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里握着半枚京军营兵符,本就性子仁懦的周显辰,这眼泪不禁就滴答滴答的掉了下来。
    虽然他登基成为皇帝,不过将将一月的时间,可周显辰坐在这个位置上,却有种度日如年的感觉。
    毕竟他年岁尚小,而且从来没想过有一日,这龙位竟然会落到他的身上。
    所以战战兢兢,外加陈太后的干政。
    周显辰年纪十二岁的年纪里,现如今竟然夜夜失眠,要靠安神汤才能睡下。
    这皇位对于他来说,更向是一种折磨,叫他苦不堪言。
    而如今周显御回来了,而且二话不说,就将如此重要的兵符交给他。
    周显辰心里感动之余,更觉总算有人可以依靠了。
    虽然陈太后才是他的亲生母亲,但对方越来越热衷与朝政皇权,周显辰在面对这位母后时,现在剩下的只有惶恐不安。
    因此眼见得周显御,在将兵符塞给他后,转身就要离开。
    周显辰情急之下赶紧抓住这个七哥的袍袖,然后可怜兮兮,满眼期待的说道:
    “七哥我一直都清楚,皇兄不是瑾萱姐姐害死的。所以你要去寻瑾萱姐姐回来,显辰定不敢相拦。可若寻得人后,你与瑾萱姐姐可会在回大周。辰儿现在说是一国之君,却不过是个傀儡罢了。朝堂之上母后垂帘听政,下了朝审阅奏折,也由对方心意去批注更改。辰儿无能懦弱,对此虽无力改变,但我却知道自己是周家皇族之人,母后如此干政是不对的。所以显辰需要七哥的辅佐,或者这皇位我禅让给兄长都可以,但请你务必要回来。”
    周显辰喜爱吟诗作对,风花雪月的生活。
    他无心皇权,现在周显御的强势,就是他惶恐的内心一种依赖和寄托。
    而看着周显辰那落泪委屈的样子,周显御自幼在衍庆宫长大,对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也是向来关照有加,彼此情义很是深厚。
    所以就见得周显御在拍了拍周显辰的肩膀以示鼓励后,强压下心里去寻找萧瑾萱,那种难忍一刻的焦急感觉。
    紧接着他扯出一丝笑意,并对周显辰说道:
    “辰儿你都十二岁了,也是时候长大懂事了。你要记住现在这一国之君是你,并非是陈后。哪怕对方是你的生母,但在国家大事上你身为皇帝是不可以退让懦弱的。而且七哥答应你,只要我寻得瑾萱,到时必会在回大周一趟。就算我不会留下辅佐你,但也会帮你掌权,叫你存有自保的能力。”
    闻听得这话,周显辰虽然知道他不该哭,但眼泪却控制不住流的更凶了。
    “七哥那你一定要赶紧找到瑾萱姐姐,然后快点回来。显辰不想做皇帝,现在更是心惊胆战的厉害。后宫里八姐一手遮天,前朝母后又干政将我视为摆设。辰儿真的很辛苦,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我真的不知道母后还有襄平姐姐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明明以前父皇在世的时候,她们都是最疼爱辰儿的人。”
    面对周显辰这辛酸的言语,周显御心中也顿觉酸楚不已。
    但他是铮铮铁骨的男人,向来可以流血,却不会轻易落泪。
    “显辰你要知道人都会变的,最是无情帝王家,咱们生于皇室是无法选择的。但是怎么去活却是掌握在你自己的手里。答应七哥保护好自己,等我回来就帮你稳住皇位。”
    将这话讲完后,周显御再次拍了拍周显辰的肩膀。
    心里这会装着的,全都是萧瑾萱的他,当即便迈步走出了冥殿,为接下来即将踏上的寻人之路做起了准备。
    而这次周显御离开之时,无论是陈后还是襄平,都无一人在开口阻拦分毫。
    毕竟她们也算看出来了,周显御只要兵权在手,和对方硬碰硬,最后除了自取其辱以外,根本一点作用都不起。
    而被周显御一进宫,就压的气场全无的陈太后,等到对方彻底离开了。
    她这才将刚刚不敢外露的火气和愤怒爆发出来了,不但将一众禁军都给罚了。
    更是迁怒于适才跪地求情的周显辰,而这位文帝,身为九五之尊。
    竟然被罚回御书房面壁三日,甚至不许出来上朝。
    哪怕陈后是周显辰的生母,更是当朝皇太后。
    但她根本就没权利去禁足一国之君,其专横跋扈的气焰,真是越发的张狂了。
    而先不讲周显御如何立刻回王府,安排部署好旧部,叫他们相帮辅佐周显辰的。
    但说这会憋了一肚子气,折返回衍庆宫的陈太后,她不但将襄平留下,更是将足智多谋的季凌风,以及现在颇为信任的郭仪都宣进宫来。
    等到人到齐后,她当即就头疼的揉着前额,然后满眼忧虑之色的说道:
    “御亲王归京的事情,想必你们都清楚了。哀家闲话也不多说,我只问你们何人有制衡对方的法子。哀家绝对不容许御亲王把持朝政,更不许他相救萧瑾萱那个谋杀显睿的凶手。”
