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良妃这话说的一点不假,她是寒门小户出身,祖辈往上数六代,都没有官拜二品以上的,单论她的身份,想登上四妃之位,那无异于痴人说梦。
    而当年周显御一指选中良妃后,并告诉明帝,他要选对方成为他的母妃,而也是从那以后,失宠多年,几乎被明帝遗忘了的良妃,才渐渐从新获宠,并从嫔位变成了妃位。
    甚至当她生下九皇子周显宸时,明帝还以此为由,在次晋她的位分,让她成为了如今的良妃娘娘。
    对于她能登上四妃之位,后宫内外,无不感叹良妃恩宠深厚,其实只有她自己清楚,这一切都是周显御为她带来的。
    所以对于这个继养在身边的七皇子,良妃比起自己的孩子,还要多偏疼周显御几分,母子二人的情分也是日渐加深,从来没有半分隔阂。
    虽然周显御幼年的遭遇,听的萧瑾萱心里难受的厉害,可如今对方能得到良妃的照拂,也算不幸中的万幸。
    至少和她相比,重生而回,虽然她的生母杨氏,避免了前生早死的命运,可对她却向来不冷不热,还十分的厌烦,因此周显御如今的境遇,萧瑾萱觉得也不算糟糕透顶。
    而良妃眼见萧瑾萱,刚刚还神伤感慨,几个瞬息间,就神色恢复如常了,这番收放自如的心性,在同龄女子中,可真是太过少见了。
    当即对萧瑾萱,良妃真是越瞧越喜欢,因此忙笑着说道:
    “你瞧瞧我,竟说些陈年旧事,惹得大伙都感伤难受的,这人上了年纪,果然就变的絮叨起来了,瑾萱你可千万别嫌烦才好,其实和你说这些,只是希望你能更好的了解御儿,将来你们若真能走到一起,本宫也为你们感到高兴。”
    良妃如今这般表态,其实也是为了安抚萧瑾萱,并隐晦的告诉对方,周显御赐婚一事,并非没有转机,而她本身也不认可这段婚缘,并会为了此事,在中间尽力周旋的。
    萧瑾萱心思剔透,良妃话里的意思,她如何能听不明白,可是她与周显御之间存在的隔阂,并非是一道赐婚而已,命格改变,拖累对方,这才是她最忌惮顾虑的地方。
    因此哪怕良妃已经表态的十分清楚,可萧瑾萱却只当没听懂这话,并起身福礼说道:
    “娘娘这话真是叫我惶恐,如今御王殿下已经赐婚,瑾萱能做的,就是同您一样真心的为他祝福,至于我与他之间,不过是浅交之缘,今生也绝无姻缘一说,而且瑾萱只是出身卑微的庶出,若我成为殿下的王妃,恐怕在皇室宗亲内,御王可就要抬不起头了。”
    萧瑾萱半点不贪慕御王妃之位,果断的拒绝,这点让良妃心里惊讶的同时,其实也算在她意料之中。
    因为那日周显睿前来见过她后,良妃就将自己想召见萧瑾萱的想法,和这个长子说了。
    当时周显睿就已经告诉她了,现在除了赐婚这件事以外,萧瑾萱因为心结未解,本身就不愿意去接受周显御。
    当时良妃就觉得十分奇怪,毕竟能有机会嫁进王府为妃,这是多少人削尖脑袋,都要往前争的好事,她想不明白,竟还会有人拒绝。
    当即在她的仔细询问下,周显睿就将萧瑾萱,在扬州时如何被叫成灾星,后来又因一封书信,断定周显御重伤是因她而起,从此疏远周显御的事情,全部都讲给了良妃。
    因此眼见萧瑾萱,在那揣着明白,装糊涂的婉拒了她的好意,良妃也不气恼,知道感情的事情,也不是她方便插手的,只得不在提这话头,反倒冲着襄平招了招手。
    “既然瑾萱小姐说自己与御儿只是浅交,那你们这些晚辈的事情,本宫也就不干涉了,只是难得进宫一趟,你就留下来陪陪襄儿吧,省的她太粘着你,到时又跑出皇宫几天都不回来,我这做母妃的到底是放心不下。”
    从来到衍庆宫,良妃就礼遇有加,坦诚相待,因此对方的这个要求,萧瑾萱自然不会拂了对方的意思,当即应允了下来。
    接着良妃果然在没提周显御的事情,白天里带着萧瑾萱,在宫内游玩了一番,傍晚时分她还亲自下厨,做了几道拿手的可口菜肴,等到入夜以后,萧瑾萱便和襄平拜别了良妃,一起下去休息了。
    衍庆宫这边,一整天都其乐融融,可是萧瑾萱心情愉悦,有的人却为此不痛快的很呢。
    就见天才见黑,惠妃就离开了自己的合云宫,带着宫婢太监,向皇后的凤翔宫走去。
    在前往的路上,她扭头对跟在一侧的太监,语气不悦的说道:
    “你真的都打探清楚了?那良妃果真将萧瑾萱那个小贱人,留在宫内住宿,还为对方亲自下厨了,真不知道那小贱人怎么就入了她的眼,有良妃护着,想收拾萧瑾萱就难了。”
    紧跟在惠妃身侧的太监,名叫窦文海,是合云宫的掌宫总管太监,同时也是惠妃钱氏的心腹。
