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转眼,月季节这日就到了,因为是节会,所以长平街头到处都是人,萧瑾萱坐在马车内,透过纱帘向外望去,就见叫卖的,吆喝的,卖花饼,花茶的络绎不绝,很是热闹。
    将马车稍微停了会,她便叫竹心下去,给她买了份花饼回来,这饼子在前生,是她极为喜爱的一道点心,每年月季节,她都要吃上许多块。
    当裹着鲜嫩花瓣的甜饼,咬入口中,萧瑾萱闭上眼,感受着唇齿间,熟悉的花香味,让她不禁又忆起了前生的总总往事,一时间各种思绪,涌入心扉。
    月季节别看城内热闹,但花会却是在城外两里处,那里种植着大片的月季丛,一到花朵盛开的季节,放眼望去,皆是花海。很是壮观。
    才一离开喧嚣的街市,走出了城门,帅府的马车队就停下了,因为按照当日和钱云鸿的约定,萧钱两家,是要同去赏游的,而约定地点,便是在这城门之外。
    但显然帅府来的有些早了,钱家的车队,如今也没看见踪影。
    因为是月季节,所以这城外,三三两两,也有商贩正出售花饼,叫卖各类香囊,珠串等小物件。
    等人总是最难熬的,因此萧瑾萱便也下了马车,来到小摊贩前,东瞧瞧,西看看,全当打发时间了。
    就在她随手拿起一个,鸡翅木做的簪子,摆弄试戴时,身后忽然传来,萧瑾珂嘲弄的笑声
    “瑜姐姐你快瞧,果然是什么身份的人,便会自动的去挑选,与自己相陪的物件,一根如此粗鄙的簪子,配给那些个庶出,确实是在适合不过了。”
    手中的簪子没放下,萧瑾萱浅笑的转身望向了,朝她走来的萧瑾瑜二人。
    赵氏因为处理府内的事情,所以并未跟着前来,老夫人身体老迈,更是久不出府了。
    所以这月季节,到了最来,便只有萧瑾萱,萧瑾瑜,还有萧瑾珂一同前往了。
    眼见这萧瑾珂说话刻薄,萧瑾萱非但不在意,还真就将鸡翅木簪子,别进了发髻里,然后笑着说道:
    “簪子在粗鄙,终究是件死物,可若是话语粗鄙,那可就要有失德行了,珂姐姐这才解了禁足,怎么如今还是学不会,谨言慎行呢,要知道祸从口出,这句话可不是没有道理的。”
    自己的痛楚,被当众说出来,萧瑾珂气的不行,可却还真不敢,胡乱还嘴,争锋相对,省的传入老夫人耳里,到时一通责罚,怕是很难躲开。
    而一旁的萧瑾瑜,眼见萧瑾珂被挤兑,想到对方是钱云鸿的表妹,爱屋及乌的心理下,她伸手便将对方,护在了自己的身后。
    “瑾珂只是玩笑之言,瑾萱你未免也太咄咄逼人了,就算祖母知道又如何,众姐妹间玩闹,哪里就会被责罚了。”
    闻听这话,萧瑾萱含笑的,点了点头
    “嫡姐说的是,珂姐姐是玩笑话,我刚刚之言,又何尝认真过呢,到是嫡姐,如此瞪着我作甚,难道是又喜欢上,我头上这根簪子了不成。”
    说完,萧瑾萱就将簪子取下,递到萧瑾瑜面前,似笑非笑的说道:
    “看来咱们姐妹的喜好,还真是相似呢,若嫡姐真喜欢,那还是如上次的耳坠一般,大可花三倍的价钱买去,这次姐姐尽管放心,这簪子才十文钱,三倍也就三十文而已,你是绝对买得起的,在不用因为心疼银子,还得巴巴的跑到连翘院,找我毁约了。”
    一听这话,萧瑾瑜又羞又恼,知道这个庶妹,是在嘲笑她上次,舍不得六百两银子,强行退还耳坠的事情。
    可此事涉及到钱云鸿,加上两人间关系,比之那会,可更加亲密了,心虚之下,萧瑾瑜只当没听出萧瑾萱话里嘲弄之意,根本不敢去接这个话题了。
    一时间,本来是要笑话萧瑾萱,而走过来的萧瑾瑜二人,却被对方几句话,连消带打,都给好一通讽刺,弄的她二人,反倒站在当场,尴尬的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了。
    就在这时,几声响亮的铜锣声,打破了萧瑾瑜两人的尴尬,接着就见一队华贵无比的车队,从城门内浩浩荡荡的走了出来。
    两旁负责把守城门的士兵,在车队经过时,竟都纷纷跪下,不敢仰视,而在车队最前面,那辆气派的四马其驱的车上,一面标有华阳二字的锦帘,也标明了来者的身份,到底是谁。
