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突然闯进来的下人,只急着快点把文昕的情况,尽数如实的回禀给周显睿了,却没有注意到正站在一侧靠后位置的萧瑾萱。
    因此当周显睿在想拦着的时候,却已经晚了,因为萧瑾萱这会已经错愕的看着他,并满脸焦急的询问道:
    “文昕到底怎么了,他若真的出事了,为何我来了这么久殿下竟然都不告诉我。是不是他病危到已经快不行了啊,周显睿你还不赶紧带我去见他。”
    和文昕的情分,那是萧瑾萱自打重生后没多久,彼此便相识了的。
    所以一时激动之下,向来颇为敬重周显睿的萧瑾萱,甚至都直呼起对方的名字来了。
    而由此也可看出,这会她的心里,因为担忧文昕,已经慌乱到了一种怎样的程度。
    至于周显睿,眼见得萧瑾萱这会是真的恼了,他到不生气对方的直呼其名,反倒是颇为担忧的劝道:
    “瑾萱你先别慌,文昕并无性命之忧。可是他的情况又有些特殊,因此本王是想先行帮他医治。毕竟你如今身体虚弱,自己也需要将养着,实在不适合忧虑过重。”
    哪怕心里都清楚,周显睿确实是在替她着想。
    可是萧瑾萱这会却根本顾不得自己的身体,并迈步已经向书房外走去了。
    “殿下既然不肯带路,那我自己去寻。就不劳烦您了。瑾萱这便告辞,您且继续忙吧。”
    闻听得这话,周显睿的性子本就不太善于言谈,而且哈十分的内敛,可是他哪里真能放心叫萧瑾萱独自离开。
    因此眼中闪过一丝无奈的迁就苦笑,他便几步追上萧瑾萱,并亲自带着对方,向文昕所住的地方走了过去。
    而一到了房门前,萧瑾萱便迫不及待的推门进去了。
    眼见得三名御医模样的老者,正围着一起商讨着药方。
    至于文昕这会正虚弱的躺在床榻之上,而在他的旁边,是低声落泪的白术。
    而很显然文昕在出事以后,白术也赶来了睿王府,并一直贴身照顾着对方。
    而萧瑾萱和周显睿的到来,自然是惊动了屋内的众人。
    只是还没等旁人请安见礼,就只见得白术已经双眼通红的冲了过来。
    和竹心一同服侍萧瑾萱,向来恭谨谦卑的白术,今日却一反常态。
    不但满脸悲愤的看着萧瑾萱,更是伸手直接指向了对方,然后流泪不止的哭诉道:
    “小姐你为什么要这么狠心,文昕一向也算是对您忠心耿耿。但是白术我真没想到,您平日看似对我们关怀备至,可是到了出事的时候,却只会将我们推到前面。赤灵是这样,凌霄和琼脂也是这样,如今文昕算是捡回一条命,但是这辈子也算是毁了,而这一切都是小姐你造成的!”
    才一进到屋内,萧瑾萱还没来得及问上一句文昕的情况,就被白术这么言语激烈的狠狠埋怨了一通。
    可是心中确实有愧的萧瑾萱,知道白术即将与文昕完婚,会抱怨与她也是情理之中。
    因此当即萧瑾萱非但没有生气,反倒自责安慰的劝道:
    “白术你先别急,确实是我萧瑾萱对不起你们,更加连累了文昕。但无论他怎么了,我都会想办法医治好他的,所以你先叫我看上他一眼好不好。”
    但是一听这话,白术却流着泪冷哼了一声,并且丝毫没有要把路让出来的意思。
    “医治好他?小姐你可知道,文昕因为在寒潭之中浸泡了足足三四天。如今不但寒毒入体,而且这辈子都无法人道,更加不可能生儿育女了。他的身子已经彻底废了,就是在吃多少的补药也没有用的。而这一切都是因为你,全都是因为你萧瑾萱造成的,我张白术真的好恨你。”
    外人的暗害阴谋,或许并不会将萧瑾萱击垮。
    可是眼见得一向视如亲人般的白术,那看向她仿佛要杀人似的目光,却真的将萧瑾萱的内心,伤的鲜血淋漓。
    而就在白术还不解气,丝毫不顾及萧瑾萱的感受,仍旧要将内心的埋怨和愤怒宣泄出来的时候。
    躺在内侧床榻上,已经转醒却无力起身的文昕,却先一步厉声呵斥道:
    “张白术你够了!你也不想想,当年在扬州之时,若非是瑾萱收留咱们。或许你和我没有一人能熬得过那场大雪灾,而自打跟着瑾萱以后,她吃的用的哪一样少了你的。赤灵等人舍命护主,那叫忠心不二。难不成按你的意思,事情危机时我们这些做下属的不往前冲,还要让瑾萱反过来保护我们不成。”
    几句话说完,文昕不免就虚弱的咳嗽了起来,紧接着缓了一会后,他便继续说道:
