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在京师的萧瑾萱身处危险,更是深陷局势里难以抽身。
    而作为她最大依靠,如今远在千里之外的周显御,却对此一无所知。
    离京如今已有尽一个月的周显御,因为急于去甘肃为萧瑾萱寻找药引。
    所以本该两三个月的行程,在他披星戴月的赶路下,如今已经是身处甘肃境内了,离周显睿告知他紫竹开花的县城,再有十几天便可以到了。
    一进了甘肃周显御这心里也算安稳不少,根本就不知道甘肃消息是周显睿伪造的他,仍旧坚信着药引寻得有望。
    而无论周显御在如何赶路,人困马乏之下,他也是要稍作休息的。
    因此在夕阳日暮时分,领着牛京,还把团子带在身边的周显御,他们就在一个小村庄内投宿了。
    虽然团子现在已经彻底成年,站起来甚至比青壮男子还要高大,但因为它外表还是那副憨厚可掬的样子,又总是得到机会,便抱着竹子啃个不停。
    所以这村子里的村民,起初还有点害怕。
    可当团子在地上滚了几圈,又屁颠屁颠的对他们作揖几下后。
    当即算是彻底将这个不大村子里的,所有乡民都给逗乐了,他们也就接纳了周显御这一行人进了村。
    而等到周显御在乡户家吃完便饭后,便来到屋外的老树下,借着月色将萧瑾萱绣给他的荷包拿在了手中。
    那一双本来洒脱邪魅的双眸子,这会却涌现出浓浓的思念之色。
    如今已经彻底通过训练,成为周显御战兽的团子,它因为不大的时候就和对方黏再一起。
    所以周显御的情绪变化,本就身为山野兽类较为敏感的团子,都可以轻易的捕捉到。
    所以向来好动的团子,也难得老实的摆弄着地上的几个石子自己玩着,不发出任何声音去吵到周显御。
    而又过了一会,忽然间就见得一直注视着手中荷包的周显御,将头抬了起来,并遥遥向院外的村间小路上望了过去。
    周显御六识敏锐无比,那看似空无一路的院外小路上,大约又过了稍许后,牛京敦实的身影就小跑着出现了。
    看见对方推开农户家院门走了过来,周显御仍旧背靠在树下,只不过语气里带着一丝期待的问道:
    “牛京如何了,这附近几个村子里的人,可有听闻过甘肃竹子开花的相关传言吗。说起来此处离奏折上所讲之地,虽然有段距离但毕竟都属于甘肃境内。竹子开花六十年难遇一次,紫竹就更加难得了,按理此事甘肃境内应该广为流传才对。可咱们这一路问下来,竟无一人知晓,这未免太过古怪了。”
    一连将附近四五个村子都跑了个遍的牛京,闻听得周显御这话,当即也极为认同的点点头,然后气喘吁吁的说道:
    “王爷您这话算是说对了,咱们以前行军打仗的时候,无论前方军情如何,那都得一再派探子去反复认证消息的可靠性,然后才会继续前进行军。按老牛这多年战场上的经验来看,这紫竹开花一事,的确古怪的厉害。这种近乎天现异象的事情,向来在民间都会被极广的流传开,属下觉得此事里恐怕存有问题。”
    周显御常年混迹军营,在领兵打仗上更是具有较高的天赋。
    或许身处朝堂之上,他看起来甚至有时考虑欠妥,而且随性而为。
    但卓越的军事才华,却成就了他敏锐的洞察力,和对潜在危险虚假的分辨力。
    因此就见得周显御在听完牛京,这和他不谋而合的推断后。
    当即他便把手里的荷包握紧了几分,眼中闪过思索之色的说道:
    “甘肃地方上报给朝廷的奏折,绝对不敢有任何虚假欺瞒。毕竟紫竹开花一事,不但谎报没有意义,事后京师一来人,更是难以应付,所以问题绝对不是出在甘肃这边。”
    牛京别看平日里五大三粗,可周显御之所以器重他,那也是因为他这人粗中有细,还有那么点小聪明,在大事上更是从来没给周显御丢过脸。
    因此就见得牛京在细想了下后,就接着周显御的话,推测的说道:
    “王爷你看老牛这样分析对不对,假如不是甘肃的问题,那这御前的奏折就只有陛下能动手脚了。前阵子咱们没离京时,王爷您不也说过,郡主在宫内的处境堪忧,您一度想带对方同来甘肃,却被皇上用养病为由给搪塞过去了。而且关于郡主的流言,老牛这么个在军营的人,都听到了不少。王爷您说陛下不会是给你来了招调虎离山之计,趁你不在京师,要对郡主下手吧。”
    因为周显御和萧瑾萱的关系,京军营高层那都是十分清楚的。
    所以在牛京眼里,萧瑾萱就是他家王爷将来的王妃,可不是什么皇宫内的萧妃娘娘。
    因此在称呼上,京军营的人一律还叫萧瑾萱为郡主,决口都不会去提娘娘二字的。
    而这会的周显御在紧闭双眼思索了稍许后,当即双眸就泛着杀机瞬息睁开了。
    有的事情往往就是如此,当初者迷,旁观者清。
    周显御当初一心急于求药,这个心理被周显睿抓住,并以此为饵,诱他离开了京师。
    可如今经过他和牛京的推敲,和来到甘肃后的所闻所见,周显御煞气翻涌,双眼微微泛红的同时,声音幽寒无比的说道:
    “我这一生最信任敬重之人就是五哥,哪怕他登基称帝后,处事手段上的确有些改变,但本王从未想过这个手足兄弟会欺骗与我。而且我离京之前,皇兄亲口答应我会照顾好瑾萱。若他真是用一个假的甘肃奏折欺骗我,转而腾出手要对萱儿不利。那若是瑾萱被伤了一根头发,我必然要叫周显睿去给她陪葬!”
