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大婚喜宴上,谁也想不到身为新娘的萧瑾萱,竟然早就身怀绣花剪刀,做好随时自杀的决然选择。
    而身为这场喜宴上,最为高兴,并且成为所有人焦点的皇甫澈,他则儒雅翩翩的来到了萧瑾萱身边。
    望着珠帘遮脸,面容半隐半现的萧瑾萱。
    皇甫澈在这一刻,真是觉得此生能与对方结为夫妻,他已经心愿足矣,更觉上天垂帘。
    感觉到身穿凤冠霞帔,更被衬托得容貌惊为天人的萧瑾萱,那双眉紧皱,不苟言笑的样子。
    皇甫澈只当对方太紧张了,因此他不禁上前握住了萧瑾萱的手,更是在其耳边俯身说道:
    “忧儿你别害怕,有我在你身边,本太子会一直陪伴你的,生生世世咱们都不分开。等到今日大婚一了,你我便是夫妻了,莫要错过吉时,你随我来快拜堂了。”
    皇室大婚本就礼仪繁琐,在萧瑾萱未到之前,皇甫澈就已经祭祖焚香,更是接受了群臣的恭贺。
    而在大梁向来男尊女卑,官宦富家的小姐,出门甚至要以纱巾掩面,都不能露出容貌被陌生男子瞧见。
    所以之前被恭贺敬酒,按大梁习俗新娘是不能抛头露面参加的。
    只有等到前面的恭贺道喜结束,要拜天地时,新娘子才会被请出来,并且在礼成后,便又要匆匆离席进新房等待新郎的到来。
    前前后后一场大婚,梁国的风俗如此,新娘子几乎不会有太多露面的机会。
    因此一听说要拜天地了,萧瑾萱被皇甫澈牵住的手,就是本能的甩开对方,并满脸惶恐的向后退了两步。
    毕竟萧瑾萱也清楚,这一拜她与皇甫澈的夫妻名分可就定下了,而这并非她想要的。
    一时间顿感绝望,不知如何是好的萧瑾萱,她的手不禁就向腰际的绣花剪刀摸了过去。
    而萧瑾萱抗拒的反应,以及皇甫澈被甩开,悬空伸着的手。
    都让交泰殿内,原本喜乐融融的气氛瞬间跌到谷底,变的雅雀无声起来。
    至于皇甫澈,他在眼含受伤的看了萧瑾萱一眼后,虽然心里痛如刀割,但还是立刻扯出一丝笑容说道:
    “诸位我这太子妃,自幼在北戎受尽皇室长辈疼爱,如今大婚北戎亲人无法赶到,她一时有些心里难受,更是埋怨我这做夫君的没能为她安排好此事,因此有些抱怨本太子。各位尽管把酒言欢,这的确是我皇甫澈考虑欠妥,到叫诸位看笑话了。”
    闻听得皇甫澈这圆场的解释,一时间交泰殿内的众人不禁哄然大笑,气氛也再次轻松起来。
    这皇室之女,有些骄纵闹个小性子,这都是在正常不过的。
    毕竟在众人心里,有庆祥那个都敢弑夫的大周公主做比较。
    他们都觉得,萧瑾萱大婚上耍性子,虽然有些不分场合了,但也不算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而也听见皇甫澈这番解释的萧瑾萱,她的眼睛都瞪大了些许。
    因为她想不明白为何皇甫澈在说谎话时,竟然能如此自然,仿佛事实本就如此似的。
    望着对方神情都未变一下的样子,萧瑾萱只觉得心里更加失望。
    而且她也会忍不住就在想,对方用这副叫她信任的样子,又曾经对她说了多少的谎言,却从未被揭穿过。
    光是这么想想,萧瑾萱都觉得可怕,更是觉得皇甫澈这个她往昔觉得可以信任依赖的人,似乎变得越发陌生可怕了。
    而就因为思绪这一愣神的功夫,萧瑾萱绣花剪刀还没抓紧,皇甫澈就先行把她的手给握住了。
    并且这次用力不小,根本不给她丝毫挣脱的机会。
    “无忧今日你我大婚,这已经是无法在更改的事情了,你这会若是反悔我皇甫澈不但颜面尽失,要沦为诸国之间的笑话。而你也会因为抗旨拒婚,变成我父皇震怒下的一具尸体。所以你我都没有回头路去走了,因此就叫我握着你的手,将这一生相守的走完好吗。”
    皇甫澈这番话,在喜乐齐鸣的交泰殿内,自然声音都被淹没了。
    但这也只是对于一般人而言是这样的,但是对于那些武功高强,更是内里纯厚之辈。
    想在嘈杂的声音里,将皇甫澈的言语锁定,并且听个一清二楚,这根本就绝非什么难事。
    而几乎是萧瑾萱摇头拒绝,死活不愿拜天地,而皇甫澈开始强行拉扯她的时候。
    就听得寝殿外,丁老头那叫萧瑾萱熟悉的久违声音,就在怒极反笑的冷哼一声后说道:
    “好你个皇甫澈,好一个西太子,你可真不是个东西啊。当初老夫将我徒儿托付给你时就曾说过,你若敢对无忧有半点非分之心,或者是没有保护好她,那我丁一针,必然要你付出惨痛的代价。如今你可倒好,趁我徒儿思绪混淆之际,竟然敢钻空子的要将她骗婚为妻。你当无忧是个孤女不成,竟然敢随意欺凌,那你也得问问我这个做师傅的答不答应。”
