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飞快而逝,离那日萧瑾萱夜访睿王府,转眼已经过去十来天了。
    那日和顾家兄妹分开后,因为有金川的帮衬,所以萧瑾萱夜不归宿的事情,并没被旁人发现。
    而在这十多天里,帅府后宅也安静祥和的很,萧瑾瑜不但在没闹过,就连老夫人也没在提过一回陪嫁的事情。
    可越是这般相安无事,萧瑾萱心里就越不踏实,总觉得在这片宁静背后,似乎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似的。
    因此这段时间,除了每日的请安以外,萧瑾萱都呆在连翘院内闭门不出,怕的就是惹上什么麻烦。
    而且她现在可气定神闲的很,反正萧瑾瑜怀着身孕,对方是耗不起时间的,只要她熬到这位嫡姐与钱云鸿成亲了,那她成为陪嫁这事,才算彻底解除危机。
    可是往日萧瑾萱可以待在连翘院内躲清静,但今日却是行不通的。
    至于原因也很简单,因为今天是八月十五元宵节,如此重要的节庆日子,是要拜月神,吃月饼,合家团圆,相聚过节的。
    因此萧瑾萱今个起床洗漱后,便换了件云雁紫纱裙,头梳挽月髻,上配三支赤金簪子,颈间戴着紫水晶葫芦坠子,右手还配了个雪玉镯子。
    这身行头打扮下来,不但贵气得体,而且十分秀雅脱俗,和萧瑾萱清冷的气质,很是相得益彰。
    都整理好后,萧瑾萱就带着竹心白术,向后宅的大花园赶去。
    因为所谓的月神指的就是嫦娥,而女子向来都喜欢鲜花,所以这祭拜月神就有个不成文的规矩,那就是周遭的花朵越多,祈福时便越灵验。
    所以这祭拜的地点,一般都会选在花园这种鲜花锦簇的地方。
    当萧瑾萱来到大花园时,就见一应的香案供果都已经备好了,而老夫人身为当家主母,也是辈分最高的长者,所以来的是最早的,如今正和一众的晚辈说笑逗趣,氛围很是融洽。
    因为今日是大节庆,所以萧家旁系的很多晚辈,也都来到帅府给老夫人请安问好。
    然而身为嫡孙女的萧瑾珂,如今却站在最外围,别说没能挨着老夫人坐下,甚至站了这么久,以往疼爱她的祖母,都没和她说上半句话。
    萧瑾珂心里委屈的不行,觉得自从鬼祟一事被萧瑾萱揭发后,她在帅府的日子,就一天不如一天了。
    原本这两个月还有缓和,可她的表哥钱云鸿,前几日当众扬言要娶萧瑾萱,而不愿迎娶萧瑾瑜后,她明显觉得老夫人看向她的眼神,偶尔都透着股厌烦在里面了。
    心里愤愤的这样想着,萧瑾珂无聊的靠边站着,忽然她便看见从花园外,缓步走进来的萧瑾萱了。
    双手不自觉的握紧,萧瑾珂觉得自己如今会这么落魄,并失了祖母的疼爱,归根结底全是这个庶女的错。
    对方不但和钱家作对,还几次害的她们母女没有还手之力,而也是因为萧瑾萱的存在,她那个侯爷表哥,才会拒绝迎娶萧瑾瑜的,因此萧瑾珂觉得自己的一切不幸,全部都是拜对方所赐。
    可是萧瑾珂似乎已经忘了,若非每次都是她们陷害在先,又如何会遭到萧瑾萱的还击报复。
    而也幸亏是萧瑾萱应付得当,否则估计这会,她都被钱家这群人,迫害致死十几回都不止了。
    但显然萧瑾珂可不这么想,在她看来萧瑾萱身份卑贱,就算被迫害那也是天经地义,活该去死的。而对方若是反击报复,竟敢以庶灭嫡,那就是罪大恶极,天理难容。
    因此仇人见面,自然是分外眼红,所以萧瑾萱才走到近前,刚要福身给老夫人请安,萧瑾珂就先一步抓住了她的肩膀,迫使她的动作不得不停下来。
    “瑾萱妹妹来的可真是早啊,你怎么不等太阳落山在来呢,如今祖母都在这大半天了,你竟叫众人都等着你,这未免也太托大了吧。”
    萧瑾萱闻听这话,瞟了萧瑾珂一眼,接着就声音清冷的说道:
    “珂姐姐这话错了,今日祭拜月神,时辰地点都是下人事先通传好的,瑾萱如今并未迟来,难道就因为姐姐喜欢早到,便要求别人都同你一样不成,更何况祖母都未怪罪,姐姐却在这指手画脚,这托大的人恐怕是珂姐姐你自己吧。”
    许久没被萧瑾萱,这不冷不热的说话方式刺激过了,萧瑾珂一时间还真有些适应不了,当即就生气的想开口反驳,却不料竟被老夫人出言拦下了。
    “珂儿你休得胡闹,身为姐姐半点都不懂的谦让,今晚的花灯会你就别去了,留在府内抄写女则,将这一身的德行从新学学。”
    老夫人口中的花灯会,是元宵节最具特色的活动,夜幕降临以后,京师大街小巷都会挂满花灯,然后人们赏灯猜谜,还可在城内的映月湖旁,点蜡烛放河灯,许愿祈福。
    因此每年的花灯会都热闹非凡,就连皇宫内的公主皇子,也竞相会微服出游,甚至前几年就连明帝都夜访花灯会,与民同乐过。
