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被溅到身上,冰寒刺骨的水滴,直接冻的萧瑾萱活活昏迷过去。
    可这会才一转醒,她却顾不得浑身发僵的难受感,声音微弱的当先询问道:
    “那只熔岩蜥呢,显御你快走别管我了,我现在浑身冻得一点知觉都没有,已经没办法继续跑了。我们留下就都得死在这,如此还不如你独自逃走,至少还能活下来一个。”
    周显御没有想到,在他印象里强势傲慢,心机阴毒的这位长德公主。
    在这种险峻情况下,苏醒过来最先说的话,竟然会是劝他离开。
    不知怎的,周显御的脑海里,忽然就想起当初顾清歌在世时,将萧瑾萱威逼坠崖时。
    当时他利用九龙寒月枪,艰难的支撑在崖壁上时。
    萧瑾萱也和他说过同样的话,都是叫他先行顾好自己,莫要两个人同时丧命。
    虽然周显御仍旧无法忘记,这个长德公主在大梁欺骗过他的种种恶行。
    但望着面前这虚弱的北戎公主,有那么瞬间,周显御的确在对方的身上,再次看见了萧瑾萱的影子。
    触景生情之下,他尘封已久的心忽然跳动了下。
    紧接着周显御的语气,似乎都多出几分轻柔的说道:
    “长德公主你觉得现在如何,至于那熔岩蜥你不必担心,本王一直留意着它的举动。若我没顾忌错这只巨兽恐怕不死也去掉半条命了,对我们应该造不成太大的威胁。”
    周显御这话可不是为了安慰萧瑾萱胡乱说出来的,其实刚刚在坠落而下的时候。
    周显御六识敏锐,就已经感觉到下方似乎有处寒潭,寒气逼人的厉害。
    所以他才会借着脚踏崖壁,一边减缓下落的速度,一边改变落下的方向,安全的在寒潭旁落地了。
    而那熔岩蜥看似威猛,但毕竟是个猛兽,所以不管不顾掉下来后,直接就落入了寒潭内。
    这冰火本就是天生相克之物,生活在岩浆内的猛兽,掉进冰冷刺骨的寒水里,光是想想都能猜到,这熔岩蜥的下场该有多凄惨了。
    而随着适才这猛兽的嘶喊声渐渐变弱,周显御更加肯定,那熔岩蜥已经失去危害作乱的能力,是否还活着都难说。
    等到周显御将自己的猜测尽数都讲出来后,他本是想叫萧瑾萱安心,尽快把僵硬的身子活动暖和起来。
    却不想性格一向严谨的萧瑾萱,却执意踉跄的站起身,没亲眼看到熔岩蜥的尸身,她绝对不会放下警惕的。
    萧瑾萱这执拗的一面,周显御原本以为自己会不耐烦的恼火起来。
    可当望着对方,果真浑身冻的发僵,却还颤抖咬牙坚持的往前迈步走着。
    不知为何,服用了铁石心丹,整整三年在无任何七情六欲的周显御。
    竟在这会心里一疼,这种久违被触动的感觉,叫他自己都无法置信的愣住了。
    因为周显御想不明白,为何明知这长德公主,彻头彻尾就是个说尽谎言的恶毒女人。
    但每每和对方接触在一起,这个女人的一举一动,不但叫他的视线从对方身上难以移开。
    甚至就连心都被牵动着,而这一切还都不受他自己控制。
    就在周显御因为自己的反常行为,而错愕的站在原地久久未动一下的时候。
    忽然浓厚的白雾另一端,也就是熔岩蜥坠落的地方。
    萧瑾萱激动到难以抑制的大笑声,伴随着喜极而涕的哽咽,霎时间回荡的四周尽是回音。
    被这么一搅,周显御也算回过神来了。
    而闻听得萧瑾萱这一反常态的大笑,他直觉以为出了事情,当即快步就赶了过去。
    毕竟在周显御的印象里,这位长德公主虽然盛气凌人,但也极为端庄贵气,这般失态大笑的样子他还真是第一次瞧见。
    其实凭萧瑾萱沉稳的心性,这自打重生而回,她这般放声大笑,不能自控的时候也只有两次罢了。
    一回就是刚刚重生那会,她身处木笼之中,喜悦难平下,才放声大笑。
    而也是那次她的笑声将周显御引来,从而两人结下了不解之缘。
    所以这次能叫萧瑾萱又失态的大笑出声,的确是因为她太过激动了。
    而等到周显御赶到近前,还未出言询问,他就见萧瑾萱握着水袋,尽数将里面干净的清水倒出。
    一边急切的把四下沾满鲜血的积雪往水袋里装,一面激动异常的解释道:
    “显御你快看那边,熔岩蜥不但被这处寒潭冻僵成了尊冰雕,被它搅扰从潭底向上爬的那只受伤巨龟,就是典籍里提到的冰灵龟。我看过故人在书中所绘的图样,定然不会认错的。这满地猩红的积雪上,染满了这种龟的鲜血。如今业火莲有了,冰灵龟的血液也到手里,你服用铁石心丹斩断的七情六欲,终于可以炼制灵液恢复如初了。”
    这人若是在情绪激动之下,很容易就会将心里所想,不假思索的尽数都说出来。
    萧瑾萱虽然向来沉稳,这种错误更是不会去犯。
