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王妃气得浑身直冒冷汗,握着剑柄的手不住地在发抖。舒悫鹉琻不过她到底不敢擅自处决了元胤,而且她也知道凭他们几个想要杀了元胤,是不太可能的。
    “哐当”一声,她负气扔掉了手里的长剑,手指元胤恶言相向道:“赵元胤,我知道你是在替冰残那个孽种报复我,不过,我也不会让你好过的!你不承认不要紧,但这笔账我会算在你头上!”
    元胤报以一个无所谓的耸肩道:“随你。”
    “哼!”
    齐王妃冷哼了一声,气冲冲地转身楼了。元胤望了一眼漆黑的夜空,嘴角扯起一丝阴冷的笑容,今晚可以睡个好觉了。
    玉家的事在第二天上午就传遍了整个京城。据说,皇帝很震怒,旨京兆尹务必查出真凶严惩不贷。不过,京兆尹已经授命于元胤,对玉家的事半查半敷衍,得过且过着。
    再说那晚兮兮回了小院后,第二天向左老夫人提起要去法光寺为亡夫超度的事,左老夫人本来答应了,觉得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不过,就在她收拾东西要离开时,左徽来了。左徽让她暂时留在左家,等玉家的案子查清楚后再说。她一再婉拒,但左徽始终不肯放她出左府。
    原本计划去法光寺的想法不得不搁置了。这两天,兮兮满耳朵听到的都是玉家的事,不禁有些为元胤担心,不知道元胤能不能真的遮掩过去。
    那天,帮左徽说亲的两个媒婆又来了。兮兮照旧陪着左老夫人跟她们聊天。闲聊之时,凤绢带着竹君来了。经左天和左徽说和,左老夫人总算是肯见凤绢了。
    两人是来给左老夫人请安的,她们前脚来,安氏后脚也来了。安氏一见到那两个媒婆便明白了她们的来意,坐后笑道:“真是辛苦两位了,为了左徽纳妾的事儿跑前跑后,回头得了好姑娘,一准拿大红包答谢你们呢!”
    两位媒婆忙起身谢了安氏。一旁坐着凤绢脸色不怎么好看,斜眼瞪了瞪身边站着的竹君,似乎在怪她不争气,没把左徽给拴住。
    “来,李班主,你来瞧瞧,这姑娘面相可好?”左老夫人递过一张画像给兮兮笑道。兮兮接过去,随便看了两眼,连连点头道:“巴错滴。”
    “嗯……我也瞧着不错,模样小小巧巧,有点玉簪花的味道。曾媒婆,这是哪户的啊?”
    那曾媒婆忙起身应道:“是城里康庄桥那边的,家里是做文房买卖的,身家清白着呢!老夫人真好眼光,这个算是我荐的里头最好的了!”
    “是吗?”左老夫人笑吟吟地看着那画像说道,“我说呢,原来是最好的,怪不得我看她眉宇间有股旺夫的样儿。”
    “老夫人,您要瞧好了,我手里有她的生辰八字,现成就能叫人去合了来!”
    “好啊!还是曾媒婆做事有谱儿,不愧是老冰人了,样样都想得周到呢!凤绢,”左老夫人瞥了一眼凤绢道,“现成写个左徽的八字出来,让李班主合计合计,看到底是不是旺左徽的。这回可要算仔细了,别像上回那样什么都还没弄明白就整*上去了!”
    那江竹君的脸霎时羞了通红!“整*上”三个字像千针万针扎在她脸上似的,让她恨不得立刻撞死在这儿。可旁边那几个呢,除了兮兮和凤绢,都是一脸嘲讽的笑容,特别是安氏。
    凤绢极力地稳着自己闺秀的风范,紧了紧牙龈,对左老夫人笑道:“奶奶,又给左徽纳妾吗?有我和竹君就足够了,太多了,只怕耽误左徽精神呢!您是知道的,最近他那么忙,连我和竹君子里都没怎么去过,再纳一个怕是不妥,要不然问问他的意思再说?”
    左老夫人白了凤绢一眼,指着竹君说道:“是左徽太忙不肯去她子里吗?我亲自问过左徽了,说不怎么喜欢她,不爱往她子里去。怎么了?现我们左家是娶不起妾了还是怎么了?别说再纳一个,就算再纳十个,我们左徽也是受得起的!难不成非得天天对着个不喜欢的吗?”
    这番话一字一句地都扎在了江竹君的脸上和心里。她情绪有些失控了,忍不住当着左老夫人的面儿掉起了眼泪珠子。她哪儿知道这是左老夫人的大忌,当场就给左老夫人呵斥道:“滚出去哭!在这儿嚎什么丧?我死了吗?一大清早的到我跟前哭,你安的什么心?”
