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得周显泰的双拳紧紧的握在了一起,整个人的眼中也闪过了不甘之色,当即薛后满意的冷笑一下,并继续讲道:
    “和你父皇也一起生活了大半辈子,他有多担心外戚弄权我心清楚的很。泰儿你别忘了,在你身上流着薛家一半的骨血。你父皇对相府的忌惮由来已久,因此黑铁一事不过是个叫他更加疏远你的诱因,其实你的身份,以及和薛家的关联,才是你父皇必然不会传位与你的根本原因。”
    其实薛后不说,周显泰自己心里也清楚,毕竟明帝对他什么态度,没人比他感受的最为清楚。
    “母后,难道就因为我的出身,父皇就能抹去我所有的政绩不成。我也是他的嫡子,而且比那个废物太子更加干练,为何父皇就是看不见呢,孩儿真的不甘心,我不甘心!”
    闻听得周显泰这话,薛后向来端庄的面容上,一丝怨恨也是瞬间闪过。
    “母后虽说高居凤位,可是我的孩子却不能成为太子。岂止是泰儿你不甘心,终日看着故皇后的孩子,稳坐在储君的位置上,母后便觉得那是对我的一种羞辱。而除了太子之位,我才是大周的皇后,是你父皇的妻子,但是在他的心里,时时刻刻想着的却还是柔妃那个贱人。并因此将周显御捧在掌心的去疼爱。向这样的父亲,你便是夺了他的皇位,泰儿又有何可自责不安的,你只是提前拿到本该属于你的东西罢了。”
    从小到大,周显泰在薛后的有意灌输下,不但性格冷情,而且更是认定,皇帝的位置将来非他莫属。
    所以如今眼见明帝是不会将皇位传给他了,加上薛后用言语在旁的不住刺激。
    周显泰因篡位带来的恐慌感渐渐消失,并因为心里的,而蠢蠢欲动,更是想尽快的实施这个计划了。
    可是在朝堂上历练这么多年,周显泰该有的冷静还是具备的,因此就见他微微皱眉,然后语带担忧的说道:
    “母后这次北戎虽然来犯,可是只是大军压境,却并不急于交战,因此这种情况下显御未必会亲往边塞。而若是他不离开京师的话,有他手里的几万京军营兵力存在,孩儿就算逼宫篡位,可也不会有丝毫胜算的。”
    闻听得这话,薛后当即却极畅快的大笑出声,等到她甚至连眼泪都笑出来后,这才声音一敛,满脸谋算之色的说道:
    “泰儿担心的这些事情,母后自然心里同样清楚。可是北戎不管是虚张声势,还是真的要与我大周彻底开战,却都给了咱们一个将周显御调出京师的绝佳机会,而且母后有法子叫他不去都不成。”
    眼见周显泰疑惑不解的看向自己,情绪从兴奋里恢复过来的薛后,在次变成了雍容得体的样子。
    等回到上首位的凤椅上坐稳后,薛后眼中闪过一丝寒芒的说道:
    “皇儿你应该还没忘记,在年夜宫宴那次,北戎的三皇子要用十年之约,换萧瑾萱同他回国。而这次北戎来犯,我们便可以放出凤声,并说之所以他们会打来,那都是因为萧瑾萱不愿出使北戎造成的。只要叫众大臣口风一致,并以此降罪于那个萧家庶女,你觉得周显御为了保下她,还有别的选择吗?”
    闻听得这话,当即周显泰不禁也笑出了声,然后颇为叹服的看向了薛后,接着便认同的说道:
    “不错,咱们只要将北戎来犯这个责任,强加到萧瑾萱的身上。那大周上至满朝文武,下到黎民百姓,都会觉得这一切全是周显御的这位准王妃造成的。那为了保护住这个萧家庶女,七弟必然要亲赴战场,利用击退北戎的战功,来抵消萧瑾萱给大周带来的麻烦,那如此显御便是想不离开都难了。”
    周显泰能这么快,将这件事里面的利弊分析清楚,薛后对此自然是十分满意的。
    接着就见她微微欣慰的叹了口气,然后便喃喃的说道:
    “功高震主,我薛家一脉几乎网罗大周近半以上的官员,为了叫你父皇消除戒心,也因为周显御这些年死死守在京师城内。你的外公虽然是大周国相,却不得不以称病为由,暂时收起锋芒,叫薛家的后辈在朝堂中辅佐与你。不过等到周显御这一走,你祖父这病就也该好了,而这大周也是时候变变天了。”
    对于薛后母子的这番交谈,旁人是自然不得而知了。
    但是薛后的意思,往往却可以渗透到前朝,并左右着整个大周的局势。
    而这也是明帝忌惮她,却因为无法彻底铲除薛氏一族势力,而最无奈的地方。
    就如同现在,这边薛后将下一步要如何走,都一一谋划好后。
