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仪贵为六部尚书,位同副相,他这会也站在萧瑾萱这边,这个分量也是很重的。
    顷刻间刚刚好像还满朝支持,即将登基的周逸,这会的处境就变得岌岌可危了。
    但有反对的,就一定会有拥护的声音,性格耿直,认准死理就很难回头的孟冕。
    这位当朝宰相,这会竟成为拥护周逸的中坚力量了。
    就见他将手一指郭仪,接着满眼失望之极的说道:
    “郭大人你我同朝为官数年,虽然因为性格总有政见不同之时,但在孟冕心中一直将郭仪你视为大周栋梁之才,是名忠君爱国的好官。可是如今你却因为私交与摄政王过甚,竟然视启帝亲子为无物,难不成你郭仪是打定主意,要拥护周显御为帝了是不是。”
    孟冕不苟言笑的性格,郭仪如此洒脱随性的人,的确很受不了对方给他带来的那种约束感。
    可若真说起来,郭仪却不讨厌孟冕,更是挺钦佩对方的才学和治国本事的。
    但对于萧瑾萱,同样极为信任的郭仪,他坚信对方和周显御,都不是为了帝位,会平白说出周逸并非皇子这种话的人。
    如今又有永昌王站出来作证,这更加坚定了郭仪相信的决心,因而他不禁无奈摇头,苦口婆心说道:
    “孟冕,我的孟大丞相,这些年来咱俩也算摩擦不断,可终究目的是一样的,都希望这个朝廷能安稳下来,辅佐明君匡扶社稷。而你看看相比起周逸这个奶娃娃,为何摄政王不能登基称帝,已经出了个不能亲政的文帝,难道你要在弄个长公主垂帘听政,搅扰朝纲的事情发生才满意不成。相比起周逸血统存在质疑,王爷乃是明帝陛下第七子,这一点毋庸置疑。我郭仪拥护他合情合理,你别拿一副乱臣贼子的眼神看着我。”
    正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眼见还是有近半的臣子,站在孟冕那边,显然是要拥护周逸到底了。
    萧瑾萱当即示意郭仪不必浪费时间,去做口舌之争,而后她就直接抬头望向站在高台半腰阶梯上的周逸,神情严肃的问道:
    “周逸我在问你最后一遍,到底要不要随我马上离开,你这孩子若还执迷不悟,非要强行去奢求本不该属于你的东西。那你可别说我要不念及咱们彼此间的亲情,必要严办与你了。”
    如今的局势已经打了襄平这边一个措手不及,眼见萧瑾萱势头不减,竟然一副今日当众,必须要把周逸赶下台的架势。
    季凌风虽然很清楚,这种场合不适合他出言,应该由襄平这个皇室公主撑住局面,才更合适些。
    但眼瞧着襄平,已经脸色被吓的惨白一片,在萧瑾萱的冷眼注视下,手脚似乎都僵硬住了,根本就指望不上之后。
    纵使季凌风这会内侍身份的真伪,已经将他推到风口浪尖上了,但他还是不得不出言,尽可能的周旋着。
    “长德公主,你知道自己现在都说了些什么吗,若周逸皇子的身份,真因为你的话被人质疑,你就是在将这个无辜的孩子逼上绝路。所以你最好想清楚其中利弊,以及你那些不愿被人知晓的秘密,本督公奉劝你一句,还是谨言慎行的好。”
    季凌风这话里的意思,萧瑾萱哪里听不出来,对方这是拿周逸那孩子的命,在逼她别讲出事实。
    可是萧瑾萱心里虽然因为这句话疼的滴血,可是她这会脑海里,却回想起了已故的明帝。
    对她如知己,多次相救她于为难中的周显睿。
    他们为大周这片江山,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那份决心,都叫萧瑾萱无法不受影响。
    周逸这个孩子,当年能成为皇子,这个因是她一手种下的。
    所以要了解此事,无论结果如何,也该她亲自来结束。
    深吸一口气后,萧瑾萱迈步上前些许,接着仰头望向季凌风,她哼笑一声说道:
    “用不着你拿言语暗示我,你不就是想说我萧瑾萱的身份见不得光嘛。可今日我就是要当着满朝文武的面说清楚,所谓的长德公主,就是当年的废妃萧瑾萱,这一点北戎皇室可为我担保作证。至于我的容貌,的确因为一些事情发生了改变,但我手中这枚无忧簪世间仅此一个,以此我也能证明自己的身份。”
    萧瑾萱当年权倾后宫前朝,加上她不喜珠光宝气太重,平日里着装稳重不失素雅,更是经常发髻间只以无忧簪来做点缀。
    因此她这枚发簪,前朝后宫识得此物的人很多。
