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打从来到园内,周显御就看见顾清歌了,而对于这位从他九岁起,就一直粘着他的女人,他心里总还是留下些印象的。
    只是周显御因为童年时的一段阴影,因此对女子总有股本能的排斥,更何况他对顾清歌,半点男女之情都不成有过,自然是不会为对方停留半刻脚步的。
    周显御不是钱云鸿,对方可以同时流连与无数女人之间,并且见一个爱一个,而且还乐在其中。
    但周显御不行,他的心一辈子只开启一回,也只容得下一个人,除了他心爱的女人,就是同别的女子多说上半句话,在他看来也纯粹是在浪费时间。
    因此,顾清歌虽然爱慕成痴,可注定只能得到个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的结局。
    最后还是襄平看不过去,将手握荷包,神情呆滞的顾清歌,又给扶着从新落了坐,这才将尴尬的气氛给缓解了几分。
    但对于这些事情,身为始作俑者的周显御,这会可没空去考虑别人的心情,就见他如今已经紧挨着萧瑾萱坐下了,笑眯眯的盯着对方猛瞧呢。
    这火辣辣的眼神,别说挨得这么近,就是在隔开十米,萧瑾萱觉得自己都能感受的到。
    强行忍耐了不多时后,萧瑾萱就深吸了一口气,在也受不了的皱眉说道:
    “御王殿下,既然您是来看戏的,那就请你将眼睛转向戏台子上去,我这边没什么可瞧得。”
    一见萧瑾萱开口说话了,哪怕语气不算太好,可周显御心里还是一喜,当即挑眉说道:
    “我以为你看的太入迷,都没发现我坐到你旁边呢,台上的戏演的再好,我也没兴趣去看,我还是觉得萱儿你最好了,你只管看戏,而我只要看着你就够了。”
    自从在周显睿那得知,萧瑾萱心里也是对他有情的,周显御原本的迷茫就消失了。
    他原本最担心的,是萧瑾萱对他无意,如今既然知道,对方拒绝他的原因,只是因为自身存在心结,那他自然要主动一些,尽快帮萧瑾萱走出阴影,敞开心扉的接受他。
    因此周显御这话说的可有够肉麻的,至少萧瑾萱听完后,都忍不住面露尴尬的瞪了他一眼,然后扭过头去,再也不看向他了。
    但周显御难得找到机会,可以正大光明的接近萧瑾萱,他自然不会轻易放弃,当即就邪魅一笑的说道:
    “萱儿,我已经知道你为何躲着我了,而且我还知道,你为了我还哭的死去活来,并且当着五哥的面,喝的醉烂如泥,啧啧啧,你这个女人啊,真是叫爷我又心疼又来气,可又拿你半点办法也没有。”
    一听周显御,竟连她痛哭喝酒的事情,都全部知道了,萧瑾萱懊恼的皱起眉头,不用猜她也知道定然是周显睿说的。
    脸上惹不住泛起了红晕,毕竟那么丢脸失态的事情,萧瑾萱可不想被人当众提起。
    可萧瑾萱越是神情窘迫,周显御却越觉得有趣,当即还没心没肺的笑了起来,结果顿时就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到了他们二人这边。
    这一下,萧瑾萱干脆连耳后根都红了,再也忍不住的伸出手,她一巴掌就拍在了周显御的肩膀上,刻意装出来的冷漠在也维持不住,她气急败坏的低声吼道:
    “周显御你给我闭嘴!在笑就出去笑够了在回来,没看见所有人都在往这边看嘛,你不嫌丢人,我还不想和你一起丢脸呢。”
    望着萧瑾萱气呼呼的模样,周显御的眼底闪过宠溺,并赶忙服软的说道:
    “好好好,萱儿说不笑,那我不笑便是了,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才行,否则信不信我将你痛哭流涕的事情,明天就将它传的满城风雨,人尽皆知。”
    不理会萧瑾萱因为恼火,看向他越来越不善的目光,周显御继续恶劣邪气的说道:
    “到时候啊,人人都会知道,帅府的瑾萱小姐,痴心当朝的御王殿下,知道对方身负重伤,结果就痛哭的几度昏迷过去,我想这事要传扬出去,萱儿这辈子怕是想不嫁我都难了,你说爷这主意是不是好极了呀。”
    望着周显御那一脸,明显很欠揍的得意模样,已经很久没动怒过的萧瑾萱,真的有一种飞扑过去,将对方活活掐死的冲动。
    “周显御,我什么时候哭晕过去了,你小点声音,若叫人听见了,真的会引起误会的。到底有什么条件,你赶紧说吧。”
    萧瑾萱有时也想不明白,明明面对任何人,无论处境多艰难危险,她都能保持冷静,并一一从容面对。
