评委席也是所有人立刻扭头看去。
    副导演看到那老太,先是愣了一秒,随即便一下子从座位上弹跳起来,一路小跑奔过去,很讨好地弯腰扶着老太:
    “哎哟,老夫人您怎么过来了哟,这外面人多万一磕着碰着的……”
    人群中窃窃私语。
    “这老太婆是谁啊?看这副导演一副谄媚的样子……”
    “肯定是身份不低的,你看她连冯导都敢吼,又让副导演对她卑躬屈膝……”
    正当大家揣测着,所有人见评委席上站着的冯远导演,扭头望着老太怔了几秒,有些懵逼地开口:
    “……妈,你怎么直接过来了?我不是说让芝芝带你到四楼休息室等我吗?我这一会儿就——”
    “畜生!!!”
    老太抖着身子突然怒骂:“我要是不过来,眼睁睁看着你欺负自家的大恩人嘛?!”
    话音刚落,顿时人群中一片哗然。
    “恩人?什么意思啊?”
    “我的天,难怪副导一副狗腿子的样子,原来这个老人是冯导的亲生母亲!”
    “听说冯导可是有名的大孝子和好丈夫呢!”
    “那旁边这位扶着老太太的……难道就是传说中人人艳羡的冯导娇妻?”
    席翩翩一脸呆滞地盯着这老年人看。
    额……
    地球果然是一个村……
    谁特么能想到,她一大早飞身救的老年人竟然是冯导的老母亲啊!
    冯远导演被自家老母亲的一声“畜生”,叫得颜面尽失,一张脸都涨成了猪肝色,连忙将她扯到评委席那边,压低声音道:
    “妈!你这干嘛呢,这么多人呢,你……”
    副导演眼明手快地连忙将门被关上,把那些看热闹的人全都给堵在了门外。
    老太太却虎着一张脸,丝毫不给面子:
    “这么多人怎么了?这么多人你也是我儿子!做错事情我就得骂!”
    冯远导演气得挠头:“妈你这……”
    旁边的秦芝芝连忙上前拉住他,小声道:
    “阿远,妈说的没错,你不该对席小姐那样。”
    冯远不可思议地看了一眼台上刚才还跟他争锋相对的席翩翩,眉头顿时皱得更深:
    “可是她根本就不尊重我们的这场试镜,迟到不说,她穿着这种破烂衣服就——”
    秦芝芝:“她那是冒着生命危险救咱妈,才会把自己弄成这样的。”
    此话一出,冯远导演顿时哑然,可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到耳侧飘来了女孩的歌声:
    “薄汗轻衣点缀这泼墨画山水
    慵整纤纤手叫洛阳纸贵
    可怜落花叩玉枕
    拂袖人呐还昏睡”
    他不禁一愣,扭头看去,却见台上刚才还跟他牙尖嘴利争吵的女孩,不知什么时候将舞台旁边的一个废弃白色幕帘扯过来裹在了身上,灯光下,一转身回眸,柔腰软臂,整个人气质瞬间就变得温婉动人起来……
    只披着一块破烂帘,却硬生生给她披出了戏曲舞台上花旦华服的感觉,媚眼如丝,勾人心魄……
    她口中唱的歌他听过,是一首很有名的曲子,名叫《苏幕遮》。
    这首歌将古典音乐与现代风相结合,运动传统的古筝乐器,词曲间尽显华国烟雨江南女子的柔媚婉转……
    而这首歌最大的特点,莫过于中间独树一帜的戏腔。
    前面是很普通的轻声吟唱,冯导听着忍不住眯了眯眸,声音柔美轻润。
    显然,这个席翩翩很聪明,她知道对症下药。
    因为剧本中的两位女主背景,是从小相依为命在戏园子中长大,从小学习戏曲,长大后两人合作舞台惊艳四方,令四海男人甚至是女人都忍不住为她们痴狂。
    但从这席翩翩表演时候的一颦一笑看,无疑,她的姿态移步是绝对没有问题的,就连每一个眼神都非常到位,跟那些在舞台上浸淫多年的戏曲从业人员毫无差别!
    若是接下来的戏腔部分……
    冯导演忍不住暗暗地捏了把汗,却见下一刻,女孩结束前面吟唱部分,分秒不差调整戏腔,精准进入了此曲最有特点也是最难的部分!
    嗓音圆润极有穿透力,如枝头的黄鹂一般悦耳动听,所有咬字音调都唱的完美无误。
    更让人叹为观止的是,随着唱歌的部分,女孩的体态娇软灵活,一言一行一步一伐都尽显戏曲的柔媚舒雅风范……
    尤其是那双眼睛,虽然没有专门地画上戏曲浓妆,但眼波流转间,那双黑瞳却犀利有神的很。
    随着词曲的表达意境,眼眸神态或是羞讷掩口,或是莲步轻移、伤感追随,一举一动,甚至于是最为细小的蹙眉踮脚等微动作都兼顾得当,简直是将词曲中的喜怒哀乐发挥的淋漓尽致……
    不仅冯导演,就连现场的其他评委,在看到这一场表演之时,都禁不住噤声,目不转睛地盯着台上独自表演的女孩看……
    词曲演绎到了尾声部分,女孩已经演出了词中凄美哀伤的微表情,张开手臂,凌风飞快地转着圈圈,随着她转圈的动作,身上披着的布帘迎风飞舞,青丝飘扬,宛如一只蝴蝶翩翩起舞,美到了极致……
    “觥筹恍惚交杯劝留几小杯
    棋逢红颜一醉千军万马退
    饮曲肝肠碎……”
    最后几句,女孩没有唱出来,而是用戏腔缓缓地将词吟了出来,语气中充满了历尽风帆后的怅然与哀伤。
    在最后一个字落定的那一刹那,布帘突然翩然掀起,随后,整个人宛如冬日枝头摇摇欲坠的枯叶,盈盈飘荡,最终缓缓伏在了地上……
    整个试镜现场,呈现出了一阵诡异般的死寂。
    所有人都静静地望着台上倒地的女孩,冯远导演瞪大眼睛,眼中闪烁着一种奇异的光彩。
    “苏苑……”
    他低声喃喃。
    秦芝芝也有些惊讶。
    她知道席翩翩是个宝藏一样的女孩,可从未知道,她竟然宝藏到连戏曲都能信手拈来……
    这太不可思议了!
    很显然,她的丈夫也被征服到了。
    因为……苏苑是即将开拍的这部电影中的女主之一,一个为戏曲而生,为爱疯魔为爱而死的可怜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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