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老的八十大寿并没有大宴宾客,只请了一些至亲好友,但搁不住他老人家名气太大,有不少慕名而来的客人,场面极为热闹。
    游姗没有进喧闹的大厅,而是绕到侧门,从侧面的楼梯上了二楼。家里没出事以前,她可没少来秦家,熟门熟路,对老爷子的习性也是极为了解,知道这个时间段,老爷子雷打不动会在书房里练习篆刻,所以一径进了老爷子的书房。
    老爷子常说,业精于勤,荒于嬉,所以要每日勤练不辍。
    走到书房门口,游姗不自觉的停步,眼神有些恍惚,仿佛时光倒流,重回旧时光。
    仿古的雕花木窗半开,风吹进来,吹乱了秦老爷子银白的头发,他也没有任何反应,仍聚精会神的拿着刀,在一块黄花梨木上精心雕琢,一如游姗记忆中的样子,分毫不差。
    “小姗儿,要是师公不派人去请,你是不是不来了?”
    在游姗怔然间,忽然听到老爷子不满的声音,才回过神来,看着眼前吹胡子瞪眼的白发老人,眼圈儿有些热,却咧了下嘴,云淡风轻的说:“师公跟神仙一般的人物,避世隐居多年,您老不发话,我哪敢来扰了您的清静呢。”
    “你个牙尖嘴利的臭丫头,就知道跟我顶嘴!”
    秦老爷子骂一声,把刻刀跟没完工的黄花梨把件拍在面前的案几上,凶巴巴的瞪着游姗,手在黄花梨案几上拍得啪啪作响。
    外面人听到老爷子的声音,马上冲进来一个人。
    游姗认得,是老爷子的重孙秦军,小时候因为不愿意喊姑姑,倒是没少被她揍过。
    她入狱前,秦军正考上军校,时隔几年,这小子长相没怎么办,只是长得更高更壮了,透着一股子彪悍劲儿,如今穿着一身军装,显得格外英武。
    秦军也认出了游姗,脱口问:“你怎么来了?”
    游姗用力把泪意压了回去,故意漫不经心的说:“问老爷子吧,我也不知道这种场合,老爷子怎么把你姑我想起来了。”
    听了这话,秦老爷子不由骂道:“你个小混账,合则师公还不该去劳动你大驾了喽!”
    游姗失笑了下,走过去,手搭在老爷子肩上,一边揉按,一边调侃:“老爷子,您老骂人都骂得这么中气十足,身体挺好的嘛,这些年装病闭门不出,又是要闹哪样啊?”
    秦老爷子被气乐了:“臭丫头,你就贫吧!”
    秦军扯了扯嘴角,老太爷总是这样,不管有多大的火气,总是被游魔女三言两语就能打消,要是换了秦家子弟,非得拿拐杖狠揍一顿。
    “好吧,不贫了。”游姗想笑,却只扯出一抹像哭的笑意,带着一丝儿哽音说:“师公,生日快乐。”
    老爷子身体僵了下,拍了拍游姗的手背,火气全消了气,感伤的说:“你爸不在了,师公还在啊,丫头,有难处找师公不丢人,别跟你爸一样死撑着。”
    游姗忍了多时的泪水一下子涌了出来,却故作轻松的说:“好啊,等我混不下去了,就来吃师公的大户。”
    秦军惊骇的看向游姗,对于个魔女竟然会哭,感到那么不真实呢?
    “你……你出什么事了?”
    这话问出来,被游姗剜了一眼,又被老爷子拿起椅子旁的拐杖抽过去,气吁吁的骂道:“你们这些个没人味儿的小畜牲,就这么对姗丫头不闻不问的?给我滚出去!”
    虽是骂秦军的话,却是把秦家子弟都给骂进去了,秦军被拐杖敲得抱头鼠蹿。
    游姗也没呆多久,跟老爷子大概说了下自己的情况,看老爷子神情有些倦了,就拿过旁边椅子上的毛毯搭在老爷子身上,照顾老爷子的保姆端了汤药进来,她就退了出来。
    秦家主宅是五层楼,在二楼客厅也有不少客人,游姗不想跟人应酬,就到老爷子书房隔壁的客房阳台上,看着后院的小花园,那棵她亲手种下的石榴树,己经枝繁叶茂。
    “你栽的那棵石榴没结果。”
    秦军走进来,在她旁边站了好半天,忽然说了一句,看她没有答话的意思,接着说:“我不知道你家……你出事了。”
    游姗不想讲话,一声不吭。
    客厅阳台那边,恰好有个女人声音说:“你不知道我对你的心意吗?你这样做,对得起我们这些年的感情吗?”
    这话茬儿接得还真巧啊!
    游姗诡异的瞟了秦军一眼,又朝客厅阳台看过去,有一人多高的绿植挡着,看不清说话的女人是谁,只听到一个有点耳熟的男人声音说:“是你说,我们是不可能的,你说,你爱上了别的男人,桑珺,是你提出的分手,而且,我己经要准备结婚了。”
    那个女人委屈的说:“我那是在考验你,云鹏,你说过,你喜欢的是我。难道,你说的,都是骗人的吗?”
    咦,云鹏?
    难怪有些耳熟,是齐思颖的未婚夫季云鹏!唉,这世界还真是小,转个圈儿又碰上熟人了,还碰上的是这种狗屁倒灶的破事儿!
    “军子,那谁呀,这是来给老爷子拜寿,还是来勾引别人未婚夫?这种伤风败俗的事,让老爷子听到了,又有一场闲气要生了。”游姗凉凉的说。
    秦军有些走神,还没反应过来她说了什么,阳台那边叫桑珺的女人探头看过来,恼羞成怒的喝道:“谁在那里胡说八道!”
    季云鹏也从绿植后探出出半截身子,从阳台那边看过来,看到秦军,不由讪然说:“秦军,你回来了啊?”
    “是啊,老爷子八十大寿,能回的都回了。”秦军淡笑的答道。
    看得出秦军疏淡的态度,分明也是受到游姗那番话的影响,让季云鹏有些尴尬,目光瞟向游姗时眉头皱了起来,随后认出她来,又惊讶道:“你也在?”
    “不好意思,撞破了你的好事。”游姗挑眉笑道,很有些不怀好意。
    季云鹏笑了下说:“你在为思颖打报不平?”
    游姗扫了一眼他身后冒出半张脸的女人,目光变得幽冷:“她要是瞎了眼,爱错了男人,也不需要别人打抱不平,她从来就不是菟丝花,讨公道这种事,她喜欢自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