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是萧瑾萱隔着木门才将自己的身份道明,那边院子内的孟良君,就已然迫不及待的把门打开了。
    可当孟良君一脸欣喜的探出身来,却看见向来罗裙加身的萧瑾萱,如今竟然穿着一身粗布衣裳。
    当即她在一愣后,也察觉到事情不对,忙将萧瑾萱拉进内院后,她就赶紧把木门又给锁上了,接着才一脸诧异的问道:
    “瑾萱你这是怎么了,为何如此落魄打扮。你不是嫁于睿王为妃,如今对方贵为一国之君,你不待在后宫之中,怎么一身百姓打扮的跑到我这来了,莫非是出了什么事情不成。”
    孟良君痴爱兄长孟冕,自打对方和萧瑾玟大婚后,情伤难愈之下,她便久居城隍庙内。
    与经卷为伴,过起了避世不出的生活。
    而也是因为这个缘故,所以孟良君的消息颇为闭塞。
    这几日京师城门戒严,城内卫队巡逻逮捕萧瑾萱,闹得人心惶惶,所以自然没有香客会在这个时候,冒着国丧再来城隍庙敬香了。
    因此周显睿已经身死数日,文帝周显辰登基的消息,久居兔儿岭上的孟良君,竟然还不曾知道。
    所以等到萧瑾萱避轻就重的将京师内的情况,以及她为何会来到兔儿岭的缘由,都讲了一遍后。
    听得真是心惊胆战的孟良君,她真没想到匆匆一年未见,萧瑾萱竟然经历了这么多的变故。
    因此得知萧瑾萱是为了逃离逮捕才来的城隍庙,一时间孟良君到不怕被连累,毕竟她现在就算性格越发不食人间烟火,但在她心里,对方仍旧是交心的姐妹。
    只不过这城隍庙占地的确不小,但也没有什么可以藏住人的地方,到时官兵一搜,她就担心萧瑾萱仍旧会被逮住。
    而一听得这话,萧瑾萱却示意孟良君无需担心,并遥遥望向了庙中后院里,那间用来烧火做饭的厨房。
    “良君你虽然在这里住了不短的时间,但恐怕你并不清楚。当初我命文昕重建城隍庙时,那会我在京师处境堪忧。所以为了给自己留条后路,便命他在这柴火厨房开了个密道。没想到一晃数年过去了,当初的未雨绸缪,今日竟然真的派上用场了。”
    这整座城隍庙是萧瑾萱从新修建的事情,孟良君自然清楚,如今闻听得这后院竟然还有密道,当即她也不禁欣喜的很。
    “如此那实在太好了,瑾萱你且等等,我去给你包些干粮带在身上,到时你路上好吃。”
    孟良君说完话,就赶紧往自己的里屋跑去,几乎是萧瑾萱这边,才掀开厨房灶台边的密道,对方也将弄好的包裹递给了她。
    接着就见孟良君颇为好奇的看向了小周逸,然后边扶着萧瑾萱探进密道之中,边开口问道:
    “这孩子看着这么小,瑾萱这大雪嚎天的你自己独行尚且困难,要不这孩子就给我照顾吧。难道这是你与睿王所生的儿子不成,那他岂不就是皇家血脉。”
    已经将周逸也抱进密道,并嘱咐这孩子赶紧往里爬行的萧瑾萱,眼瞧着小周逸爬出一段距离了,她这才压低声音扭头说道:
    “良君你别乱想,我和睿王当初大婚不过是权宜之计,哪里会有孩子。难道你忘了赤灵当年留有一子,我不是带在身边抚养,那孩子就是逸儿。他不是皇家血统,却顶着启帝皇子的头衔。因此也知道这个隐情的陈太后,是不会容得下这孩子的,因此我必须将他带走。”
    话说到这里,萧瑾萱又从袖口里,慎重无比的掏出一封信来,然后就交到了孟良君的手中。
    “良君如今显御不在京师,但若是对方回来了,你务必想办法将此信交给他。毕竟这次一别,我今生能否在有命活着与他相见都是未知之数。这封算是我的绝笔信吧,里面有我对显御的嘱托和叮咛,你切记一定要交给对方。”
    眼看着萧瑾萱一副诀别的语气和神情,孟良君的眼泪可就掉下来了,哽咽哭泣到难以说话的她,还是点点头,示意她都听清楚了。
    而紧接着萧瑾萱拉住对方的手,神情间虽然也是万般不舍,但终究在眼圈发红的同时,不在做任何的耽搁,弯腰就向密道深处探去。
    凭借当年萧瑾萱的财力,所以这密道别看入口伪装的极为残破,那是为了迷惑旁人。
    其实内部里面,当年文昕在这密道上可花了很大的心血。
    而这密道更是直通城隍庙后身的兔儿岭南侧,算是在山地中间,开出了一条隧道出来,手笔不可谓不大。
    萧瑾萱逃进密道,奋力在其中前行姑且不提,单说孟良君,这会将绝笔信收好后,便赶紧把密道入口还原隐蔽上。
    而等到孟良君焦急不已,甚至手指都被砖角划破,可算又将灶台复原如初后。
    她正想用烧火的枯树枝,在往灶台那推推,更好的掩饰下时。
