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堂堂的一位皇子,素有战王之称的周显御,就这么突然的战死在外了。
    这对于整个大周来说,都是个极为沉重的打击。
    而因为周显御,以及三万兵马的全军覆灭,朝廷就必须组建新的人马,前往边塞与北戎人抗衡。
    所以如今留在御书房内的王公大臣们,都因为在商讨这些事情,而相护争论不下,场面极为的激烈甚至还有些混乱。
    而就在这殿内氛围颇为紧张的时候,谁也没想到御书房的门,竟然“嘭”的一声,就被人给大力的推来了。
    而等到殿内的所有人,都瞧见一个浑身湿透,胡乱围着个斗篷,低着头走进来一个女子后。
    当即就有那性子急躁些的大臣,不满的厉声呵斥道:
    “哪里来的疯女人,这里可是前朝议事的御书房。外面当差的到底是怎么办事的,还不赶紧把这个惊扰圣驾的女子,拉出去处以宫规。”
    紧跟在萧瑾萱身后,着急的也赶进殿内的邓昌,闻听得这话,当即先是对着明帝请了个跪安礼,然后就皮笑肉不笑的说道:
    “崔尚书说这话前,最好看清楚来人是谁。站在你面前的这位可是永昌王的义女,当朝的昭阳郡主。奴才身份卑贱,可没那胆子对一位郡主施以宫规。若是崔大人觉得自己有这个本事,要不换您亲自示范一个给奴才看看如何。”
    邓昌虽然是个禁宫太监,可他是明帝最信任的人,更是御前大总管。
    因此那姓崔的礼部尚书,虽然官职不低,可邓昌却还不至于过于忌惮,所以才出言维护于萧瑾萱。
    毕竟对于周显御,邓昌可以说是看着对方长大的,如今这位七皇子噩耗传来。
    于情于理邓昌都很是同情萧瑾萱的遭遇,而且对于这位萧家庶女,他也一向印象不错,否则换了旁人,他也不会替人出头的。
    其实萧瑾萱参加过数回,宫内举行的大规模宴会,加上她最近风头最盛,所以满朝文武,其实都有见过她。
    只是萧瑾萱平日里不但着装得体,而且给人的感觉也很是稳重端庄。
    因此如今眼见得面前这个女子,不但头发上还在往下滴着雨水,身上也尽是淤泥,加上对方还低着个头,叫人看不清面容。
    因此一时间,若非邓昌提醒,还真没人认出来,这突然进了御书房的女子,竟然会是萧瑾萱。
    而等到一知道来者身份后,兵部尚书薛元,当即眼里就闪过怨毒之色,然后语气阴冷的说道:
    “就算身为郡主,无故擅闯御书房,那也是死罪一条。若是这件事情不于以严惩,那往后哪还有宫规可言。”
    上次就是因为萧瑾萱,薛元因为主张将对方送去北戎,以此平息战事。结果被周显御当胸一脚,直接伤的他昏迷了三天才醒过来。
    如今相府一大阻碍的周显御死了,薛元心里别提多解气了。
    因此眼见如今又拿捏到了萧瑾萱的把柄,他便想着接机把对方也一并收拾了。
    而对于薛元的提议,这满朝文臣尽皆相府门生,所以自然是纷纷附议,都谏言明帝应当严惩萧瑾萱。
    一听得这话,因为突闻爱子惨死,已经内心备受打击的明帝,如今哪里还能叫周显御喜爱的女子,在自己的面前受到伤害。
    可是眼见得群臣竟然口径一致,简直是在威逼他做出决定。
    当即明帝就被气得连连咳嗽起来,本来就不好的脸色,瞬间就苍白的更加厉害了。
    而就在明帝咳嗽的说不出一句话,群臣又谏言不肯轻易让步的时候。
    从进来就没讲过话的萧瑾萱,忽然便将头抬了起来。
    因为最近一段时间,心态转变的极为平和以后,萧瑾萱的眼神,也多是柔和含笑的。
    但是如今在她的双眸之中,已经许久不曾出现的那丝阴冷,竟在次浮现了出来。
    甚至叫人一看之下,都不免觉得内心寒战不已。
    而萧瑾萱往日温婉的声音也消失不见,清冷中透着戾气的话语声,便在这御书房内响了起来:
    “诸位大人想怎么办了我萧瑾萱呢,你们看是腰斩解气呢,还是直接将我凌迟处死才更加痛快。今日我算是大开眼界了,原来我大周的满朝文武,所有的那点本事,便是只会用来对付威逼我这么个小女子,瑾萱真是佩服之至。”
    一听得萧瑾萱这话,当即就有那脸皮薄些的大臣,不禁有些尴尬的低下了头。
    而作为薛后亲哥哥的薛元,却仍旧不愿放弃这个除掉萧瑾萱的机会,因为一指对方,理直气壮的说道:
