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薛后的打算,就是将薛玉雁怀有女胎的事情压下来,让前朝仍旧依附薛家的大臣,以这个侄女有孕为由,先行将对方三年后册封皇后的身份定下来。
    可是周显睿的性格极为强硬,和已故的明帝那颇为亲和的当政风格完全不同。
    因此哪怕文武百官多次谏言,说国不可一日无君,后位也同样不能一直虚悬。
    就算周显睿要为明帝守三年国殇重孝,暂时不大封后宫,但应该先确立下皇后人选,以安定人心。
    但是这种要求虽然颇为合情合理,但是厌恶忌惮薛家已经快成一种心病的周显睿,不但在金銮殿上就厉声训斥了谏言的大臣。
    更是明确的讲到安定人心是要靠清明的政绩,绝非是一个凤位空悬能影响到的,册立谁为皇后虽然是国事,但也是他周显睿的家事。
    而且他还告诫那些为了薛玉雁而谏言的大臣,以后朝堂上少谈这些儿女家事,有那心思多想想怎么为国为民尽忠尽责。
    最后周显睿更是撂下很坏,册立皇后的事情三年之后再议,谁若是在敢将这事搬到朝堂上讲,他就罢了谁的官,直接发配边疆反思去。
    在周显睿这种严厉的训斥之下,那些个仍旧依附薛家的大臣,却也噤若寒蝉在不敢提一句立后的话了。
    但周显睿若越是这般抵触薛家人,身为东太后的薛宜心里就更加清楚,一旦薛玉雁这胎是个公主的事情露了馅,恐怕以后都不会在有机会怀孕,皇后的凤位这辈子也别想碰到了。
    可是就算这些利弊薛后心里都和明镜似的,但是如今她在后宫早不复以往一手遮天的时候了,因此在萧瑾萱的压迫下,她最后也只能叫左雯去将那个侄女请过来。
    但就在萧瑾萱留在大殿内,和薛后彼此面上和气,彼此却提防着闲谈的时候。
    就见得适才去请薛玉雁过来的左雯这会却独自回来了,而对方在和薛后颇为默契的互换了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后。
    当即就见得左雯的神情即刻显出了几分慌张,并马上说道:
    “回禀太后娘娘,萧妃娘娘,适才奴婢去请薛妃娘娘过来。可是对方今日一早反胃难受的厉害,所以躺在床上静养着。但闻听得萧妃是奉了圣上口谕而来,因此薛妃娘娘忍着不适强行起身,可还没等走出寝殿内,就一阵头晕目眩的昏了过去。原本薛妃娘娘由太后照顾,一切都极为的安好。也不知今天这是怎么了,萧妃娘娘一来便出了事。这下子留守凤翔宫的御医们正在全力医治薛妃娘娘,恐怕这平安脉今天是请不成了。”
    看着左雯声情并茂,甚至还焦急的挤出几滴眼泪后,才将这番话说完。
    可是一向没那么好糊弄的萧瑾萱,却不免觉得对方所言恐怕不实。
    毕竟她这边才要号脉,那边薛玉雁就昏了过去,若这的确是真的,未免也太过凑巧了一些。
    而闻听得左雯言下之意,更是暗指那薛玉雁的昏迷,是她萧瑾萱一手给逼成的一样,当即萧瑾萱心里不禁就冷笑了一下。
    今日这个局面若是换成沈文卿,或者是西太后,之前只是一个藤原修就逼的两人慌了手脚。
    现在皇家子嗣有损,这个大帽子扣下来,她们恐怕更得被吓的方寸大乱不可。
    但是萧瑾萱可没着急离开凤翔宫避嫌,就见她非但没露出丝毫的紧张不安,反倒是抬眼凝视着左雯。
    语气里带着一丝轻笑,叫人看不出喜怒的开口说道:
    “听左雯姑姑适才的意思,难不成薛妃昏迷,是本妃一手造成的了。姑姑说话可要当心些,毕竟薛妃一直居住在凤翔宫内,对方真有个意外的话,本妃反向你讨要个说法才对。毕竟由始至终我萧瑾萱如今连对方的面都没见到呢,她昏迷与否的真正原因,想必凤翔宫才该最清晰吧。”
    被萧瑾萱这一问给逼的在不知说什么好的左雯,不禁哑然的站在了原地。
    本想利用薛玉雁昏迷将萧瑾萱吓怕的她,眼见得不但计划全盘落空,如今更是被对方反将了一局。
    左雯当即就不安的看向了薛后,这下适才装出来的焦急都不用演了,她如今是真的有点慌了。
    将左雯的话给滴水不漏的反击回去之后,就见得萧瑾萱即刻从椅子上站起身,接着便望向薛后再次说道:
    “薛妃身怀龙种,如今可容不得半点闪失。既然对方昏迷不醒,本妃如今就在这,自然要过去看望下对方的。今日我把御医署的梁御医也带来了,他一向医术精湛,便一并去给薛妃诊治下吧,劳烦太后娘娘叫人在前给瑾萱带下路如何。”
    眼瞧着左雯弄巧成拙,不但没吓走萧瑾萱,反倒叫对方有了更加充分的理由去给薛玉雁诊脉。