    眼见惠妃满脸的不甘之色,当即窦文海就是将腰一躬,出谋划策的说道:
    “娘娘不必这般发愁,那良妃虽是四妃之一,可这后宫之主可并非是她,只要凤座上的那位肯帮忙的话,娘娘还怕拿捏不下一个小小的庶女不成。”
    闻听这话,惠妃皱着的双眉,非但没有舒展,反倒冷哼一声说道:
    “想请动皇后出手,谈何容易,今日薛后虽然向我报以笼络之意,可对方就是只狡猾的狐狸,本妃是垂涎贤妃之位,可我的兄长钱铭,死的有多惨你不会不知道吧,想他不就是薛后和泰亲王一派的,虽然都说兄长是上吊自尽,可我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凡事太平时都好,可一旦真出了事情,就算我投诚于薛后,恐怕对方也未必就会庇护与我。”
    窦文海是久经深宫的太监,对于惠妃的担忧,他何尝不知确实有理,可是他想了一下,还是出言劝到:
    “娘娘话虽如此,可薛后母家可是丞相府,背靠大树好乘凉,如今您在瞧瞧这后宫,近半得宠的妃嫔,都是薛后一手提拔起来的,奴才瞧着,若在不依附于薛后,将来娘娘必会成为对方铲除的目标,到时可就更加不妙了。”
    这些话其实窦文海不说,惠妃其实心里也清楚。
    如今四妃之位只有良妃一人,其实原本还有淑妃和德妃,只是这二位,分别在四年前,和两年前,因犯宫规被薛后惩处,一个打入了冷宫,另一个直接一杯毒酒连性命都没保下。
    尤其是那位淑妃,可是与先皇后,在明帝还未称帝时,就嫁进王府服侍的老人,结果如今照样被剥去妃位,在冷宫内了此残生,而这也足可见得,这位薛后的手腕和厉害了。
    说话间惠妃也来到了凤翔宫,等到通传以后,薛后就在正殿召见了她。
    一见到端坐在殿内,周身仪态尽显的薛后时,惠妃忙莲步快移的来到对方近前,然后恭敬的行了个叩拜大礼,规规矩矩,不敢有丝毫的亵慢。
    至于薛后,在受了这一礼后,才叫惠妃起身,并面带笑容的说道:
    “如此晚了,我以为御花园一别,妹妹不会应邀而来了呢,既然来了,那便坐下吧,正好我要和你说的话,三言两语也讲不完,也不能叫你一直这么站着不是。”
    恭谨的再次谢过薛后赐坐,惠妃才一坐稳,就忙陪着轻笑的说道:
    “皇后娘娘相邀,臣妾哪有不来的道理,就不知您要与我说的究竟是何事情,臣妾洗耳恭听。”
    接过宫婢递来的茶水,薛后在喝了一口后,这才悠悠开口说道:
    “其实本后叫你前来,是不忍见有些事情,妹妹还被蒙在鼓里,而我要说的正是你兄长钱铭的死因,想来惠妃到现在还不知道吧,其实怀安候并非死于自缢,而是被人活活勒死的,而这下手之人,正是害的六皇子被贬去苦寒之地,让你们母子分离的那位帅府庶出萧瑾萱。”
    闻听这话,惠妃险些连手中的茶杯都摔到地上,当即宫规也顾不得了,几步上前就迫切的问道:
    “皇后娘娘你此话当真,我的兄长竟是死在萧瑾萱的手中,她不过是个庶出女,我兄长可是位列侯爵,怎会惨死在她的手中呢。”
    眼见惠妃双眼圆瞪的注视着自己,薛后当即就瞟了对方一眼,声音平静的说道:
    “看来本后说的话,似乎无法取信于惠妃你了,既然你不相信,那便只当本后在同你说笑好了,不过我奉劝妹妹,你千万别小瞧了那萧瑾萱,她是个庶女不假,可在扬州时,就是这个萧府小妾所生的卑贱丫头,活活将身为县主的钱璎珞,你那位好侄女给害死了,而且还栽赃在了六皇子的头上,她的手段厉害着呢,怀安候会折在她的手里,又有何奇怪的。”
    眼见薛后言语肯定,加上惠妃也从六皇子那,听闻过萧瑾萱的难缠,当即原本的无法置信,也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便是无尽的恨意。
    当即惠妃就跪在了薛后的面前,声音凄苦的哀求道:
    “皇后娘娘,既然您什么都知道,那可一定要为臣妾,为我钱家做主啊,毕竟我的兄长在生前时,一直都在为二殿下效力,如今他惨死在萧瑾萱那贱人的手里,您可不能不管不问。”
    闻听这话,薛后不禁就笑了一下:
    “惠妃你起来吧,既然我将这些告知于你,那便是准备相帮一二的,毕竟怀安候为我的泰儿立功不少,向他这种有功之人,本后怎能叫他枉死。只是我身为后宫之主,凡事不便亲自动手,如今那萧瑾萱就留在宫中,如此好的机会妹妹可切莫错过,你只管放手去做,出了事情本后自会为你担待周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