    闻听得陈太后这话,众人不禁都陷入了一阵沉默,而并未过去多久,季凌风就开口打破了殿内的寂静。
    “太后娘娘,想必您定然听过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句话,其实御王亲自去寻废妃萧氏也未尝不是件好事。毕竟我们找了这么久,也没能将萧氏逮捕归京。或许对方已然留了密信或者是暗语,只要咱们派人跟着御亲王,做那螳螂之后的黄雀,说不定对方就能带着咱们找到萧瑾萱了。”
    一听得季凌风这个提议,陈太后眼前一亮,而一旁的郭仪心里却沉了下去,更是暗叹对方狡猾难以对付。
    但郭仪也不是等闲之辈,他是不会看着季凌风奸计得逞的,所以就见得他也立刻进言道:
    “太后娘娘,微臣觉得莫督公此法可行,而且还能将御亲王暂调出京,如此朝局对方可就干涉不到了。但依微臣看来,尾随跟踪不如派人直接随御亲王一起离京,如此找到废妃萧氏也能第一时间将人给夺过来。如此一明一暗两股力量同时跟在御亲王近侧,必然会事半功倍。而微臣过去和御亲王以及废妃都算熟识,所以我郭仪毛遂自荐,原为太后娘娘犯险走上这一遭。”
    对于郭仪这番看似尽忠的言谈,一直都对他心存怀疑,从未真正信任过是季凌风,当即就冷笑出声了。
    “郭大人您现在是六部尚书之首,朝廷的栋梁之才。你若跟随御亲王一同出京,这根本就不切实际。而且你一介文臣,半点武功不会,到时别说先一步逮住废妃,御亲王枪尖一挑你就得死于非命。所以郭尚书还是留在京师好了,便不要参与其中了。”
    郭仪要亲自前往,那是因为他是唯一知道,萧瑾萱真正潜逃路线,要去往何处的人。
    所以他必须将这个消息告诉周显御的同时,协助对方前去和萧瑾萱汇合,并甩掉陈后派出的人马。
    在面对有关萧瑾萱的事情上,郭仪视对方是有知遇之恩的伯乐,所以这条命都豁得出去,因此这会自然半步不退的继续说道:
    “莫督公此话差矣,就是因为我郭仪手无缚鸡之力,所以由我跟在御亲王身边,对方才不会起疑。而且我的官位是太后娘娘给的,为了太后本官没有任何惧怕之事。到时我对外大可称病在家,私下随御亲王悄然离京。有我跟在对方身边做内应,咱们派出去尾随的人也好选择时机出手。毕竟就算找不到废妃,能在路上除掉御亲王,那我郭仪这趟涉险也就值得了。”
    唯恐陈后起疑或者是不应允他的请求,郭仪干脆投其所好,以暗杀周显御为饵,叫这位太后娘娘心动,从而答应他离京。
    而陈后虽然看重郭仪的本事,但她也不免有些担忧,对方在这么敏感的时刻提出离京,是否另有目的。
    但闻听得郭仪,竟然要做内应除掉周显御,一时间陈太后确实心动了,并且抱着一试的态度马上就同意了。
    而等到郭仪内心激动,赶紧叩谢,然后也下去准备远行,退出衍庆宫后。
    襄平本想也离开,但不想却被季凌风伸手拦住了。
    而眼看着不光是襄平,甚至连陈后都诧异的望了过来,季凌风却在一笑之后,伸手轻抚起脸上的面具。
    “太后娘娘,奴才早就和您进言过,那郭仪根本就是萧瑾萱的人,他的话您万万不能信。如今他看似为您效忠去做内应,不过是郭仪要为周显御做谋士,协助对方顺利与萧瑾萱汇合罢了。或许我的话太后您还是无法全信,甚至觉得我是妒忌郭仪,在和对方争功。但若您看过我的脸后,相信太后娘娘就不会再有这种想法了。”
    话一说完,季凌风丝毫不理会,襄平诧异惊慌,要上前阻止的举动。
    他反倒是先一步握住了面具,下一刻丝毫没有迟疑,就将他的本来面目暴露在了陈后的面前。
    季凌风不是不知道,他如此做的后果很可能是被陈太后,马上拖出去五马分尸。
    但他也是迫于无奈,才不得不先行主动,在这个时刻把他的真实身份,不做隐瞒的呈现在陈太后的面前。
    因为周显御回来了,季凌风他算计得了周显睿,是因为这位帝王多疑,所以才轻而易举的离间了对方和萧瑾萱之间的关系。
    但是周显御则不然,这位战王千岁手握重兵,无论对方寻不寻的到萧瑾萱,势必要不了多久就会重返回朝堂之上。
    而到了那时,季凌风清楚的知道,他若敢带着个面具,活跃在权势前朝。
    那周显御绝对会因为厌烦,而直接掀了他的面具,到时他的身份就会无所遁形,到时等待他的只有一死。
    所以季凌风只能先将自己最大的秘密,暴露在陈后的面前,让这位太后凭借手中的权利,为他平反身份,不在受之前谋逆案的影响。
    如此他季凌风就可堂堂正正的摘下面具,就算在对上周显御,他也有一较高下的机会,不会因为昔日朝廷重犯的身份,被束缚得只能被动挨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