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若颀站在许光易的面前,清澈的眼眸望着他,“妈妈这次打了很多的针,她一定很疼,我要陪在她身边。等妈妈醒了,她第一眼就能看见我,就不会那么疼了。”
    “哦?为什么呢?”
    许光易被拒绝了也不在意,他望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孩子,心情很好。
    “妈妈说过,很痛的时候,有最爱的人陪着,分担着,一份痛就会被分摊成半份;很甜的时候,和最爱的人分享,一份甜就会变成两份甜。”
    韩若颀吐字清晰,表情认真。
    许光易听得分外动容,而许家默却始终不敢看孩子那清澈的眼睛。
    暖暖最痛的时候,应该很希望他陪在她身边的吧。
    男人修长的手指倏地握紧,心里的疼惜和内疚排山倒海一般涌了上来,许家默的声音急促而恍惚,“若颀,你在这里陪着爷爷。”
    说完,他立即冲了出去。
    重症监护室前,许家默透过玻璃看到病床上安安静静沉睡的女人,一直悬着的心才慢慢放下来。
    失而复得,这种狂喜令许家默眼眶慢慢潮湿。
    暖暖,你回来了,回到我身边了……
    接下来的两天,韩小暖的情况一直都很好,人也醒了几次,只是短短一两分钟,又沉沉睡去。
    这一点点的好转,都让许家默欣喜不已。
    医生通知可以进去探视的时候,许家默想着韩小暖这个时候一定不想见到他,就让汪瑞宣带着韩若颀去和韩小暖见了面。
    两个人穿着消毒外袍,带着帽子和口罩,进了重症监护室,和韩小暖轻轻柔柔地说着话。
    韩小暖的精神不太好,说不上几句话,又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许家默一直都守在医院里跑前跑后地忙活着。
    光是病房,看了几间他都很不满意。
    凑巧,贵宾病房里有两三个病人出院了,腾出了几间空的病房,许家默就直接要了最好的那间贵宾病房。
    本来韩小暖的情况稳定后,就可以直接转移到普通病房。
    看着韩小暖苍白的面容,许家默还是不放心,又让人在重症监护室多观察了一天,才同意转到普通病房。
    在重症监护室那几天,许家默始终都不敢往韩小暖病房里去,只在她睡着的时候,他才穿着消毒外袍,带上帽子和口罩,小心翼翼地过去。
    他不说话,只静静站在她的床边,静静看着她。
    昏昏沉沉的韩小暖会呓语,会在睡梦里默默地流泪。
    从她的只言片语里,许家默知道她心里一直放不下的人。
    她的妈妈,儿子,还有若颀,如玉……
    韩小暖一直都在呓语中念叨着。
    她念叨最多的却是汪瑞宣,一直都带着歉意地说着,“……阿瑞……对不起……”
    她心里牵挂着那么多的人,却从始至终都没喊过他的名字。对于这些,许家默都不在乎,他只想他的暖暖能快点好起来。
    身上的伤口在麻醉剂消散之后,应该很疼。
    即使是在睡梦中,韩小暖也会一直皱着眉尖,蹙着细长的眉唤痛。
    许家默听得揪心的疼。
    真不知道这么怕痛的她,当年是要多大的勇气,才忍受着分娩的痛处,生下若颀。
    许家默问过医生,医生说放镇痛棒会影响伤口的愈合,可他看着韩小暖难受的样子实在受不住,只好狼狈地从病房里退了出去。
    工地上那一大滩鲜红的血迹,救护车一路响彻半空的警笛声,
    工地上本来就是人多嘴杂,一点都不外泄是不可能的,况且出事情的地点是在要捐献的图书馆。
    小小县城里消息传播起来也很快,在韩小暖手术成功刚转入重症监护室的时候,就有好几个记者要采访。
    事情在老陈严谨的措辞中慢慢演变成,一个女人无辜受伤,捐赠人许家默先生见义勇为,舍身救助,两人皆受了轻伤,需要静养,目前不接受任何媒体采访……
    本就披着神秘色彩的许氏集团执行总裁,在极其低调的处理方式下,在民众的心里更是多了几分光辉的形象。
    宋如玉要上班,不能请假,只能在放学的间隙带着韩若颀过来看看。
    韩小暖转移病房的时候,汪瑞宣有事不在。旁人来做,许家默又不放心,索性就自己亲自上前。
    韩小暖的精神好了一些,脸色还是苍白得厉害。她睡在担架上虚弱的样子像一把刀砍在他的心上,许家默一直不敢抬眼看。
    直到一旁的护士催促他把病人抱到病床上,他才惊慌地走上前。
    许家默弯下腰,心虚般避开她的眼睛,一只手从她的脖颈处伸出来,托住她的上半身,另一只手小心地穿过她的腿弯,加倍小心地抱起她。
    饶是他动作轻柔,仍是避免不了会牵扯到伤口,双臂刚一用上力,就听见韩小暖喉头处发出闷闷的呻吟声。
    吓得许家默头皮发麻,动作一下僵住了,“……疼得很厉害,是不是?”