    凤绢忙转身拽了江竹君一,沉脸来说道:“你怎么回事?敢当着奶奶的面哭,真是没规矩!赶紧出去,别在这儿添晦气了!”
    那江竹君被呵斥地面红耳赤,含泪转身快步地走了出去。左老夫人指着她的背影跟两位媒婆说道:“瞧瞧,就这样的,搁我们左徽子里不是添堵吗?训两声就开哭,晦气得要死!说到底都是没合八字儿的过!”说罢她又蔑了凤绢一眼道:“不是叫你写吗?还不想写了?”
    凤绢咬了咬牙,心里恨着江竹君上不得台盘,想捧都捧不起来,无奈之,只好把左徽的八字写了出来。左老夫人让兮兮合一合,兮兮能合出什么结果呢?左右不过就是好呗!难道谁还会在这个节骨眼上给左老夫人添堵吗?
    听见兮兮说好,左老夫人开心地笑了起来,指着曾媒婆道:“就这个了!我瞧着中意,想来左徽也会喜欢。等回头我拿给他瞧了,再派人去告诉你。”
    “好嘞!”曾媒婆忙笑道,“那小的就在家里候着了!但凡大少爷中意,其他的都交给小的打点,保准风光又体面。”
    “好好好,就这么办!”
    左老夫人是乐意,可那凤绢已经气得脸色发青了。临走前,她还狠狠地瞪了兮兮一眼,好像在怪兮兮刚才说了个好字。兮兮无奈地耸耸肩心想:我也没办法啊!难道真往枪口上撞?你那么笨,我还跟着你笨吗?
    凤绢随后回了自己院子,推开江竹君的房门时,见她躲在里面偷哭,不由地火大。把房门一关,凤绢走过去呵斥她道:“就你这点出息,当初你娘夸那海口做什么?什么贤惠聪明,知书达理,又懂看人眼色,全是胡扯的!”
    江竹君抹着眼泪,委委屈屈地说道:“老夫人说话实在太难听了,我……”
    “难听?她就是那么个人,你跟她计较做什么?她骂安姨娘的话比这难听多了,你没瞧见安姨娘不照样活得好好的,还成了爹的专房之*了吗?就算奶奶打心眼里的不喜欢安姨娘,可不照样得容了她在家里吗?哭?哭有什么用?”
    “可老夫人对上回我和大少爷那事……”江竹君说着又抹起了眼泪。
    凤绢不耐烦地拍着桌子说道:“你就不能不哭吗?别管上回那事儿了,横竖你都已经是左徽的小妾了,她再怎么说也只是嘴上过过瘾罢了!眼你还顾着那事儿干什么?左徽又要纳妾了,看你往后怎么办!”
    江竹君性子本就文弱,又生在小门小户里,自幼父母如宝如珠地心疼着。忽然到了这大门庭来,规矩多就不说了,还天天被那左老夫人骂,丈夫也不喜欢,处处不如意。除了哭,她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凤绢又要教训她时,门外响起了左徽的声音。她急忙起身迎了出去,只见左徽一脸严肃地走进了院子。她赶紧上去迎着笑问道:“相公今天怎么回来得这么早啊?”
    左徽没理她,径直走回房间更衣。凤绢忙跟着进去,替他宽衣解带,一边弄一边笑道:“相公累了吧?让竹君来给你揉揉肩,可好?”
    “随便吧!”左徽抓过她递来的衣裳,胡乱地套上了,有些心烦地躺软榻上去了。
    凤绢忙又挨过去,先掐揉了两,笑盈盈地说道:“相公啊,竹君才刚来伺候你,有不周到的地方你可要多担待点啊!她其实挺好的,就是性子内敛了点,温柔了点。”
    “你到底想说什么啊?”左徽翻了她一个白眼道。
    “今天去奶奶那儿的时候,奶奶说又要给你纳个妾呢!我说你最近都忙着,哪儿有工夫再纳妾啊?有我和竹君就够了,是不是?”凤绢撒娇问道。
    “就为了这么点破事儿?”左徽颦眉看着她问道。
    “相公,我是体谅你啊!多一个人不多费你一番精力吗?竹君才伺候你多久啊?摸不透你的喜好也是常理儿啊,是不是?你就别不待见她了,好不好?”凤绢晃着左徽的胳膊娇滴滴地说道。
    “你只当我很有闲心跟你说这些事儿了?”左徽拨开凤绢的手,侧身躺着说道,“回头我会跟奶奶说的,不必折腾了,我心里有数。”
    “真的呀?”凤绢大喜,趴在左徽胳膊上笑道,“还是相公心疼我,不给我找那么多事儿。”
    “要是再纳妾,你们都不必折腾了,我心里有人了。”左徽冷不丁地冒了一句。
    凤绢大惊,忙问道:“相公,你心里有人了?谁呀?”