    “现在我能留下一条命,相比起赤灵等人已经很幸运了。我萧文昕知道,自己的身子以后是废掉了,所以白术咱们之间的婚约也就此作罢。我绝不能让你年纪轻轻,嫁给我却和守活寡一样的过完一辈子。反正我早就说过,自己这条命是瑾萱的,从今往后我便只留在她身边,其他的事情我也不会在去想了。”
    文昕这话才一讲完,最无法接受的自然是白术了。
    自打过完年以后,白术和文昕将生辰八字都批卦好了。
    一直欢欢喜喜准备做对方新娘子的她,根本就没有想过,自己等来等去,如今却等来这么一个叫她无法接受的结果。
    因此眼见文昕说出婚事作罢的话,白术当即在也顾不得去埋怨萧瑾萱了。
    而是赶紧几步来到床榻旁,泪流满面的哀求道:
    “文昕你收回刚刚说的话好不好,适才是我混账了,不该出言顶撞小姐。而且就算你身子不好,我也愿意做你的妻子,并且照顾你一辈子的。毕竟夫妻本就该福祸同享的,我绝对不会舍你而去的。”
    白术滴滴落下的眼泪,每一颗其实都叫文昕心疼不已。
    可是他更加清楚,两个人不会在有未来,他也给不了对方一个儿孙满堂的圆满生活。
    因此狠下心肠的文昕,这会直接伸手将白术推开。
    接着忍住心里的那份不舍,他就故意做出十分冷漠的样子说道:
    “你现在就给我走,我现在是个废人,除非有一天我能痊愈过来,否则的话我是不会叫你留在我身边的。而且我现在最不想看见的人就是你,所以你还是去服侍瑾萱吧,就别出现在我的面前了。”
    眼见得昔日对自己柔情似水的文昕,如今竟然说出这番要彼此恩断义绝的话出来。
    受不住刺激的白术,连连向后摇头退去,嘴里更是不甘心的说道:
    “我绝不会抛弃你不管的,文昕你放心吧,既然你是因为身体受损才不愿面对我。那我现在就去给你寻药方,无论走遍千山万水,我一定会带着能医治好的方子,从新回到你身边的。文昕你一定要等着我才行,我张白术这辈子也只做你一人的妻子。”
    话一说完,白术就恋恋不舍的又看了文昕许久,这才一抹眼泪,哭着扭头就跑出了房间。
    一个女子自己身处在外,总归是极为危险的,闻听得白术竟然要在茫茫人海里,寻找药方医治文昕。
    虽然适才还被对方埋怨了一通,可萧瑾萱内心确实没有生气,更是连忙就想将白术劝回来。
    但是躺在床上的文昕,这会却出言阻止了萧瑾萱,并颇为惨然的一笑说道:
    “瑾萱,你就随她去吧。或许出去走一走,她便能将一切想开了,而不是继续牵挂着我,将她自己的一生白白当误掉。”
    忍着即将溢出来的泪水,萧瑾萱来到近前,将文昕的手紧紧握住,接着便语带自责的连连说道:
    “好文昕我全依你就是了,都是我害了你。其实白术适才说的没有错,你们的不幸全都是因为我带来的,或许若是没有我的话,你们所有人现在都能活得好好的。”
    其实萧瑾萱会这么说,完全是因为她想到端午那日,在城隍庙邋遢老道对她说得那番话。
    对方曾点明,她即将有杀身之祸,并奉劝过她仇怨应当早些了解,然后便远离所有与她亲近的人,否则便容易害人害己。
    那会萧瑾萱对于这话,听得实在是云里雾里的很。
    但是如今她总算知道,那老道的话原来是应验在家庙这一劫上。
    而如今她身边至亲至信的人,确实是死的死,伤的伤,走的走。真可谓是损失惨重,叫萧瑾萱痛不欲生。
    在又安慰了文昕几句,并且叫对方安心养病之后,萧瑾萱就极度身心疲惫的站起身来。
    在走出房门后,被外面的烈日炎炎一照,当即萧瑾萱甚至晃了两晃,险些没一头直接向地面栽去。
    也亏得紧跟在她身后的周显睿,反应迅速,当即就眼明手快的将她给扶住了,否则恐怕萧瑾萱这一摔,非得又昏迷几日不可。
    而望着从醒来后,便滴水未进,脸色都快苍白如纸的萧瑾萱,周显睿不禁语带一丝焦急的劝道:
    “瑾萱你还是去歇息下,哪怕好好的吃点东西也成,在这么硬撑下去,你会再次病倒的。”
    可是对于周显睿的话,萧瑾萱是充耳未闻一样。
    因此这会她确实还不能休息,在她心里仍旧有一件事情,便是疲惫到再次昏厥,她也必须先去办了才行。
    “殿下我还撑得住,现在你能直接带我去看看赤灵等人的尸身吗。我是她们拼了性命才护下来的,如今我即将要为她们去报这份血海深仇,再此之前我一定要先去看她们,和她们报声平安。告诉她们我萧瑾萱没辜负她们的期盼,我仍旧还活着,而且会越活越好。并叫那些敢于暗下杀手的人,统统都用死来偿还这笔血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