    “萧瑾萱你少在这里巧舌如簧,你身为一个女子,就算封为郡主,也没资格无召硬闯御书房。我们请求圣上严办,那也是合情合理,与法相应。”
    可是薛元这话才一讲完,萧瑾萱却猛然间发出一阵大笑。
    可是若这时有人离得近些,就会发现在她的一双眼角处,正有成串的泪珠滚落而下。
    足足笑了有一会后,萧瑾萱这才一把将身上胡乱围着的斗篷扯在了地上,接着双眼闪着戾气,几步就来到了薛元的面前。
    “说我萧瑾萱没有资格,那你应该知道皇上已经给我和显御赐婚。如今他战死在外,我身为他的未亡之妻,前来一探夫君的死因,而诸位大人却可笑的说我没有这个权利。那我到想问问你们,这世上还有谁比我萧瑾萱,更有资格前来找你们这满朝文武讨要个说法。”
    萧瑾萱自打从竹螺镇回来后,因为与周显御彼此敞开心扉,所以行为做事,潜移默化间都变的柔和了不少。
    因此这满朝文武,可都没见过她这凌厉的一面。
    而就在众人都被问得哑口无言的时候,萧瑾萱却仍旧继续说道:
    “据我所知显御并非是在与北戎人作战时,而死于沙场的。反倒是在我大周境内与夜瀛国相连处,遭到了伏击。显御那可是三万兵马啊,就算夜瀛联合诸多小国设伏,为何大周地方官员,竟然连一点消息都没传送回朝堂。若是显御有了准备,又何至于全军覆灭在自己的国土之内。你们这些王公大臣拿着朝廷俸禄,难道整日除了勾心斗角,到底还能做些什么。说我萧瑾萱该被处以宫规,我看你们才罪无可恕,统统都该杀死,去给显御陪葬!”
    萧瑾萱如今以周显御未亡之妻的身份自居,众大臣当即还真没了抨击对方的理由了。
    而在邓昌的奉茶敲背下,明帝也终于止住了咳嗽。
    接着他望了眼萧瑾萱,如今那满脸杀机的样子,然后便对着众大臣说道:
    “好了,也难怪瑾萱会说你们无用,依朕看来你们不但无用而且还更加无能。回去想个从新御敌北戎的法子,要吵统统出去给朕吵,现在朕不想在看见你们。”
    闻听明帝这话,眼见得萧瑾萱毫发无损,自己等人却被赶出了御书房,当即薛元虽然心里暗恼,可还是躬身不敢多言的退了下去。
    而且现在周显御战死,萧瑾萱进宫,京师朝局一片混乱动荡。
    薛元这会也急着将适才御书房内商讨的事情,同薛后一一细说,因此这会他便急急忙忙的向凤翔宫赶去了。
    而在说御书房内,当在无闲杂人等在场了,萧瑾萱当即就看向了明帝,接着泪水抑制不住的又滚落了下来。
    “陛下,我听到消息说显御战死在了外面,可是我不相信这是真的。连夜赶进宫内,便是想向您一探究竟,毕竟只有您亲自讲的话,我才敢去相信。”
    眼见得萧瑾萱,双手这会扶在御案桌前,满眼期盼的看着自己。
    当即明帝就觉得自己这心里一阵抽痛,在眼泪即将夺眶而出之前,他深吸了一口气,并将眼睛紧紧的闭上上。
    单手抚上额头,明帝在沉默许久后,这才低沉哀痛的说道:
    “瑾萱你要相信我,其实朕也很希望能告诉你,御儿的战死不过是个假消息。但是就算我们都不想他离开。可是事情已经发生了,你这孩子定然要撑住才行。因为朕相信,若是显御在天上看着你一切无碍,他定然才能走的更加安心。”
    下意识的萧瑾萱往后连退了好几步,仿佛好像离得明帝远一些,对方所说的话便不会叫她觉得那些难以接受了。
    “陛下,毕竟只是一封加急公文,您应该立刻派人前去寻找显御。只要一日没见到他的尸身,我绝不相信他已经遇难了。”
    静候在一侧的邓昌,眼见明帝虽然紧闭着双眼,可泪痕还是溢出了眼眶。
    当即不忍心明帝内心在受痛失爱子的折磨,因此邓昌忙抢先回答了萧瑾萱的问话。
    “昭阳郡主,您就别在问了,若是有一丝的希望,陛下又怎会不去寻找御王呢。只是前方送回的密信已经讲的清楚,御王他的尸身甚至都被夜瀛国带走了,这是侥幸活下来的那些士兵亲眼所见,因此这事已经成为定局,不可能谎报错的。”
    最后的一点希望,随着邓昌这话讲完,萧瑾萱也终究陷入了彻底的绝望之中。
    悲悲切切的惨然一笑后,萧瑾萱在不看向明帝一眼,更没有行任何的跪拜之礼。
    整个人仿佛瞬间丢了魂一样,她转身便脚步踉跄的走出了御书房。
    而等到殿门被轻掩上的瞬间,一声凄惨中透着无限绝望的哭喊声,就在御书房外咋然响起,却最终被淹没在阵阵的雷雨声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