    但她太过在意周显御了,所以两种绝世难遇其一的灵药,如今全都寻得,过于欢喜之下她终究是说漏了嘴。
    而周显御原本只当这次前来寻找业火莲,是萧凤熙对他的一个考验。
    但得知这业火莲采摘回去,竟然是为了帮他恢复七情六欲,这北戎皇室对他过分关护的举动。
    还有萧瑾萱这会真情流露下的喜悦和激动,都叫周显御敏锐的察觉到了异样。
    “长德公主,既然你我大婚不过是结盟的一种手段,可你为何这般在意本王的情况。甚至不惜亲自涉险,陪我来摘取业火莲。你究竟为何如此紧张我,这未免有些说不通吧。”
    周显御这探究的语调,仿佛一盆冷水般,叫萧瑾萱从激动兴奋中,可算恢复了冷静。
    心里暗恼知道自己说错话的萧瑾萱,在细想了下后,就赶紧补救的说道:
    “王爷服用铁石心丹,斩断七情六欲的事情,在大梁分别前,我就在那位鬼医的口中知道此事了。而本公主之所以会这般在意王爷能否恢复,其实不满您说,我长德的确是对你产生了兴趣。一个挚爱身死,能念念不忘数年之久的男人。恐怕像王爷您这种痴情人,世间女子都会忍不住心生向往,所以我长德自然也不例外。因此只有帮你先恢复七情六欲,本公主才能征服与你,叫王爷彻底拜倒在我的石榴裙下。”
    萧瑾萱故意将自己适才流露出的担心,说成是一种皇室之女,骄纵不肯服输,征服欲作祟下的表现。
    所以她才会执着的要配置灵液,救治周显御。
    而配上萧瑾萱在说话时的不可一世,狂妄傲慢的态度。
    不明真相,本就对她存在误解的周显御,就是想不信都难。
    “不可理喻,长德公主你这种女人,就算下嫁本王为妃,我周显御这辈子都不会对你动情分毫的。所以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至于你所谓的灵露,本王挚爱以逝,七情六欲于我又有何用。就算你炼制出灵药,我也断然不会服用的。若非结盟势在必行,本王甚至不愿多看你一眼。这世上怎么会有你这种狂妄自大,又满嘴尽是谎言的女人,当真是惹人厌烦。”
    被周显御如此不留情面的痛斥,萧瑾萱心里不是不难受。
    可她却还要扮演好长德的形象,不但一副无所谓,惹人厌恶的继续笑着。
    更是双手不住的继续收集着冰灵龟滴落在地的鲜血,纵使心里被伤的无以复加,但萧瑾萱不怪周显御,更是默默咬牙将所有的辛酸委屈都尽数忍了下来。
    毕竟周显御的气愤和厌恶,就是萧瑾萱她自己一手造成的,她要留在对方身边相帮守护。
    可同时她又不能和周显御,在有一丝一毫的情愫夹杂其中。
    因此痛恨憎恶,或许是如今他们二人间,最好的一种相处之道。
    等到萧瑾萱将地上冰灵龟的鲜血,都尽数采集起来后。
    望着不远处缓缓又往寒潭内缓慢移动,犹如一座小山般的冰灵龟,萧瑾萱虽然知道此龟周身都是宝。
    但她本就并非嗜杀之辈,炼制冰火灵露的龟血既然已经收集到手,她也不想去打扰巨龟的平静,更没想过要伤害对方。
    而在此期间,周显御也探查了四周的情况,发现此处竟然是谷中谷的地形。
    自成一处寒潭小谷,除了从新攀爬到百米之上的岩洞,否则根本没有道路能通往外面。
    虽然轻功施展百米的高度,对周显御并不算太过吃力。
    但今日他先是在岩洞内和熔岩蜥周旋许久,接着又用内力帮萧瑾萱护住心脉,恢复体温。
    所以眼见这处寒潭小谷,右侧露天处,能看见断壁处已经是天色渐晚,群星璀璨的挂满天际了。
    感觉到四周气温又降低不少的周显御,他不禁赶紧四处收集了些树枝杂草,勉强算点起了堆篝火。
    接着他就和萧瑾萱,两人间气氛疏远,啃着干粮苦苦的熬过了一夜。
    当第二天早上黎明时分,第一缕阳光透过断壁缝隙洒落进谷底中时。
    也将打坐整晚,并且嘴硬心软,拉着萧瑾萱的手,为对方度了一晚内力的周显御唤醒了。
    结果他微微一动,披着大氅,熟睡了一整晚的萧瑾萱也给惊动醒了。
    等到他们两人,都缓缓将眼睛睁开的时候,还没来得及相商,尽快脱身的方法呢。
    就见得周显御和萧瑾萱,几乎瞬间都露出了震惊的神情。
    而周显御的眼中更是在闪失一丝哀伤至极的神情后,喃喃自语的说道:
    “太阳西起,原来这世间真的有地方,可以看见太阳是从西边升起的。瑾萱,当年梅山月下许过的誓言,我周显御从未忘记。只是这神奇的景致,终究你无法陪我一起欣赏了。萱儿你可知纵使服用了铁石心丹,可我也从未忘记过你,若此刻你能陪在我的身边那该有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