    周显御并非是只重感情,不念兄弟义气之人。
    只不过萧瑾萱为皇室所做的一切,以及对方两世为人看淡一切,只想报仇之后去过隐居生活的心态。
    这个世界上,最懂对方这种想法的人就要属周显御了。
    因此若是萧瑾萱这本来不愿相争的性格,只因为几句流言碎语,和她难以被大周接受的北戎身份,就要落得个身死的凄凉下场。
    那无论周显睿在这么做的时候,心里存有什么凛然大义,周显御都绝对不会原谅对方的。
    而一旁的牛京,闻听得周显御竟然盛怒下,直接说出要杀了一国之君的话。
    他被惊出一身冷汗,吓得魂不附体的同时,不得不赶紧陪着小心的劝道:
    “王爷您无论有什么决定,老牛我定然誓死追随。但适才我们那些话也不过是推断之言,所以弑君的话您可要悠着点,这个不是能乱说出口的。或者是甘肃地方官员,眼见紫竹开花朝廷重视,所以将消息封锁没有外漏,这也是有可能的。因此王爷咱们还是先去瞧一眼,到时真相如何就全都清楚了。”
    但是这次牛京的话才一说完,适才待在一旁独自拿前爪,摆弄着小石子玩的团子。
    就在一声怒吼后,跳了出来,并且对着周显御就是一通比划。
    在团子的心里,这世上有两个人对它最为重要,一个是身边的周显御,另外一个就是远在京师的萧瑾萱了。
    竹熊被称为能懂人语,极为聪慧的山间兽类,所以刚刚团子在听见萧瑾萱名字被提起后。
    这家伙就竖起毛茸茸的小耳朵,并且紧盯着周显御和牛京的表情不放。
    因此看着二人那沉重的神态,团子就敏锐的察觉到,萧瑾萱可能是不太好。
    所以当即一听得牛京还要向前赶路,团子可就不干了。
    只想赶紧返回去保护萧瑾萱的团子,这会就在将自己的这个意思,尽可能的表达给周显御知道。
    周显御自打将团子往战兽方面去训练后,为了以后在战场应敌时,他们彼此间的配合更为默契,所以在心意相通这点上,也是着重训练过的。
    因此团子每一个动作要表达的含义是什么,旁人可能觉得它是在手舞足蹈,但周显御却能瞧的清楚明白。
    所以就见得周显御在拍了拍团子毛茸茸的脑袋后,就语带安抚的说道:
    “肉团子,这次将你也带来甘肃,爷原本觉得你身为竹熊,到时采集紫竹米时,有你在定然能挑出最好的竹米。可如今情况有变,你急于回京保护瑾萱这些我都懂。但是牛京说的也不无道理,或许官府封锁了消息也未尝可知。”
    眼见得团子又呜呜焦躁的嘶吼了起来,周显御不禁示意对方安静后,接着又说道:
    “所以这京师爷独自立刻返回,你和牛京继续向奏折上提到的那个县城赶去。原本我亲自来寻,是唯恐药引有闪失。但这会本王心里实在不安,更是隐隐觉得瑾萱恐怕要出事。所以若真得到紫竹米,不惜万金也要寻得江湖人士,将这药引好好温养的带回京师。但愿我们刚刚的分析都是虚惊一场,而且我直到现在,也不愿更不敢相信,光明磊落一辈子的五哥,会在此事上说谎欺瞒与我。若真是如此,我周显御真是将萱儿托付错人了。”
    又将该嘱咐的事情都匆匆交代了一下,周显御不顾连日赶路来的辛苦,甚至连一晚都在难等下去的他,当即就翻身上马,打道回京。
    并且在心里默默的期盼着萧瑾萱一切无碍,要毫发无伤的等他回去。
    只要有他周显御在,那无论什么狂风暴雨,都由他来替对方遮风挡雨,独自来扛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