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瑾萱望向林青穗,而对方何尝不是警惕中充满紧张的回看着她。
    其实这会的林青穗,已经认出萧瑾萱是谁了,毕竟当初在大梁时,她们是见过面的。
    尤其是林青穗心里更清楚,在梁国周显御那次发病,就和面前这位长德公主云雨在了一起。
    而后来她试图取而代之,却被周显御识破,险些因此丧命,更是衣不掩体的被丢出殿外,因此林青穗想不记得萧瑾萱都难。
    拥有着念无忧那段记忆的萧瑾萱,这会其实心里也挺诧异的,她当年虽然见过林青穗,可还真没想到对方会是个细作。
    想到对方随时会泄露周显御提前归京的消息,萧瑾萱为防这种事情发生,当即就轻笑的说道:
    “青穗郡主多年不见,你可一切别来无恙。不过说起来你我到还挺有缘分的,在大梁时你就碍眼的很,更是被本公主在玉麟殿外赏了一记巴掌。如今倒好我来了大周,你竟然鸠占鹊巢,以王府女主人的身份自居。不过是王爷认得义妹罢了,又不是皇室真正血脉后裔,你还真挺不自量力的,信不信我即刻将你赶出府邸,将你这伪郡主打回原形。”
    如今的萧瑾萱,她的言行举止,本就故意与原本的形象划分开,极为张扬强势不说,那丝霸气甚至不输男子。
    而闻听萧瑾萱要赶人,周显御只当她动了怒气,忘了林青穗不能擅动的事情,所以不免担忧的隐晦提醒道:
    “长德,青穗身份特殊,而且跟在我身边三年之久。纵使这王府大权本王尽数交由你来管,但对于我这个义妹你可要手下留情,切不可动公主脾气随意发落才是。”
    在周显御面前,萧瑾萱总是有意无意,将蛮不讲理,刁钻任性的一面展露出来。
    而这也导致周显御总觉得,面前这位长德公主有点喜怒无常,冷静的时候睿智精明的叫他都极为叹服。
    可有时冷不丁冒出来的戏虐言语,却也能气得他半死,却又无可奈何。
    至于周显御这话,萧瑾萱自然知道,对方并非是怜香惜玉,只是怕打草惊蛇罢了。
    可其实萧瑾萱心里清楚的很,纵使她的真驱逐对方,为了能留下来继续探听情报,对方断然也是不会走的。
    因此萧瑾萱这一招,根本就是欲擒故纵,先出言刁难甚至巴不得对方离府,然后再将话收回来,允许青穗留下。
    如此一番连消带打下来,萧瑾萱相信,这青穗必然心里在无疑惑,更加坚信自己的身份没有暴露。
    但是周显御这忽然出言提醒的做法,不但叫萧瑾萱言语里的效果大打折扣。
    更是叫忐忑不安的林青穗会错了意,真的以为三年的相伴,终于将周显御给打动了呢。
    虽然这林青穗当年视萧瑾萱和周显御,是害的她家破人亡的仇人。
    但她也不得不承认,和周显御相处的越久,对方对逝去挚爱的执着思念。
    还有那英俊的面容,气魄的行事作风,都叫青穗的一颗心早就沦陷其中了。
    所以明知自己的身份是个细作,更可以说是周显御的敌人,两人间完全没有真正相守的机会。
    但闻听对方竟然出言维护自己,林青穗不免心头一阵小鹿乱撞,更是因为期盼加深这段情分,而立刻柔情似水的说道:
    “有王兄这番维护之言,青穗即便被王妃嫂嫂赶出王府也无憾了。遥想当年王兄在扬州,将我从木笼内解救而出,后来更是又从歹人手中相救小妹第二次。承蒙王兄一直照顾,能有幸陪伴您三年已经是青穗的福气了,我自然在不敢奢求别的。”
    一听林青穗这话,还有那含情脉脉的眼神,周显御不知怎的,第一反应竟然是向萧瑾萱望了过去。
    他竟然莫名其妙的忽然有点担心,这个北戎来的妖女会误会他和青穗之间存在什么,等他意识到自己这紧张过激的举动后。
    周显御不禁哑然,而直到这时他才发现,不知何时起似乎这长德公主在他心里的位置,貌似越发的主要了。
    并且随着相处越久,他越有一种,看见对方就如同看见萧瑾萱的错觉感。
    纵使他明明知道这明明就是两个人,但这种想法就是不受他控制的冒了出来。
    至于端坐在上首位的萧瑾萱,自然也将林青穗的话听了个一清二楚。
    尤其是对方讲到木笼脱困的时候,她嘴角笑意虽然不减,但眼中却有一丝怒色闪现而过。
    原本萧瑾萱就好奇,这林青穗究竟有何本事,竟然能有机会接近周显御,并且成功的留在对方身边。
    如今看来就是这番搭救的情分,成了最好的突破口。
    只是萧瑾萱听得出来,这林青穗根本是取代了当年她被困木笼的事情,并且拿来安插在了自己的身上。
    遥想当年那可是萧瑾萱和周显御初次相见的事情,这在她的心里,意义是很不同寻常的。
    而萧瑾萱更记得清清楚楚,这件事情她甚至没向周显御提起过。