    因为萧瑾萱和大周仇怨太深了,所有大周国人,都认定她是毒杀启帝周显睿的元凶。
    所以萧瑾萱这三个字,如今就像个天大的忌讳,无人敢随意叫出来。
    毕竟知道萧瑾萱真实身份的人都清楚,对方未死的消失若一旦传回大周,等到萧瑾萱的绝对是又一轮无休止的追杀。
    因此丁老头虽然气愤难平,可嘴里仍旧称呼萧瑾萱为念无忧。
    而他之所以能在大婚这一刻赶到,说起来还多亏了萧允焱。
    这萧允焱原本要去选周显御的,准备把萧瑾萱的事情原原本本告诉对方。
    怎奈天公不作美,周显御是在扬州赶赴梁国,而萧允焱走的则是直通大周的官道。
    所以在路上他碰到了大周的使节团,并在那时得知周显御根本就不在周国。
    萧允焱原本是想折返回梁国的,但之所以他迫不及待去寻周显御,最根本的原因还是因为他手里无兵,希望对方出兵援助。
    可如今倒好,周显御去了梁国,萧允焱知道他就算赶回去了也无用。
    因为对方如今和他一样,根本奈何不了身为大梁西太子的皇甫澈,也逼迫不了对方将萧瑾萱交出来。
    到时周显御在无兵无权的情况下,激动中做出莽撞的事情,萧允焱觉得与其这样,还不如先不回去告诉对方真相来得稳妥。
    而前往大周的决定不得不终止后,萧允焱可不是坐以待毙的性格,他马上就想到了萧瑾萱的师傅丁一针。
    因为使节团押运无数贺礼,有马车在行进速度并不快,所以萧允焱遇见大周使节团时,是身在周国境内,而所处的位置又与苗疆极近。
    因此这才有了后来萧允焱独闯苗疆,寻到丁老头和清虚真人,不但将所需的药寻得,更是在日夜不停的赶路下,几日前就抵达了大梁皇都。
    只不过皇甫澈很聪明,因为他害怕周显御,或者北戎人来搅局他的大婚,所以进宫参加婚宴的人,他可谓是严格排查。
    所以眼瞧着丁老头,清虚真人,还有萧允焱竟然都迈步走进殿来。
    皇甫澈压下心里的紧张和担忧,不但不顾萧瑾萱的反抗。将人扯到自己的身后护起来,更是神情冷峻的说道:
    “这不可能,今日没有本太子的令牌,根本谁也无法进入皇宫。丁老还有清虚真人,纵使你们是江湖之人,能硬闯进来我相信,可悄无声息出现在这交泰殿上,难道我梁宫中有你们的内应不成。”
    这话说完,皇甫澈就警惕的看向了萧允焱,毕竟梁宫真有内鬼,那一定不是丁一针这种江湖人士安排的,必然和北戎脱不了干系。
    但谁知道,皇甫澈这话音才一落下,他就见到一面西宫临牌,明晃晃的被丢到了他的脚边。
    接着还没等他将令牌拾起看个究竟的时候,皇甫澈就觉眼前一花,接着两侧脸上更是分别传来响亮的巴掌声。
    而他紧紧握住萧瑾萱腕间的手,也在一阵剧痛下不得不松开,接着他就眼睁睁看着萧瑾萱被带走了。
    这一系列变故实在太快,连萧瑾萱都有些被晃的头晕。
    等到缓过神来,这才发现将她从皇甫澈身边救走,并赏了对方两记巴掌的人,竟然是分开数月的紫英。
    而望着萧瑾萱那欣喜望来的目光,紫英也回已对方一笑,并马上单膝跪地说道:
    “主子是紫英回来晚了,承蒙主子赠与良药疗伤,如今属下武功不但恢复更是远胜从前。本来今日我是打算利用西宫令牌,单枪匹马杀进梁宫将主子救出的。却不料竟与三皇子,鬼医前辈等人遇到一处。有当初主子给我的西宫令牌,我们就直接堂而皇之的进来了。”
    而这会一见萧瑾萱那大红嫁衣加身的模样,站在旁边的丁老头这心里就感慨的厉害。
    因为他忘不了自己这个徒弟,曾为了大局与报仇,也曾一身红妆下嫁过周显睿。
    只不过那会他虽然挺心疼对方,可彼此还不是师徒,因此也没有过多去干涉。
    但是如今不同,眼瞧着萧瑾萱在记忆不清,强烈拒绝的情况下,险些要被逼婚下嫁。
    丁老头这心里的火气就蹭蹭蹭直冒,接着就见他当即五根银针向着萧瑾萱的太阳穴,百会穴,还有前额后脑就刺了下去。
    接着他更是将一颗雪白如葡萄大小的润泽丹丸,直接送进了萧瑾萱的口中,并满脸关切的说道:
    “徒弟这定魂丹可是我九死一生从苗疆带回来的,你可要争气些,定要凭借药效一举恢复过来。你这妮子倔的很,我相信区区失忆之症,是断然难不倒你的。到时等你痊愈了,这大梁的仇和怨,还是交给你自己来解决吧,无论你是想打想杀,为师都支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