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瑾瑜的惨死,季凌风的攀龙附凤,那个一身明黄色凤纹罗裙,却始终看不清脸的公主。
    这个总是出现再萧瑾萱睡梦之中,却一直叫她不得解惑,却明显像是在暗示什么的离奇梦境,如今她却忽然什么都懂了。
    其实在得知季凌风未死,并隐匿在襄平身边之后,那个梦境萧瑾萱也再次做起过。
    而她也不是没有怀疑过,襄平就是梦境里,那个被帘子挡住面容,叫她无法看真切的凤袍加身公主。
    可是一想到对方虽然如今位列长公主,身份极为尊贵。
    但明黄色凤袍,那在大周历朝历代,也无公主受此殊荣的先例,因此她又下意识将对方排除在外了。
    但如今眼见襄平就一身明黄凤袍,活生生的站在她的面前。
    萧瑾萱虽然弄不明白,对方为何敢逾越身份的如此穿着,但前生那个将她真正暗害丧命的人,却必然是对方无疑了。
    一时间萧瑾萱心里,当真有种老天爷,和她开了个大玩笑的无奈心酸之感。
    暗暗的苦笑一声,萧瑾萱一想到,今生她和前世真正的生死仇敌,不但做了数年的好姐妹,还一度是生死之交的关系。
    但是到了最后,仿佛是为了将前生的写照,在此映射出来一遍。
    她们的关系不但渐行渐远,竟然又变成了相互敌对,仇怨深埋,不死方休的地步了。
    忽然间萧瑾萱在脑海里,就想起来那年端午节,她们前往城隍庙赶庙会时,遇到的邋遢老道。
    对方当时给她的签文批注讲解后,也曾留下一句话“成也襄平,败也襄平”的话。
    当时萧瑾萱还理解不了这话是什么含义,但如今她却什么都明白了。
    成也襄平,指的便是因为对方前生的暗害,因此她得以重生,改变一世的命运。
    败也襄平,现在看来也算应验了,因为当她的身份和地位,越攀越高之际。叫她彻底失势,跌落低谷的人,同样也是对方。
    想到这里,萧瑾萱在感慨因果循环,冥冥之中皆有安排的同时。
    如梦方醒的她,不禁声音低沉的就轻笑不止起来。
    而她的这种反应,当即就叫寝殿内的人,都有些看的迷糊了。
    至于襄平眼瞧着萧瑾萱的目光,一直死死的盯在她这一身凤袍之上。
    当即觉得对方这是被震惊到,才如此失态的襄平,不禁马上得意轻笑的说道:
    “萧瑾萱你没想到吧,承蒙皇兄器重,不但给我赐婚帅府二公子萧易军,更是许我明黄凤袍加身。位同皇后,有协理后宫的大权。所以你的祖父一死,本公主在代表皇室和帅府联姻,你的靠山彻底没了,所以你知道这代表着什么吗?”
    面对襄平这戏虐反问,已经恢复常态的萧瑾萱,却哼笑一声,极为坦然平静的说道:
    “皇上早有杀我之心,迟迟没有动手就是因为忌惮帅府。而如今我祖父他们这般巧合的忽然病死,易军堂兄又要与你联姻。我没了靠山,陛下在无忌惮,所以也到了你们皇家人,取我性命之时了。这种问题显而易见,襄平你又何苦揣着明白装糊涂的在这问我呢。”
    一听得这话,襄平就掩嘴愉悦至极的轻笑了起来,等到她眼泪都笑出来的时候。
    忽然她神情一寒,更是猛地上前抓住了萧瑾萱的领口前襟,力气极大的将人逼到墙边后,满眼自嘲的说道:
    “瑾萱你可知道,我襄平自幼生活在后宫之中,虽然姐妹不少,彼此除了攀比争夺父皇的宠爱,根本毫无血缘亲情可谈。但是自打观音院我替皇兄传话,并因此与你结识。我是真的一心一意和你相交,并打心里要和你萧瑾萱,去做那一世的好姐妹。
    话说到这里,过去与萧瑾萱之间,那一个发簪都要换着戴,嬉闹共同出游赏玩的一幕幕,都在襄平的脑海里,被回忆了起来。
    正所谓情之切,恨才必然深埋入骨,她们二人的姐妹情,那是建立在一次次的相帮相助,不离不弃之中的。
    其实襄平从来没有忘记,当初她险些远嫁大梁,莫林芝被施以宫刑时,都是萧瑾萱暗中筹谋相帮,一步步帮她摆脱了和亲的命运。
    而后来她心情郁结,同样还是萧瑾萱收留她住在帅府连翘院,相伴疏导。
    否则襄平心里也清楚,若非如此她当初恐难熬得过那个心结,或许会被彻底逼疯,终日痴捏呆傻也未尝可知。
    萧瑾萱为她所做的事情,其实桩桩件件襄平都没有忘记。
    但莫林芝身死一事,却将这一切的好都抵消殆尽,并足以让她对其恨之入骨了。
    一想到莫林芝,虽然襄平现在连对方的面容,都有些不大记得真切了。