    “你不必问了,到时候就知道了。”
    “相公
    ……”
    “先出去,我要睡一会儿!”左徽不耐烦地说道。
    凤绢嘟嘟嘴,拿了*被褥给左徽盖上后,这才开了门出去。回到江竹君子时,她还在那儿黯然神伤,看得凤绢不由地火大。
    “相公都回来了,你还躲这儿哭什么啊?”凤绢恼火道。
    “我怕大少爷见着我这眼睛就知道是哭过的,所以……”
    “所以什么啊?所以你等着被他休啊?原本呢我以为找个娘家人来帮衬着,往后就不必再让那些狐狸精进门儿了,没想到你压根儿上不得台盘,想抬举你都不行呢!我可告诉你了,相公说了他心里另外有人了,回头就会纳妾,你看着办吧!”
    江竹君能怎么办?从她来左府就是凤绢和她母亲一手策划操办的,面对这样的形势,她一个没怎么见过世面的小家碧玉还能怎么办呢?瞧见她那一脸忧伤的模样,凤绢真想给她两巴掌。
    “别摆着一副好像大家欺负了你的样子!你要再不讨相公喜欢,说不定就把你给休出去,知道吗?”
    江竹君点点头道:“知道了……”
    “今天相公有些不高兴,兴许是给玉家的事儿闹的。你小心点,好生伺候着,晚上留了相公在你这儿睡,听见没?你要能怀上一两个的,没准相公就另眼相看了呢!”
    “知道了,表姐!”
    过了一会儿,左徽睡醒后,江竹君捧了茶碗到榻前伺候。虽是重施了粉黛,可她那泪眼框子照旧是红的。左徽一眼就看出来了,接过茶问道:“你是哭了还是怎么的?”
    “没有……”江竹君小心翼翼地回答道。
    “哭了就哭了,是多大见不得人的事儿吗?”左徽白了她一眼说道。
    “是……”
    “是什么?这府里谁欺负你了吗?”
    江竹君咬了咬嘴唇,不敢答话。左徽这人不太喜欢过于柔弱的女子,又特别是这种一问三不答,起风就来雨的女子。所以他极为不悦地将茶碗搁在凭几上说道:“我在朝里忙了一大早晨了,回来还要看你这张脸,烦不烦人?”
    “大少爷恕罪!”江竹君立刻跪了去。
    “到底谁骂你了?”
    “是老夫人……”
    “长辈说你两句你就要哭?罢了,”左徽揉着太阳穴厌烦道,“出去吧!没我吩咐,别在我跟前转悠了!叫了你表姐来!”
    江竹君好不委屈,只得快步退了出去。不多时,凤绢急忙走了进来,坐在塌边问道:“相公,竹君她又怎么惹你了?”
    “打发到偏院去,我暂时不想看见她了。”
    “相公……”
    “你要我纳她为妾,我已经照办了,怎么了?你还要逼着我跟她同寝啊?”
    “相公,我不是这个意思……”
    “罢了,回别再自作主张找人了!你那表妹,我确实瞧不上,动不动就要哭,跟家里摆了个雷阵雨似的,晚上办个事也不痛快,整得像欺负了她似的,还不如你呢!行了,挪到偏院去吧,省得我看着她那张脸心烦!”
    凤绢心里自然着急,可看左徽很不高兴的样子,她也不敢再说什么了。正要起身离开时,左徽又叫住她说道:“对了,派个人去把李班主请来。”
    “李班主?”凤绢转身诧异地问道,“相公,你又叫李班主来做什么?”
    “你管那么多干什么?”左徽忍不住呵斥了她一句。
    “那李班主大着肚子呢,来去也不方便啊!再说了,她这个月原本就该临盆的,可到了今天都还没动静,奶奶刚才也在问她呢!我想,万一请了她过来,生在我们院子里,那可就晦气了!”
    “晦什么气?”左徽坐起身来说道,“你知道她肚子里有几个吗?”
    “几个?”
    “两个。”
    凤绢一惊:“还是个双生?”
    “你能出个双生吗?”
    “这……相
    公,你说这话可有些难听了……”
    “我实话告诉你吧,等她把孩子一生,我就纳她为妾。”
    “什么?”凤绢惊得浑身颤抖了一,愕然问道,“你……你要纳李班主为妾?相公,你说笑的吧?怎么可能……”
    “怎么不行?我就是看上她了!”
    “可她……她肚子里的种儿是别人的。”
    “入了我左家族谱,那自然就是我左家的。”
    “什么?”凤绢气得眼泪花都要出来了,“你还打算让她肚子里的孩子入左家的谱儿?相公,我和竹君又不是生不出孩子来……”
    “别提你那表妹了!没指望她给我生,你看顾好你自己就行了!废话少说,去把李班主请来,晌午就在书房里摆饭桌,饭菜弄齐整些,她是个孕妇。”
    凤绢还想说什么,左徽却起身往书房去了。她气得跺了两脚,握紧拳头,死死地咬着嘴唇,一副要发怒的样子。原本还想让自己表妹来占着坑,至少能服自己管,生了孩子也能过继到自己名,可谁能想到竟让那李班主抢了先呢?