    所以萧瑾珂一听自己今晚竟不能出府了,当即眼泪差点没掉下来,可被老夫人威严的眼神一瞪,她马上就不敢言语了,过了没一会,萧瑾珂就推说身体不适,红着眼圈先行退下了。
    而老夫人甚至都没挽留,就由着萧瑾珂走了,而她如今正一脸慈祥,招着手叫萧瑾萱,赶紧到她身边来坐。
    任谁看了这一幕,都得以为这对祖孙感情有多好呢,殊不知十几天前,这二位还横眉冷对,在泰宁院大闹过一场。
    而对于老夫人这突然的爱护,萧瑾萱可不会天真的以为,对方是良心发现,准备从此善待与她。
    毕竟那日泰宁院,她与这位祖母可算正面撕破脸了,原本就不待见她的老夫人,估计经此事后,只会更加厌恶于她,根本不该向现在这般和她亲近。
    因此萧瑾萱心里存着小心,就怕老夫人会突然发难,可这次似乎是她想太多了,直到祭拜月神结束后,也依旧风平浪静,什么也没发生。
    可越是这般风平浪静,萧瑾萱心里就越发难安,因此祭拜一结束,萧瑾萱便寻了由头,和老夫人告罪一声,便要直接返回连翘院去。
    老夫人到没强留下她,只是笑着同萧瑾萱说道:
    “你这丫头回去补个觉也好,今晚花灯会定然热闹,等到入夜咱们一大家子,聚在一起吃过团圆饭后,你便随着瑜儿一同出府玩去吧,这女子虽然不能经常抛头露面,但祖母也不是迂腐之人,这一年一次的节庆,还是允了你们出府的。”
    老夫人说完这话,就慈爱的笑了起来。
    一旁围着的萧家众晚辈,连忙都奉承的说老夫人慈爱,最是体恤晚辈。
    而萧瑾瑜这时也来到近前,当众拉起萧瑾萱的双手,满脸宠溺的说道:
    “妹妹,祖母说的不错,你今年才来京师,这花灯会可热闹了,等入夜后姐姐便带你去赏玩。”
    说到这里,萧瑾瑜神情惆怅了一下,接着又有些害羞的继续说道:
    “之前姐姐若有什么唐突妹妹的地方,瑾萱可务必要原谅我呢,如今我与怀安候的婚事已经定下,五日前他委派媒人过府的事,妹妹不也是知道的嘛,因此今年这花灯会,怕是我在帅府能过的最后一个元宵节了,若没有你这个亲妹妹的陪伴,姐姐也没性子出府赏灯了。”
    众目睽睽之下,身为嫡出长姐的萧瑾瑜,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就是萧瑾萱想拒绝,也是在难推脱的了。
    毕竟如今在场的萧家人很多,她一个小小的庶出,若驳了嫡姐的邀请,估计明天这件事就要在萧氏一族中传遍了,萧瑾萱可不想才在帅府站稳脚,转而就被整个萧家厌弃,所以萧瑾瑜的这个要求,她也只能点头答应了。
    等到傍晚时分,萧家众人就在府内用膳了,一番宾主尽欢后,这天空也就完全黑了下来,比之以往更加明亮的圆月,渐渐高悬挂起,洒下柔和的华光。
    而萧瑾瑜姐妹二人,也在不久之后,便带着丫环婆子出府赏灯去了。
    但几乎是萧瑾萱才一出府,就见她所居住的连翘院上空,一个黑影快若闪电的直奔她的闺房而去,这黑影在萧瑾萱的房内呆了片刻后,便从窗户处再次闪身而出,几个呼吸间就消失在了月色之下。
    而对于自己院子中发生的这一切,如今已经身在花灯会上的萧瑾萱,自然是全然不知的了。
    这会她正带着竹心白术,跟在萧瑾瑜的身后,走在拥挤的人群里,看杂耍赏花灯呢。
    而萧瑾瑜今天还确实很有长姐的风范,不但亲自给萧瑾萱买了盏红莲花灯,还同这个庶妹,一起吃月饼猜灯谜,两人间的关系,从来没有像今天这般融洽过。
    又逛了好一会,整个灯会也走完大半了,萧瑾瑜这时忽然停下脚步,接着歉然的笑着说道:
    “妹妹,咱们找间茶楼歇息下吧,平日里出府都有马车,再不济还有顶香轿,如今一下走了这么多的路,我这双腿是又酸又疼,在不休息下姐姐可真的吃不消了。”
    话一说完,萧瑾瑜就四下看了两眼,然后忽然一指左侧,欢喜的说道:
    “瑾萱你快看,那里有家叫天合德的酒楼,既然茶楼没找到,咱们就去那包个雅间,喝杯桂花酒如何,也算是应情应景了。”
    萧瑾瑜话一说完,也不给萧瑾萱说话的机会,接着便直接向那酒楼走去。
    眼见如此,萧瑾萱也只能跟上了,然后她们就被引上了三层的天字号雅间。
    但几乎是她们才一进去,这雅间的门就被人从外面,“砰”的一声给关上了,萧瑾萱诧异的回头一看,才见今晚一直跟着她们的那俩姑姑,并没有跟着进来,而这门显然便是她俩合上的。
    眼见情况不对,还没等萧瑾萱做出反应,忽然就见雅间的右侧墙布,竟打开了一道暗门,然后一个拿着折扇的男子,就从里面笑着走了出来。
    而这人正是萧瑾萱,许久未在见过的钱云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