    可是但凡和周显御搭上边的事情,她就总是分寸大乱,还经常被对方的话,弄的心火高涨,情绪激动,对方果然是她今生的最大变数,让她无可奈何,却又难以割舍。
    眼见萧瑾萱真的有些恼了,周显御也不敢在逗弄下去了,当即忙见好就收的说道:
    “其实也没什么啦,只是以后不准你在其他男人面前喝醉,要喝酒爷可以陪着你,幸好那日的是我五哥,换了旁人指不定会不会趁人之危呢。”
    眼见周显御说了半天,要她答应的竟是这件事情,萧瑾萱心里一暖,脸色也缓和了不少,并轻轻的点了下头,算是应允下来了。
    看见萧瑾萱答应的挺痛快,周显御不禁又笑眯眯的凑了过来,然后小声的说道:
    “萱儿要不今晚我就去找你吧,到时咱们痛痛快快的喝上一晚,来个不醉不归好不好。”
    闻听这话,萧瑾萱干脆直接扭头看戏,在也不搭理周显御一下了。
    碰了壁的周显御,悻悻然的老实坐好,只是偶尔还会满眼哀怨的,往萧瑾萱那瞄上几眼,神情说不出的无辜可怜。
    他二人的这番交谈,都被暗自留意着的沈文卿,听得清清楚楚,当即她就无奈的笑笑,然后对坐在身侧的周显睿轻声说道:
    “王爷,你瞧瞧咱们这位七弟,那副委屈模样,不知道的还得以为瑾萱小姐将他如何了呢。”
    周显睿也往那边看了一眼,双眸闪过笑意,压低声音的说道:
    “四小姐性子清冷,七弟若不软磨硬泡,哪里能有机会抱得美人归,别看七弟平时不着调,他心里可精明着呢,咱们就不必为他担心了。”
    掩嘴忍不住又笑了两下,沈文卿也认同的说道:
    “可不是嘛,我瞧着七弟说了半天,瑾萱小姐可都不爱搭理他呢,不过难得七弟遇到心仪的女子,若他二人能走到一起,咱们也就不用为他的婚事操心了。”
    闻听这话,周显睿的眼底深处,不禁神伤的暗了暗,但深吸一口气后,他的神情就恢复如常,只是目光却忍不住的,往萧瑾萱那里又眷恋的看了几眼。
    沈文卿这边出于关心,因此仔细的留意着周显御那边的动静,而顾清歌从新坐下后,目光也是一刻也没从对方的身上离开过。
    因此眼见周显御,在人前时的慵懒邪肆不见了,转而竟和颜悦色,甚至带着几分讨好的同萧瑾萱说着话,当即她的心里就微微有些酸楚起来。
    神伤的收回了目光,顾清歌犹豫了许久,最后还是拽了下,正坐在她身旁的襄平,然后轻声细语的问道:
    “襄儿,我见你与那位瑾萱小姐很是相熟,那她的事情你定然也是知道的吧,我瞧着御王殿下和她很是熟络,似乎也是旧识呢。”
    顾清歌的性格小家碧玉,很是腼腆文静,因此她明明是想问襄平,周显御可是有意与萧瑾萱,可话到了嘴边,却是怎么也说不出来的,因此问出口的话,也变的极为含蓄。
    但她这话,若是问向周显睿这位亲表哥,凭着对方的心思,自然能猜透她的真实想法,可偏偏她问的是襄平,这位八公主虽然机敏,可却有点大大咧咧,当即还真就以为顾清歌,只是对萧瑾萱感兴趣呢。
    因此她微微想了下,嘟着嘴说道:“你说瑾萱啊,我以前好奇之下,也问过兄长,听说她小时候过的很苦,没吃没穿,还老被下人欺负。至于七哥嘛,他们自然是熟悉的,当初在扬州时就认识了。”
    这话一说完,襄平又没心没肺,满脸笑嘻嘻的说道:
    “清歌姐姐,你知不知道,花灯会那日,我七哥站在映月湖里,同一位女子盟誓定情呢,当时好多人都瞧见了,我兄长也在场呢,而且那女子还叫萱儿,我当初真以为是瑾萱来着,可去问了兄长才知道是我想错了,反正不管是谁,表姐你可要努力了,到时我七哥真被人抢走了,你后悔可就晚喽。”
    正所谓说者无意,听着有心。因此襄平这话一说完,顾清歌握着荷包的右手,就不禁微微一缩,然后满眼凄楚的望了萧瑾萱一眼,心里就向压了块石头似的,堵的她都快窒息了。
    襄平是个心大的,可顾清歌却是心思细腻,望着眼前搭起的戏台,在瞧瞧沈文卿不时关切看向周显御那边的神情。
    顾清歌忽然明白了,今天的这一切,都是这位亲表嫂有意安排的,为的就是请来萧瑾萱,为周显御寻得亲近佳人的机会。
    今日襄平说要相邀萧瑾萱,同去睿王府看戏时,顾清歌心里就觉得奇怪了。
    因为沈文卿这位表嫂,向来并不喜欢热闹,以前也没听说对方和帅府小姐有来往,怎的好好的就要请对方来了。
    而到了这个时候,顾清歌算是彻底什么都想明白了,而且她敢断定,那个被周显御放在心里,名叫萱儿的女子,定是萧瑾萱无疑。
    当即,顾清歌心里难受的不行,戏也听不下去了,只推说身体不适,然后就在眼泪即将夺眶而出之前,快步的走出花园,独自离开了睿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