    但来自于对方身死的恨意,却已经在她心中生根发芽,如同业障般在难除去。
    因此襄平眼中因为回忆起过往,萧瑾萱对她的好,而才缓和些的神情,瞬息间再次冷若冰霜,而且充满讥讽的说道:
    “萧瑾萱当初你为何不肯将药给我,害的我偷了毒丸,导致莫大哥化为浓血,尸骨全无。可是你救了皇兄,在看看对方又是怎么待你的。他现在千方百计最想除之后快的人,就是你这个昔日的救命恩人,辅佐他登基称帝的大功臣。本公主真是好奇,你现在究竟有没有后悔过,被一直拥护的人亲手打落到低谷,这种滋味不好受吧。但这就是报应,是你不相救莫大哥该受的惩罚。”
    双肩被襄平死死的抓住,对方这激动之下,力气也是出奇的大。
    萧瑾萱因为肩膀的痛楚,不禁双眉都轻皱了一下,但接着她却还是神情平静,清冷的开口说道:
    “襄平你最好拿面铜镜,照照你自己如今的模样,当真比那夜叉还要狰狞丑陋。为了一个男人,你陷入魔障和报复之中不算,更是对挚友甚至亲人都下的去手暗害。你现如今已经和季凌风是一丘之貉,但相信我那个男人靠不住的,当心到了最后你的小命都要死在对方手里。至于我们彼此间的恩恩怨怨,看来前世今生就已经注定了,多说无益,我也懒得在和你争辩谁对谁错。你要怎么对付我,尽管直言道出就是了。”
    眼见得萧瑾萱那沉稳如冰的神态,襄平有时候真是恨极了对方的这种从容。
    因此每每当萧瑾萱荣辱不惊,如何都不会被激怒的时候。
    襄平就会觉得她的声嘶力竭,仿佛就变成了上蹿下跳的小丑一样,彻彻底底被对方的以静制动给压制住了。
    因此越想越气之下,襄平当即就从随从宫婢手中,取来了一道圣旨。
    接着发泄般的也不宣读,直接便甩在了萧瑾萱的身上,接着冷笑一声说道:
    “萧瑾萱,皇兄就算到了现在,我瞧着也算待你不薄了。圣旨上已经写明,三日后会将你一条白领赐死。至于你所剩无多的这几天里,可以好好的沐浴更衣,吃些糕点佳肴。甚至于这昭阳宫的幽禁,兄长都给你解了。你大可以去御花园赏玩,或许宣见你那个弟弟进宫相见。等到三日之期一到,本公主就会再来一趟,然后亲自送你上路。”
    其实按襄平的本意,她唯恐夜长梦多,而且报仇心切之下,更是想即可处死萧瑾萱,一天都不愿多等下去。
    可是如今的周显睿,大限将至,在这种药石无灵的情况下,他这个一国之君,到也极有魄力。
    为了能在最后的时间里,去把大周的江山社稷安排好。
    所以周显睿竟命御医,给他服用虎狼之药,只要能延续更久的生命,他甚至连毒虫毒药都肯服下。
    因此原本梁御医所配的一碗猛药,被襄平给周显睿灌服下去后。
    对方的确难以活过三日,但如今以毒攻毒之下,周显睿忍受周身药物带来的剧列痛苦,到真的硬生生活到了现在。
    因此周显睿活着一日,襄平便不敢轻举妄动,所以她也只能在耐着性子,多等上三天了。
    而这会的萧瑾萱,也已然将圣旨打开了,望着上面字里行间,都是周显睿的刻薄寡恩,和致她于死地的决心。
    但看到圣旨的最后一行字时,已经对周显睿彻底失望之极的萧瑾萱,双手还是不禁动容的微颤了一下。
    因为就见得圣旨最后面写到:“萧氏瑾萱,上有功于社稷,下有恩于寡人。因而事后废妃一事不予再提,生前不但仍享有三日妃位待遇,事后更晋封为瑾睿皇后。下葬皇陵葬与朕侧,世代享以皇室后代子孙香火祭拜。”
    不可否认周显睿登基称帝以来,性格越发多疑,而且为了江山社稷,这寡情的一面也是显而易见的。
    但从周显睿逾越祖制,不但先恢复萧瑾萱妃位,又要晋升对方这个昔日王府侧妃为皇后。
    由此其实不难看出,他对萧瑾萱的情,直到现在也有增无减,从未真的把对方从心里剔除过。
    只不过身为帝王,尤其还是一位明君圣主,站在这个高处不胜寒的位置上后,实在有太多的无可奈何,由不得他按照自己的心愿去做事。
    所以要杀萧瑾萱的人是周显睿不假,同样愿意冒着后世批判,也要将凤位落到萧瑾萱身上,将一切尊荣给予对方的人,仍旧还是他周显睿。
    这种杀机中掺杂着刻骨爱意的心情,如此相互矛盾,恐怕除了周显睿煎熬其中感悟深刻以外,旁人断然是无法理解的。
    而将圣旨这会已经合上的萧瑾萱,却在轻笑一声后,双眼微闭的叹息了一声。
    因为她知道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