    气归气,凤绢还是得把兮兮请过来。晌午时分,左徽留了兮兮在书房里吃午饭。凤绢故意在旁作陪,想听听左徽和兮兮到底聊些什么。可她刚坐,左徽便瞥了她一眼,她不得不知趣地起身离开了。
    凤绢走后,左徽对兮兮笑道:“这你可以把面纱取来了。”
    兮兮抬手摘面纱,敷衍地笑了笑说道:“多谢大少爷好意了!其实老夫人那边已经备我的午饭……”
    “你不必担心,我奶奶那儿已经吩咐人去说了。该饿了吧?赶紧动筷子,只当在自己院子就行了。”
    兮兮对着左徽,有种食不咽的感觉。每每左徽对她柔情似水的时候,她就立马想起元胤,仿佛心里设了个警戒线似的,只要一感觉到暖意,元胤立刻就会出现在脑海里。
    左徽见她握着筷子没怎么夹菜,便问道:“饭菜不合口吗?”
    “不是,”她轻轻摇头说道,“我向来不挑食的。”
    “那你为什么不吃?”
    “我……我昨夜里梦见我相公了。”
    “哦……”左徽轻轻地哦了一声,放筷子问道,“你怎么梦见他了呢?是因为孩子快出生的缘故吗?”
    兮兮低头去抚了抚圆滚的肚子,故作感触道:“兴许是吧!原本以为这个月初就能生产,谁知道竟拖到了这会儿,怕是要等足月了才会生了。”
    “足月好啊!你没听老人们说吗?但凡脚踏七星者不是早产便是足月才生的。你肚腹中的这两个往后必定是将相人才。你放心,安心待在府里,等孩子出生后再说留不留的事。”
    “可我……还是想去法光寺里给他超度一回。”
    “这样啊,”左徽微微皱眉想了想说道,“最近几天我忙着朝务,实在无暇陪你去法光寺。可近来城中不太平,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去,嗯……让左衍带几个人陪你去,怎么样?”
    兮兮心里一喜,嘴上却推辞道:“不好吧?耽误三少爷了,我跟他又不是很熟……”
    “没什么耽误的,横竖他比我空闲。有他陪你去法光寺,我才能放心。”
    “多谢……”
    “往后不必再谢来谢去,只当是一家人相处好了,来,”左徽给兮兮夹了块炖墨鱼在碗里道,“我听人说墨鱼炖鸡极为养妇人,你多吃些,生产时才有力气。能怀双生的不多,你可要好好珍惜老天给你的这份厚待。”
    “好。”兮兮见左徽答应了,总算是松了一口气,而且还是左衍陪着去的,那就更放心了。不过眼她还有一件事要办,那就是想法子遣散了身边的人,只留馨儿和庄允娴在身边就行了。
    两人一边吃饭一边又聊了起来。一顿饭吃了大概有大半个时辰,让凤绢在外面院子里等得都不耐烦了。好不容易,书房门开了,左徽扶着兮兮从里面走出来。凤绢忙迎上去假意笑道:“李班主这是要回那边去了吗?来,我叫两个丫头好生送你过去。”
    “不用了,”左徽道,“我和李班主要去廊亭那边走走,消消食,稍后我会亲自送她回去的。”
    “相公,你不是累了吗?要不,我让竹君陪她去?自家姐妹多处处也是好的。”
    “是啊,大少爷,”兮兮也推辞道,“你累了就回去歇着吧!让别人陪我也一样的,你公事繁忙,要保重身体才是。”
    左徽点点头道:“那行,让竹君陪着你去,晚上再过来。”
    “是,知道了。”
    凤绢阴阴地瞥了兮兮一眼,然后招呼丫头伺候左徽回房歇着去了。等左徽进房后,凤绢皮笑肉不笑地对兮兮说道:“劳烦李班主先候着,我去叫竹君来。”
    “不必了,孙少夫人,我自己去就行了。”
    “那可怎么行呢?左徽吩咐了的,不照办他回怪我不会处事的,你先在院子里坐坐,立马叫了竹君来。”
    凤绢说罢匆匆忙忙地去了江竹君的房里。她一进门便叫了江竹君到跟前小声道:“左徽让你陪着李班主去廊亭那边逛逛,你赶紧换身衣裳跟着去。”
    “我?我去陪她……”江竹筠一脸不情愿的样子。
    “你还不乐意?我告诉你,这可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凤绢咬牙切齿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