    当无忧簪被高举起来的瞬间,马上所有人都是哗然一片,甚至连周逸有无权利登基的事情,暂且都被众人抛在脑后了。
    其实也不能怨满朝文武,皇室宗亲这般失态。
    实在是萧瑾萱当年掌权后的肃杀清缴,彻底一手将薛家余孽尽数铲除的手段,太过震慑人心了。
    当时薛家叛乱影响虽然很大,但在周显睿和萧瑾萱双重铁腕下,前朝后宫不但丝毫没乱,更是政绩一片清明。
    因此萧瑾萱三个字,对大周百官来讲,总是有着一种极为特殊的意义,他们畏惧这个女人的同时,却也不得不真心的被对方雷厉风行的手段所折服。
    可随着萧瑾萱,就这么坦坦荡荡将身份说出来后。
    马上就有大臣想到数年前,周显睿毒发暴毙的事情,接着如浪潮般的声讨声,就向着萧瑾萱席卷而来。
    可面对这一切,萧瑾萱坦然受之,并且轻蔑一笑的反问道:
    “诸位大人可知道以讹传讹,谎言也能变真的道理。当年若真是我毒杀启帝,为的便是辅佐周逸这个孩子篡位登基,这个理由在那会看来确实很充分。可是如今你们别忘了,站出来阻止这个孩子登基的人才是我萧瑾萱,如此岂非和数年前,所谓我弑君的原因相违背。所以这不过都是奸佞之人栽赃我的借口罢了,其实那会不但启帝被毒杀,就连我也险些命丧刺客之手。但你们与其在这揪着我不放,却又奈何不得我萧瑾萱,还不如以大局为重,好好想想今日登基大典的事情吧。毕竟我相信在场诸位,也不想拥护个并非皇室血脉的孩子称帝。”
    萧瑾萱敢直接摊牌,一个是要用自己乃周逸养母的身份,去讲明这个孩子不是皇家人。
    另外也是因为她很清楚,有周显御领兵站在她的身边,就算她承认身份又如何,谁又有本事敢动她分毫。
    因此有了周显御作为身后倚仗之人,萧瑾萱根本无所畏惧,更是望向季凌风与襄平又说道:
    “启帝的事情相隔太久,确实难辨孰是孰非,可是陈太后尸骨未寒,天理昭昭,作恶到头终会有报应的。襄平你可知道,那日我从衍庆宫离开之时,有两个内侍慌忙拦下我,并祈求我相救他们一命,而你可知他们是做什么的吗?”
    有关衍庆宫的事情,襄平心里忌讳的很,所以她的神情马上慌乱一片,浑身都颤抖了起来。
    而在萧瑾萱挥手示意之下,只见两名内侍打扮的人,果真被京军营的人护送到了近前。
    接着就见萧瑾萱一指他们俩,接着轻笑一声说道:
    “襄平你一直声称,衍庆宫走水后你才赶到的现场,可据我所知你在此之前,还和陈太后一起用了膳。那碗鸡汤是不是很美味,而你可能根本就不知道,你进入寝殿的时候,这两名御膳房的内侍刚好敬献完鸡汤往外走,所以他们将你瞧了个清清楚楚。别说我随意寻来旁人污蔑你,他俩在明帝年间就进宫侍奉,和摄政王府更无往来,说的话完全可以取信。”
    衍庆宫一把火,和无数宫人的死,都叫宫内众人人心惶惶。
    而这宫内的人最是消息灵通不过,毕竟不够机灵的人,可能早就没命活着了。
    因而这俩御膳房的老人,当初很快就知道衍庆宫出了事,以及襄平那番明显存在问题的话。
    这俩内侍思来想去,见惯宫里勾心斗角,杀人灭口的他们,就知道那些死掉的侍婢,必然是因为碍了襄平这位长公主的事才被除掉的。
    本来襄平那日心里想着劝服陈后,拥立周逸登基的事情,根本就没把这俩送鸡汤的内侍留意到。
    但是这俩御膳房的太监,可心里忐忑的很,更是担心襄平只是一时没腾出手,早晚会要了他们的小命。
    所以琢磨了半天之后,在得知萧瑾萱这位摄政王妃,竟然和襄平直接正面较量在了一起,并非不落下风。
    因而被吓的够呛的这俩内侍,就寻求萧瑾萱的庇护,在对方出宫的必经之路上拦道,并且将事情的经过全说了一遍。
    本来看见陈太后手中掉下的扣子,以及襄平的反应,萧瑾萱就已经猜到纵火背后的真相了,只是她苦于没有证据罢了。
    而这两个内侍的出现,简直就像老天爷送到她面前似的顺利,当即萧瑾萱就将他们带出皇宫了。
    那一天宫内死的人太多,御膳房少了两个人若是平时,必然也要掀起不小的风波,但陈太后的死和周显辰的遇刺,已经人心惶惶了。
    御膳房生怕这个时候在生出乱子,惹火烧身,所以就直接瞒了下来,只上报这俩内侍和那些莫名被害的宫人一样,死于非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