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她喊道,“哎,有人需要帮助,有人需要帮助。”高昂的声音尖锐而又有穿透力,在这样的原野里,显得格外的大一些。
    灯光越来越近,还伴着高高低低的喊声,“朱海眉,朱海眉。”
    她的眼泪又掉了下来,是沈东远的声音,重生过来这么久,她第一次对他有了感激之心。
    她深吸一口气,声音中还带着丝丝哽咽,“我在这里,在这里。”
    或许他听见了声音,灯光顺着声音照过来,却没有了他的呼喊声。朱海眉靠着平板车,这才发觉,浑身一点劲都没有了。
    灯光近了,还有沈东远中气十足的喊声:“朱海眉。”
    “在。”她答道,然后她听见踩水的脚步声。灯光转瞬就到了眼前,沈东远看着一身泥一身水的她,一句责备的话都说不出来。
    她怯怯的指了指平板车,“车子陷了沟里了,你帮我赶一赶就行。”
    沈东远听了说不出的心酸,都什么时候了,她还在怕他?他二话不说,抬起平板车就拉,凭他的力气竟然没有拉动。他蹲下去,检查车轮,是个死坑,非得抬出来不行了。
    最后终于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把车子弄了出来。
    那一点点光亮,给了她无穷的欣喜,她从未如此欣喜过,“谢谢。”说着她就要去拉车子。
    “我来吧。”沈东远拉上车子,小时候在家里农活可没少干,拉个车子不简单么。
    朱海眉抓着车帮子,紧紧跟在一旁,漆黑的夜里,只能听见他们俩高高低低、扑哧扑哧的脚步声,路上到处是水洼,扑哧扑哧的声音就是踩到水了。
    沈东远听着她粗粗的喘气声,不禁放慢了脚步,“你坐上来吧,我拉着你。”
    “不用了,”她轻声的说道。
    他停下车子,“上来。”
    她艰难的爬上去,“好了。”
    沈东远放下车子,把外套脱下来递给她:“穿上。”
    朱海眉眼泪一下子又下来,感谢的话却说不出来,幸好他来了,否则她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呢?
    车子又开始吱扭的响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前面有点点灯光,应该快到了,还好不会欠他太多。等到了小院,她指挥着他把煤气搬进屋里,把车子放好,难受的再也坚持不住了,浑身上下就像散了架一样,没有一处是舒服的。
    沈东远看着这个快要塌掉的小屋,还有屋里的锅锅盆盆惊讶极了,“这是做什么买卖?”
    她站在门口双手扶在门框上,手上的青筋都突了起来,只见她勉强笑道:“就在南边的工地上卖午饭,要不咱们回去吧,你有空了再来看。”
    沈东远一看她的表情就不是装的,锁了门,两个人一前一后的回去,他几次要去扶她,她都说不用。
    那二里地她不知道是怎么走回去的,大约度日如年就是那种感觉了。
    回了家,她直接把鞋子甩在门口,光着脚扔下一句,“我先睡了,”直接跑自己屋里去,不大会,沈东远只听“哎吆”一声,就再也没有了声音。
    他站了门口问,“怎么了?”
    他担忧的敲敲门,还是没有声音,推开门进去,借着客厅里的灯光,地上她的湿衣服胡乱的堆了一地,床上的她整个人都包在毯子里,悄无声息,好像在发抖。
    他推推她,她哼了两声,继续发抖。他摸了摸她的额头,滚烫一片,发烧了,看来真是冻狠了。他快步的出去,不大会又回来了,端了水,还好,告诉她吃退烧药,她还有意识吃。
    沈东远拿了她的湿衣服出了卧室,衣服上全是泥巴,它的视线落在自己的裤腿上,也全是泥巴。
    他坐在小马扎上洗衣服,若不是今晚他去找她,那么今晚她怎么回来?
    她只是说她干个小买卖,他也没有问过,真不知道她是去卖饭。灌煤气得去离这里有十来里地的双水镇,一去一回,就得俩小时,就她那么胖走路又慢得三个小时吧,下午从两点多就开始下雨,她肯定一直淋着呢。真是傻帽,也不知道穿件厚衣服,这都发烧了。怪不得她最近瘦的这么快,干得全是力气活,肯定要瘦的。
    若不是他们一直同住一个屋檐下,他真怀疑她变了一个人。
    洗完衣服,刷完鞋,他又去了一下她的卧室,摸了一下她的头,烧似乎退了一点了,倒了一缸子水,放了她跟前,才去睡觉。半夜他不放心,起来看看,她床头茶缸子里的水少了一半,这才放心的去睡觉。
    沈东远第二日醒来,发现朱海眉的房间开着,里面已经打扫的整整齐齐,他转了一大圈都没有看见她的影子,这是出去了?他赶紧的穿上衣服,急急的下楼,昨夜还发烧呢,这一大早的怎么就不见了人了?
    正巧钟燕也下楼,扬起微笑,“沈连长,早啊。”
    沈东远一看是她,扫了她一眼,一声没吭下楼去了。
    钟燕莫名其妙的摸摸鼻子,她怎么了?得罪他了?没有吧。
    沈东远心里却气的很,从前朱海眉不懂事,别说大家了就是他都很讨厌她,这很正常,但是他知道的,她从未去招惹过钟燕,反倒是钟燕,三番五次的拿话激她。
    昨晚若不是他去吴天磊家问问见没见朱海眉,听到了她和黄大嫂的谈话,他竟然不知道,朱海眉一个人会拉着板车被雨淋着在路上走。
    他们军区前面的那条路,他是知道的,不下雨还好,只要下雨就没有办法走人了,这么晚她都没有回来,肯定是误了路上了。若不是他去找了,难不成她真的在外面过一夜?
    一直冲到大门口,问了门卫,才知道,她一大早就出去了,沈东远只能回来,不能耽误了训练。
    朱海眉从小就不是那么娇气的人,从前公司忙的时候,生了病,她经常半夜打吊瓶到一两点钟,白天照常起来上班。不过是被雨淋了一下,发烧而已,感觉身上还有力气,早上起来照例来小院,买菜准备做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