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军人是个沉默寡言的人,默默跟在她身后一米左右的距离,安静得没有一丝存在感。
    刘好好埋头向前走着,心情渐渐平复下来,这才察觉到不对,村里除了她的爷爷刘大力之外,还有几个老人家是复原回来的军人,他们虽然参加过许多战役,可是似乎都和部队里的人断了联系,她不大相信这个外省军人是来找他们的。
    “解放军同志,冒昧地问一下,你去我们生产队是去找谁啊?”她回过头,有些警惕地看着他。
    年轻军人犹豫了一下,知道自己如果不实话的话,这个姑娘可能要怀疑自己心怀不轨了,只得轻声道,“我家里和老前辈刘大力相熟,我去他家里看看……”
    她早就有所预感,他这么,她倒也不惊讶,低声笑道,“你不会就是和刘好好订了亲的庄立军吧?”
    庄立军没想到这个姑娘问得这么直白,瞬间红了脸,但还是故作镇定地清了清嗓子,“嗯”了一声。
    “那可真巧,”她正式转过身,笑吟吟地看着他,“我就是刘好好。”
    刘什么?刘好好?!
    庄立军只觉得自己脑子“轰”地一声炸开了。
    她就是刘好好?!
    “庄立军同志,你好。”他那慌乱的样子让她觉得很想笑,眼中掠过一抹促狭,煞有介事地伸出手来和他交握。
    他这才反应过来,也手忙脚乱地伸出手,木讷地了一句,“刘好好同志,你好。”
    刚握完手,他就觉得自己蠢毙了,堂堂一个侦察连连长,竟然连个姑娘还不如,她笑得云淡风轻,倒是他慌了手脚。
    “有一回我遇到一个叫刘咏的知青,他认识你,你被调到了附近的部队,最近可能会来看我,所以我之前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刘好好看出了他的窘迫,淡定地安慰道。
    庄立军不是没有听出她话里的劝慰,可是她的安慰还是让他窘得很。
    心里更是被她的话震得七荤八素的,虽然他们是未婚夫妻,可是毕竟从没有见过面,她怎么能这么轻松地出他来看她这种话……
    这个年代的男女大都害羞,庄立军又是个木头疙瘩,虽然追求他的女孩子挺多的,可他从来都是严守分际,没把那些女孩子往心里去,所以他并不了解女孩子,只知道女孩子都喜欢害羞脸红,羞答答地话,当然也有一些爽朗不拘节的……
    但是刘好好和她们都不一样,只是不出来是哪里不一样,她磊落大方,可又不是那种男孩子气的大大咧咧,她笑意狡黠明媚,却又不带一丝矫揉造作……
    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个第一次见面的未婚妻,只知道她随随便便的一句话,就能让他红了脸。
    刘好好也没想到庄立军会害羞成这个样子,他看上去荷尔蒙爆表,实打实的直男一个,怎么也不像是个害羞的人啊,怎么会因为她平平淡淡的几句话脸红成这样?
    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果然是她的脸皮太厚了吗?
    “原来你也认识刘咏?我听你落了水,想来看看……”庄立军轻咳几声,虽然脸还有些红,但总算镇定下来,轻声解释道。
    “刘咏是我们隔壁生产队的,我去公社开会回去的路上遇到他的,正好一起走了一路,他是你的好兄弟,没少替你打听。”她揶揄地笑着,毫不愧疚地出卖了刘咏。
    “他这个人也是好心,但是话做事都不大靠谱,你别听他的。”庄立军有些不自在,几乎可以想象得到刘咏那个大嘴巴都了些什么。
    “他是不是和你,我因为不想嫁你跳河了?还我和我们生产队里的知青不清不楚的?所以你才想走这么一趟,看看是不是真的吧?”她一边走,一边笑眯眯地问道。
    他没想到她的问题这么刁钻,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她,这些话刘咏的确过,他无法否认,可若是承认了,似乎又有些不大好,只得斟酌地开口,“我不是因为他的话来大目生产队的。”
    “我不是自己跳河的,的确是失足落了水,春寒料峭的,掉到水里可把我冻得够呛,就算要寻死也不会用这么蠢的法子,还有那个知青,我可从没有喜欢过他,和他更没有什么不清不楚的,是我当时的好朋友一门心思想着他,外头的人便误解了。”她认认真真地解释道。
    心里却暗叹,不知道原主的眼睛是不是瞎了,放着眼前这样的绝品帅哥未婚夫不喜欢,竟然为了丁志成那种看上去就腻味的白脸寻死觅活的。
    “嗯,我相信你。”庄立军点点头,毫不犹豫地信了。
    她望着他那一正经的模样,又笑了,“但是我不想嫁你,却是真的。”
    庄立军呆住了,“为什么?”
    “难道你就真想娶我?”她笑起来的时候,两眼弯成了一道月亮,“现在都什么年代了,婚姻自由,盲婚哑嫁那一套早就行不通了,我们两家长辈定下的婚约,就是包办婚姻,你没见过我,我没见过你,互相不知道对方的脾气秉性,怎么知道能不能在一起过一辈子?我们要真听他们的话,那就是愚孝,是老封建,是对自己人生的不负责任。”
    庄立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的话到他心里去了,这些想法不知道在他脑中转了多少次。
    在见到她之前,虽然出于对祖父和父亲的承诺和男人担当的责任,他承认了她这个未婚妻,但是在内心深处还是抵触的。
    他没的选择,这是庄家欠刘家的,如果没有刘大力,就没有他的父亲,更没有他,所以哪怕她是口老母猪,他也会闭着眼娶了她,用自己的一生去偿还刘家的恩情。
    他只得安慰自己,兄弟们常,女人都是一样的,好过赖过,都能过一辈子……
    可是眼前的她,却似乎和那些他认识的女人不一样,如果是和她在一起过日子,好像没那么难以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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