    唯一坦露心扉的那次,是在兔儿岭城隍庙,她与周显睿即将大婚的前夜。
    当时她还有襄平,以及孟良君三个为情所困的好姐妹,把酒言欢时。
    她一时喝醉才将这段往事,当成趣谈讲过那么一次。
    而很显然将此事泄露出去的必然不是潜心静修的孟良君,因此也只剩下襄平会这般不择手段,叫青穗假冒顶替她的过往,然后借此接近周显御。
    被人顶替得如此不着痕迹,偏巧萧瑾萱却又不便点破林青穗的身份,这种窝火的感觉,当即就叫她冷笑讥讽的开口说道:
    “难怪王爷对待郡主与旁人不同,原来你们二人缘定扬州,还有这番奇妙的相识经历。看青穗郡主这般感激不已,想必您得以脱困木笼后,王爷定然对你关怀备至的很吧。就不知可有相送佳人何物以做纪念,或者保护青穗郡主归家呢,若真如此的话还真是一段邂逅情缘呢。”
    萧瑾萱虽然不便直接点破林青穗的谎话连篇,但她自打重生以来,也一向不是个甘愿吃闷亏的性格。
    当年她醉酒虽然提到这段相救往事,但事后的细节她却没一一讲明。
    因此萧瑾萱相信,在她细问之下,这林青穗想不露出破绽都难。
    而闻听得这番询问,刚刚还沉浸在幸福柔情里的青穗,的确眼中闪过慌乱之色。
    但既然萧瑾萱问了,她又不好不答,因此犹豫了一下,她只能模棱两可的说道:
    “王妃嫂嫂取笑青穗了,当日我被吓得不轻,困在木笼内只知道一味哭泣险些昏厥。因此又惊又吓的,那日事情我实在记不大轻了。若嫂嫂真想知道,大可以相问王兄就是。”
    一听林青穗的回答,萧瑾萱不禁笑了,更是没在追问下去。
    因为那日的情景究竟如何,她相信以周显御过人的记忆,定然会察觉出里面的异常。
    果不其然,听完青穗的话后,周显御的眉头就紧锁起来了。
    因为他永远忘不了,那日白雪皑皑间,放肆如银铃般的笑声传遍天际的那一幕。
    而木笼内女子的灵动从容,更是给他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影响。
    至于青穗说的流泪恐惧,周显御可不记得他当日有瞧见过。
    虽然知道青穗是细作,但周显御却没怀疑过对方就是当年那个木笼内的女子,只是有些感慨,对方竟然忘恩的接近他罢了。
    也是顾念这个昔日情分,因此周显御一般情况下,在王府内对青穗还是颇为礼让三分的。
    可如今察觉到这青穗,恐怕根本不是那木笼中女子后。
    周显御望向对方的眼神已经彻底冷了下去,最后那点相救的情分也终究没有了。
    至于萧瑾萱,她这会该讲的话也说完了,看见堂内的莺莺燕燕们,在无一人胆敢冒犯她后。
    当即并未忘记正事要办的萧瑾萱,不禁气度沉稳的说道:
    “你们这些人,包括青穗郡主在内,原本这王府没有正妃,你们这般没规没矩入住后宅也就罢了,但现在本公主可容不得你们在这么放肆下去。但看在你们也算久住王府时间不短,因此我给你们一月的时间,好好想清楚自己的去留。”
    看出众女因为她这话,都露出紧张之色,萧瑾萱却仍旧大气从容,王府当家女主魄力尽显的继续说道:
    “而且我要提醒你们一句,我长德贵为和亲公主,定然不会与旁人共侍一夫,而且凭你们的身份也确实不配。选择留在王府的仍旧不会有名分,只能以侍婢自居。至于聪明机灵些选择离开的,我会以公主身份认你们为姐妹。如此你们在王府内居住过,因为和我连着亲缘,所以清白可以保全并且出去后也可另行婚嫁,我摄政王府定然不会干预。至于你们这一个月思考的时间里,也别出现在本公主的眼前碍事。统统回到自己的院子里,静心细想,谁若敢随意出院一步违逆我的意思,立刻杖毙绝不姑息。”
    冰冷的语调,配上萧瑾萱严肃的神情。
    众女只听得心惊胆战,更是清楚的意识到,若不乖乖听话,自己的小命很可能真的会不保。
    因此包括林青穗在内,很快就按萧瑾萱的吩咐,依次都回到了自己的院子里。
    霎时间刚刚还热闹的摄政王府后宅,立刻安静下来了。
    而萧瑾萱眼见四下再无旁人,她不禁冲着周显御嫣然一笑说道:
    “王爷觉得,我以妒妇形象,接机将青穗众女软禁幽闭起来的计策可还入得了眼。如今这些女子只会觉得,受到禁足待遇是我这个北戎公主容不下她们有意刁难之举,保证不会有人将此事联系到王爷身上。而那林青穗更猜不到这个局根本就是为她而设的,如此王爷将有一个月的时间,彻底隐在暗处。希望您一定抓住机会,长德预祝您此番旗开得胜,重创劲敌陈后一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