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悦从没打算做一个去为别人牺牲的人,哪怕其中的缘由是季明渊。
    她从不伟大。
    相反,很自私。
    在每一段感情里,她都很自私,她会将自己保护得很好,然后再要受伤的时候及时抽离。
    一直、一直、一直都是这样。
    直到刚才,在事情放到她眼前的那一刻,她心里只有一个答案:答应。无论季明渊有没有参与其中,都答应。
    可是心真的好痛,好痛。
    五年的努力付诸东流,她想起那些没日没夜在外国谈判翻译的日子,想起为了争取一个翻译名额弄得头破血流的场景,想起王主任拿着电话在那头反过来对自己好言相劝的一幕幕……
    每一步,都是她的心血。
    而这五年,如今剩下的,只有一个季明渊。若是没有季明渊,她就真的什么都不剩下了。
    边悦本来以为自己会很坚强的,可是在人流都消失的时候,她蹲下身,失声痛哭。虽然只是哭了一小会儿,但那一刻,她的无助和哀伤倾泻而出。
    只是还好,没有人看见。
    边悦擦干眼泪,用手机屏幕看了看自己,发现真的很丑后,又有些后悔自己的失态。
    她找了一家美甲店,给自己做了一个指甲。作为翻译官,她有很多女孩子习以为常的东西是不能触碰的,比如美甲。边悦红着眼睛,给自己挑了一个大红色的指甲。
    做指甲的女孩儿一个劲地跟她说,说她手白,做大红色一定会很好看,还劝她以后留指甲。边悦点头,想笑,但笑不出来。
    等做完后,边悦看着自己红色的短指甲,说了声“谢谢”,然后礼貌离开美甲店。
    她身上,始终保留着翻译官得体的一面。
    边悦在做指甲的时候已经想好了,乐观点想,她以后不用再受很多规矩的约束,还可以赚数倍的钱,想想也不全是坏事。
    反正都是做翻译,哪里不是做。
    无非就是少一个“官”字和多一个“官”字的区别。
    等觉得自己差不多想通之后,边悦才拿出自己的手机,去面对她不得不面对的人。可是等手机拿出来,边悦才发现,因为刚才的几下,她的手机被摔坏了。
    在联络不到边悦的时候,季明渊察觉到异样,一查之后知道了季老爷子和季老夫人让边悦顶罪的事情。
    季明渊当场失控。
    季明胥也想不到老两口会这么做,牺牲一个无辜的女孩子——甚至这个人还是自己未来孙媳妇,去成全季明渊的履历。
    季老爷子怒道:“这件事,没有商量的余地!”
    季老夫人道:“你当初把人带回来奶奶就不同意,现在这样处理两全其美,你们的爱情如果真的是忠贞的,那她的牺牲就是一种成全,只有这种成全,才能让爱情得到升华!”
    季老夫人书香世家出身,说话间自成道理。
    季明渊道:“我的责任不需要任何人来扛!我季明渊犯的错自己能承担,不需要牺牲任何人,尤其是边悦!”
    季明渊的声音从来没有这一刻这么歇斯底里。
    季家的警卫员自觉将季家外面的人都赶走,免得今天的争吵流露出去。
    “明胥,你说!”季老爷子指着季明胥,要他说话。他的话,季明渊是听的。
    季明胥扶了扶眼镜道:“明渊该有足够的担当了,往后或许还会有更凶险的事,如果一直靠牺牲别人,明渊身边也留不住人。”
    “明胥,怎么连你也这么说!”季老夫人指着季明胥道:“当初要不是杨清,你以为你能安然有今天不成!你们真是不懂得我们的用心良苦啊!”
    季明胥皱眉。
    季老爷子拐杖一敲道:“总之,这件事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季明渊道:“那我也表态,这件事我绝对不会让边悦扛下来,我现在就去交待,所有的事情都是我主使的,那些文件我也看了!”
    “你——”
    “老头子!”
    季敬堂指着季明渊,话没说完,就直挺挺地躺了下去。季老夫人吓得当场也心脏病发。
    季明胥连忙打电话,季明渊连忙采取急救措施。
    一个小时内,季家两老相继进医院抢救。
    边悦是回到公寓,发现季明渊不在,给季明胥打电话才知道两老进医院的事。她来到医院,看到的是颓废地靠在墙上的季明渊。
    边悦走过去,“老夫人和老首长怎么样?”
    季明渊摇头,将她拉过,“还在抢救。对不起,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扛责,那些事情是我做的,跟你没关系。”
    边悦摇头,“不,我已经答应了,那些事情都是我做的,文件也已经签完了。”
    “这件事不需要你来承担责任。”
    “我自愿的。”
    “我说不许,你听到了没有!”季明渊的声音突然放大,用他几乎没用过的音量对边悦说话。
    边悦看着他道:“你现在不冷静,我不和你吵,等老夫人和老首长醒了我们再说。”
    说着,边悦在季明渊身边坐下。
    她坐下后,季明渊直接拿出手机,打电话给老闫。他的电话刚接通,就被边悦将手机抢了过去。
    “季明渊!这件事已经了结了!这样是最好的解决方法,你不要再任性,不要再去纠缠!”
    “边悦……“
    “我们不一样!”边悦一下子站起来,看着季明渊,她的目光森然,“我们从来都不一样!季明渊,这种牺牲对于我来说是必须的,我没有选择,你也没有!这就是我们之间最大的区别!你跟我,从来就不是一类人!”
    季明渊看着边悦,笑容似自嘲,又似伤到极致后的强笑,“你想说什么?”
    “季明渊,我们分手吧。”
    季明渊目光紧紧盯着她,声音凌厉,藏着她未曾察觉的伤痛,“你要跟我分手?”
    “我受够了!”边悦背对着季明渊,眼泪怎么也控制不住,“我真的受够了!我们不合适,从头到尾都不合适!我不想再见你一再体谅我,更不想强迫自己不断去追赶你!真的够了,季明渊,我受够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