是没有愁色,应该是又被那个小人精哄骗得掉了眼泪。
    这个女人可真是好骗,以后还是看紧一些才能放心。
    许家默走到座位旁坐下,看着若颀一脸兴奋的模样,他淡淡一笑,“若颀,你在和妈妈说什么呢?”
    韩若颀看了韩小暖一眼,见妈妈冲自己轻轻点点头,他一脸激动地走到许家默面前,仰着小脸,认认真真地说道,“我有件事情想征询你的意见,可以吗?”
    许家默见他一副小大人的模样,宠爱地揉了揉他的头发,“若颀想问什么尽管问。”
    韩若颀清了清嗓子,“你看我和你长得这么像,我们是父子关系,这一点似乎不需要确认了。我还称呼你为许叔叔,似乎不是很恰当,和你一块出去,老是因为称呼的问题需要和别人解释一番,承不承认都有些奇怪。我个人方面呢,也非常喜欢你,我想喊你爸爸,尽管你本来就是我的爸爸……”
    说着说着,韩若颀语气多了些忐忑,“……不知你认为如何?”
    许家默惊得差点拿不住水杯,他真的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幻听。
    克制住内心的激动和狂喜,慢慢把水杯放回桌上,默默深呼吸了几次,他才看向自己的儿子,沉声问道,“若颀,你刚刚说什么?”
    “要是你觉得不方便,或者感觉有些勉强,那就当我没说过。”韩若颀神色自若,一脸善解人意的以退为进,“毕竟你还没有结婚,突然有个像我这么大的孩子喊你爸爸,你确实会很难为情。”
    “我当然愿意!”
    许家默有些激动地点点头,“若颀,我很荣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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