    厨房那单薄的小门,就被人一脚给踹开了,接着十几名禁军就一拥而入,直接闯了进来。
    一看见这伙来人,孟良君就是心里一紧,更是清楚他们便是冲着萧瑾萱来的。
    不过她知道这会可不能乱,要是露出心慌的破绽,只会害得好姐妹行踪暴露。
    尤其是萧瑾萱刚刚进了后院时,就已经和孟良君交代清楚了,并告知郭仪是自己人,一会配合好对方就成,其余的不必担心。
    虽然孟良君没见过郭仪,但别忘了她的父亲曾做过帝师,自小也是名门之后。
    虽然她现在一身修行素服加身,但眼界气度可不是寻常隐修之人能比的。
    所以眼瞧着禁军进来后,随即有一个带着面具,身穿内侍服的人。
    以及另外一个儒雅文臣打扮的中年男子,也一并走了进来后。
    孟良君不禁马上就分辨出,那年岁更长些的人必然是郭仪。
    而等到对方隐晦的和她互相交换了下眼神后,孟良君心里更加有底了,紧接着她就语气一沉的说道:
    “你们是何人,这城隍庙乃是祭拜城隍帝君之处,你们随意闯入,实在太过无礼。我大周崇尚道教,你们此举人神共愤,还不赶紧给本庙祝出去。”
    自打孟良君在这里落户静修后,便也连带当起了庙祝,每日整理神台,摆放瓜果,在她看来这也算是一种修行。
    而这会郭仪在收回看向孟良君的视线后,马上就一指身边,这会果然如萧瑾萱所料,匆匆赶来的季凌风,然后言语激烈的训斥道:
    “莫督公明明我已经将院庙围困住,都是你突然闯进,坏了本官的好事。现在萧瑾萱必然闻风而逃,在也不会信任我了。放走朝廷缉拿要犯的这个罪过,我看你到时如何同太后娘娘交代。”
    陈后当政,襄平掌权,作为幕后推手的季凌风,自然也青云直上。
    虽然御前总管仍旧是余安,但季凌风却得了个“督公”的封号。
    整个禁军不但归他来管,季凌风更有督查满朝文武,贪污,违法乱纪的大权在手。
    如今的他也算的上是彻底翻身,成为朝野内外炙手可热的人物了。
    而听完郭仪这番先行问罪的话,季凌风面具后面的神情彻底冷了下来。
    “郭大人,你瞒得过太后可骗不了本督,这次你前往兔儿岭,根本就是包庇萧瑾萱离京。识相些你就赶紧把人给我交出来,否则别说我可要不客气了。”
    当初郭仪是想直接面见陈太后,揭穿季凌风身份的。
    可是他这个想法却被萧瑾萱阻止了,毕竟现在襄平的权利很大,想在陈后眼皮子底下,在来一次真假难辨的掉包,也是极有可能的。
    所以除非郭仪彻底得到陈后的信任,或者是有完全的把握,否则莫枫就是季凌风的事情,他绝不能轻易捅出来。
    否则一个弄不好,就会如萧瑾萱上次一样,棋差一招,反倒将自己陷进去。
    因此郭仪这会也不在执着于揭穿季凌风,反倒是按萧瑾萱临行前,教他的法子,从容的应对道:
    “莫督公,我与罪妃萧氏昔日的确有些私交不假。但您的主子长公主殿下,那过去还和萧氏情同姐妹呢。你不能因为这所谓的交情,便断定我郭仪有包庇之心。那萧氏的确委托人送密信来我府上,叫我不惹人注意的来兔儿岭相见,相商反击太后娘娘的法子。但我郭仪是朝廷官员,又哪里会真的答应。”
    话说到这里,郭仪当即对着皇城所在的放上,满脸恭敬是行了个臣下礼,接着才义正言辞的又说道:
    “所以我在得到太后娘娘应允后,便调来一对禁军相随。为了不引起萧氏怀疑,我还将自己的夫人与孩子也带上。叫自己的至亲家人,先进庙稳住萧氏,然后好出其不意将她逮捕。可就在这时督公你却来了,阵仗之大惊吓走了罪妃萧氏。现在你还敢反过来说本官的不是,我还要奏你办事不利之罪呢。”
    今日众人眼瞧郭仪是带着他的夫人和幼子进的马车,而如今大妮母子也确实在城隍庙中。
    这其中的缘故,那是因为在昨日傍晚,本就农户出身的大妮,就说着一口家乡山村话,带着儿子先行安然混出了京师。
    为了能帮萧瑾萱将这出瞒天过海的戏,演得滴水不漏,不敢带任何下人伺候在侧的大妮。
    就领着她的孩子,在兔儿岭就进的村庄里,寻了处独住的老妇人家借宿了一晚。
    毕竟在大妮心里,萧瑾萱和周显御,那是当初救了她们一镇子的人,帮他们铲除贪官恶霸的大恩人。
    而她能嫁给郭仪那也是萧瑾萱牵线的缘故,所以本就乡下人出身,极为朴实的大妮。
    她觉得只要能帮到萧瑾萱,受点罪甚至冒再大的风险那都是值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