    当即薛后不禁颇为不满的看了左雯一眼,可面上却还得咬着牙,强撑笑意的说道:
    “何须旁人带路,既然玉雁那孩子身体抱恙,本后自然也要过去看望的,因此瑾萱咱们这边同往吧。”
    既然这会拦是拦不住了,薛后自然也要在旁死死的盯着萧瑾萱,绝不给对方单独和薛玉雁独处的机会。
    毕竟就算薛玉雁是她的亲侄女,可薛后却深知,萧瑾萱若是想算计对方,这个侄女恐怕到死都得是个糊涂鬼,因此她必须在旁看着随机应变才成。
    由左雯在前引路,并未过上多久,萧瑾萱等人就来到了如今薛玉雁所住的凝香苑。
    等到进了寝殿之后,萧瑾萱便瞧见许久不见的薛玉雁,这会果真躺在软塌上。
    高高隆起的腹部,加上对方惨白的脸色,看起来仿佛的确情况不太乐观。
    萧瑾萱虽然忌惮薛玉雁的这一胎,可是前生她也是做过母亲的人,而且年幼的孩子还惨死早夭。
    所以对于这胎中还未降生的孩子,萧瑾萱可也希望这个小家伙是平平安安的。
    因此当即她便忙命领来的梁御医上前,尽可能的与其他几位御医将薛玉雁救治苏醒过来。
    这梁御医原本在陈后还是良妃时,就是对方的心腹,当初襄平疯癫之症,便是这位御医诊治出来,并一直守口如瓶到现在,而如今他更是渐渐开始为萧瑾萱效力了。
    因此梁御医可以说一直都与薛后这脉不睦,所以正在为薛玉雁诊治的另外三名御医,因为他们在宫内已经效力薛后几十年。
    因此这会当即其中最为白发苍苍,身为御医署院正的李老御医,不禁马上怒斥道:
    “梁御医你还不给大夫退下,薛妃娘娘的身子你从未调理过,最清楚对方情况的更绝非是你。有我们三位同僚在这施救便足够了,你一个进了御医署还不到十年的后生晚辈,还是一旁站着学习的好。别以为效忠了什么了不得的人,就敢在老夫面前放肆。论起医术造诣,你还差的远呢。”
    这李御医身为院正,那是管理整个御医署的人,所以面对他的训斥,哪怕梁御医心里不满,但也无法反驳对方。
    但是萧瑾萱可没这些顾忌,而且她平生就极为讨厌,向李御医这种有些本事,就自以为是,并且倚老卖老的人。
    因此就见得萧瑾萱当即冷笑一声,并且语气极为阴寒的说道:
    “也亏得本妃知道,当今世上论医术最为高深者,乃是我的师傅鬼医丁一针。否则看李御医您老的这个架势,我还真以为站在本妃面前的,是什么医仙医圣之流的人物呢。既然您老瞧不上梁御医的本事,而且言下之意更是觉得本妃在给对方撑腰。您老的本事既然已经到了如此傲视绝伦的地步,那便请您即刻叫薛妃苏醒过来吧,到时我萧瑾萱也算对您的医术心服口服。倘若不然,您没法做不到的话,那我萧就要和您讲讲以下犯上,无礼本妃的后果究竟是什么了。”
    御医署本就设置在皇宫之内,虽然与后宫彼此间有段距离,但这并不妨碍萧瑾萱的凶名在外,被所有御医所熟知。
    适才这李老御医,敢那般无理,主要还是仗着自己资历老,两朝连任院正,自以为萧瑾萱不敢把他怎样。
    尤其是他效力薛家几十年,如今薛后就在这里,他觉得对方毕竟身份贵为太后,自然不会叫他出现任何闪失才对。
    但是如今眼瞧着萧瑾萱毫不掩饰的放出了狠话,但薛后却一副像是没听到般的模样,神情不但极为自然,甚至都没向他这边看上一眼。
    当即也算看尽后宫尔虞我诈的李老御医,哪里瞧不出薛后必然是护不下他的了。
    当即想起萧瑾萱以往严惩宫人的手段,以及对方这会满眼冰寒看向他的目光。
    这位李老院正头上不禁就冒出了一层冷汗,心知适才自己的托大举动,是把这位以心狠手辣著称的萧妃娘娘给得罪了。
    当即他这心里止不住的往下沉,更是觉得自己离大难临头已经不算远了。
    因为已经给薛玉雁诊治有一会的李御医,实在做不到立刻就叫对方清醒过来。
    所以无计可施之下,这位李老院正也只能猛擦了下额上不住往下滴落的冷汗,然后壮着胆子,狡辩耍滑的说道:
    “萧妃娘娘容禀,适才微臣不许梁御医上前,那也是怕对方医术浅薄在伤了薛妃和对方怀有的龙胎罢了。更何况如今宫内何人不知,萧妃娘娘乃是鬼医高徒。若是娘娘有法子叫薛妃立刻苏醒,那无论您在如何惩处,微臣都欣然领罚。但若您身为那丁一针的徒弟,都无法做到这一点。那微臣无法即刻让薛妃苏醒便也是情有可原,您便不能凭自己的喜好来论处微臣。否则恐怕萧妃娘娘就算执掌后宫,也要无法叫人信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