    立刻就有她信任栽培出来的宫人,将薛后的主张还有想法,悄然的传递给正在御书房议事的薛相一脉的大臣们。
    而适才还和周显御想法一致,准备先派地方守军,严密监视北戎动静,而不先行贸然出击的众大臣。
    却在相互隐晦的传递完薛后下达的命令后,口风全部一转,都将矛头针对向了萧瑾萱。
    尤其作为薛后兄长,位居兵部尚书的薛元,这会更是跪在了明帝的御案之前,声音里带着一丝悲愤的说道:
    “皇上,那日宫宴之时,北戎愿以十年之约,还有千匹战马三座城池,换取昭阳郡主。其实能免我大周不起战事,这种条约哪怕是嫡公主,都应为了国家而奉献出自己。因此今日这场战乱,说到底责任都在于昭阳郡主。依臣看咱们完全可以将郡主送去边塞,以此和北戎在谈筹码。或者便是杀了萧瑾萱,用她祭旗以震我军的士气。”
    因为薛元是相府嫡系一脉,所以比旁人他更加清楚,自己那位皇后妹妹,对萧瑾萱和周显御的赐婚,到底有多么的忌惮。
    因此他才打算一不做二不休,直接便想借此机会,不但要将周显御逼走,更是想直接要了萧瑾萱的性命。
    而几乎是薛元这话才一说完,御书房内的文臣就都跪在了地上,纷纷附议,并请求明帝应允。
    眼见得这几乎一面倒的趋势,丝毫没想过北戎来犯这件事情,议论来议论去,竟然最后会是这个局面的周显御,当即脸色就彻底难看的冷了下来。
    “诸位大臣这是什么意思,瑾萱不过是个女子,两国的战事又岂会因她而被左右。更何况她现在是我周显御即将娶进门的王妃,难道你们这是逼着本王,将自己的未婚妻子送去北戎敌国不成。”
    周显御这话越说到最后,身上的阴冷之气就越浓重,可是因为薛后已经传下话来,当即还是有大臣硬着头皮说道:
    “御王这话说的实在不妥,正所谓有国才有家,为了母国就是付出再多也是应该的。而且毕竟昭阳郡主还没成为御王妃,那如今还是闺阁女子的她,前往北戎平息这场战事又有什么不可的。因此还请陛下早下决断才好。”
    因为今日商讨的乃是战事,所以郭仪这种专管礼部的官员,是没有被宣召来的。
    而少了郭仪这张利嘴,加上孟冕今日大婚也并未前来御书房,因此周显御这会的情况,简直是孤立无援,甚至极为的被动。
    但毕竟最后下决断的人,仍旧只会是明帝。
    和这位父皇存有心结的周显御,今天却眼带期盼的看向对方,希望这位父亲至少会帮他一把,将萧瑾萱安然的守护下来。
    可是这一看不打紧,当周显御那异于常人的敏锐洞察力,清晰的捕捉到明帝脸上闪过的那丝犹豫之色后。
    瞬时间他的心里,仿佛像被人用铁锤重击了一下似的,当即他便冷笑出声的说道:
    “父皇这是动心了对吗,用瑾萱一人,就可以免去劳民伤财,并换来边境十年的太平,所以你又该死的打算应允了对不对。当年你也是这样,明明是一国之君可以护下母妃一命的,但你就是因为被这满朝勾结一气的官吏左右,最后害的母妃为了成全你的贤明,而一跃从城墙之上跳了下去。老头儿你知不知道,我这个做儿子的当时是什么想法吗,我那会真是恨不得一剑杀了你。”
    周显御和明帝虽是父子,可同样也是君臣。
    这般有违孝道,并且大逆不道的话,当即就叫御书房内的众大臣听得是纷纷露出怒容,更有甚者这会已经伸手指着周显御斥责起来。
    而眼见得这些相府的门生走狗,竟然意欲暗害萧瑾萱不算,这会还敢指责他。
    当即周显御直接抬腿,就将其中叫嚣最欢的薛元,一脚踹的口吐鲜血,倒飞出去好几米远。
    周显御这狠辣的手段一露,当即御书房内立刻鸦雀无声了。
    因为所有人这会都明显的感觉到,若是自己在多说上一句话,这位大周战功赫赫的御王殿下,或许真的要大开杀戒了。
    而震慑住这些大臣之后,眼睛已经泛起猩红血色的周显御,便再次看向了明帝,然后声音仿佛来自九幽炼狱般,冰寒刺骨的说道:
    “当年你守护不住母妃,如今别想叫我走上你的老路。瑾萱是我的妻子,那便由我周显御来守护。北戎来犯又如何,我会亲赴边塞,将他们赶回自己的国家。但若是你们谁再敢把主意打到瑾萱的头上,那不用北戎攻克边境,我周显御便先带兵反了这个朝廷又能如何。别逼我做到这一步,为了瑾萱就是屠尽天下我也在所不惜,谁敢动她分毫,我便是手染鲜血,也要杀尽敢于伤害她的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