    一旁的护士急着催促道,“你快点把她放在床上平躺着。”
    许家默不敢耽误,忙转身把韩小暖放到旁边的病床上,动作轻柔得像是对待易碎的珍宝。
    等护士忙好一切,准备出去的时候,许家默不放心,上前问道,“她现在还是不能吃饭吗?”
    护士点点头,“是啊,做完手术的人要等到排气以后才能吃东西。”
    许家默点点头,又问道,“她的伤口一直都这样疼得厉害,正不正常?”
    护士忽然笑了起来,“她恢复得还算不错,过两天就不会这么疼了。”
    许家默问完这些问题,才突然想起来,自己七年前也是腹部受伤住了很久的院,韩小暖如今经历的,自己以前都经历过。
    七年前腹部的伤到底有多疼,他已经不记得了,只是看到韩小暖现在疼得惨白的脸,他的心也跟着疼得厉害。
    丝毫不介意小护士的调笑,许家默事无巨细地继续问道,“麻烦你看一下那个点滴,是不是滴得是不是太快了,她的血管细,滴得太快容易……”
    “啊呀……”
    那年轻的小护士,也就二十岁刚出头,看着面前这个满脸担忧的俊朗男人,笑嘻嘻地回话,“你一个大男人真是太仔细了,她哪里不舒服,你直接按下床头的呼叫按钮,就会有护士过来的。”
    许家默看小护士笑嘻嘻的模样,知道自己有些太过担忧,不由得停下了所有的疑问,“好,谢谢你。”
    小护士还是按照许家默的嘱咐把点滴的速度调得慢了一些,她笑眯眯地对韩小暖说道,“你的先生对你可真是体贴啊。”
    “先生?”
    韩小暖疑惑地重复着这两个陌生的字。
    “是啊。”小护士把体温量好,登记在小本子上,说道,“你昏迷那几天,你先生不吃不喝地守在你的病房外面。还有上次你心脏骤停,实施抢救的时候,你家先生心疼你,在你病房门口昏了过去。当时我们忙着救你,又忙着救他,差点弄得人仰马翻。”
    如今两个人都没事了,小护士的语气也多了些戏谑和夸张。
    又询问了几句,小护士也走了,偌大一个病房里面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韩小暖不想说话,闭目佯睡。
    知道许家默一直都是前前后后的忙活着,可韩小暖还是不想看见他。
    她的心里却很不舒服。
    许家默能把这件事情从男女之间的狗血剧,升级成对他百利而无一害的正能量事件,当真是了不得。
    听如玉说,她在电视里的新闻看到有关这件事的报道。
    许氏集团的媒体发言人衣冠楚楚地回答记者的提问,说她是误入工地受伤,许氏集团总裁许家默先生作为负责人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还保证许氏集团一定会将此事负责到底。待她伤好之后,就会安排她进入许氏上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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