    而在马车左侧,钱云鸿骑着骏马,奉行在旁,当看见萧家三姐妹后,他忙翻身下马,几步迎了过来。
    “数日不见,几位小姐可好,珂表妹也来了,到是叫你们等久了,只是今日我母亲,华阳公主也要赏花,这按规矩,仪仗是少不了的,因此在路上耽搁了时间,云鸿在这给各位赔不是了。”
    萧瑾瑜在三人中年龄最长,自然凡事都要以她为首,就见她客气的回礼后,便忙说道:
    “瑾瑜竟真没想到,今日竟能和公主殿下一同赏游,如此殊荣,我姐妹三人有幸之至,只是多等上一会不打紧的,小侯爷,咱们还是先去给公主请安吧,否则可就太失礼了。”
    钱云鸿闻言,自然立即应允,但眼睛却往萧瑾萱那,看了一下。
    可让他没想到的是,当他看向对方时,才发现萧瑾萱,竟然也冷冰冰的望着他呢。
    那如寒潭般彻骨冰冷的双眸,让钱云鸿下意识的,便想避开对方的注视。
    当他反应过来,自己竟被个女子注视的,心中胆怯时,钱云鸿忙惊讶的,再次看向了萧瑾萱,却瞧着对方如今,已经微微颔首,跟着萧瑾瑜,从他的身边,擦肩而过了。
    来到华阳公主的车马前,萧瑾瑜站在最前面,对着马车,优雅端庄的盈盈拜下,嘴里说着恭迎的问安话。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过了一会,马车内便传来,华阳公主那傲然的声音。
    “外面是帅府的千金吧,听闻前阵子,那位在扬州雪灾,立下大功的瑾萱小姐,也被接来了长平,不知如今可在外面。”
    原本笑容如花的萧瑾瑜,闻听这话,脸色就是一僵,眼中更是闪过妒恨的神情。
    之前钱云鸿,便说过久仰萧瑾萱之类的话,如今连华阳公主,都知道她这个庶妹,在萧瑾瑜看来,自己如今的风头,全被萧瑾萱夺去了,这叫她如何能不恼。
    可萧瑾萱听了这话,可根本高兴不起来,而且刚刚钱云鸿看向她的那一眼,里面包含的东西实在太多了,至少有一点她可以确定,这位华阳公主确实是为她而来的,而且绝对是来者不善。
    见外面半响没有动静,华阳似乎失去了耐心,直接开口便说道:
    “若是萱小姐在外面,就进我车内一叙吧,对于扬州的事情,本公主可是感兴趣的很,你便进来,亲自和我说上一说吧。”
    她岂止是感兴趣,连她唯一的独女,都死在了那里,一去在也没能回来。
    当钱云鸿回府告诉她,月季节,帅府的人会和他同游,而且萧瑾萱也会前往时,华阳便迫不及待的跟来了。
    而华阳,为的就是亲眼瞧瞧,这个萧瑾萱,到底是何方神圣,当然若是有机会,她也不建议,顺手把对方除了,从而为自己的女儿报仇雪恨!
    公主都已经发话了,萧瑾萱哪怕心里清楚,对方绝没好意,但也不得不应声站起,并上了华阳的马车。
    可就在这时,萧瑾瑜却也一并站了起来,并且跟在萧瑾萱的后面,不请自来的,竟也钻进了马车内。
    对于萧瑾瑜的行为,华阳也愣了一下,不知道这位嫡出小姐,干嘛也要跟着进来。
    萧瑾瑜初见华阳,心里紧张,但还得一笑后,忙解释道:
    “公主殿下见谅,我这庶妹向来莽撞,瑾瑜是怕她冲撞了您,到时回府后,祖母若是知道,必然要责怪我看护不当,因此我这做姐姐的,也只能跟着进来了。”
    她嘴上说的好听,其实心里只是不想让,萧瑾萱和华阳有独处的机会罢了。
    毕竟她可不清楚,这二人之间的恩怨,而如今她中意钱云鸿,华阳是对方名义上的母亲,若两人真在一起了,那华阳可是她未来的婆婆,
    所以借这个机会,萧瑾瑜自然想好好表现,同时不给萧瑾萱,半点可乘之机。
    而萧瑾瑜殊不知,自己这一举动,完全就是画蛇添足,华阳心里不知多厌烦她的多事。
    可萧瑾瑜是帅府嫡出,华阳忌惮萧老夫人,还真不好直接将她,赶下马车,不得已,也只得将两人都留在车内了。
    但萧瑾萱对此,可是满意的不行,如今有萧瑾瑜在,就算华阳要难为她,到时这位嫡姐,说不定还能成为她的挡箭牌,这对于萧瑾萱绝对是个好消息。
    马车又向前开始行驶了,华阳先是和两人,十分和气的闲聊了一会。
    等到话说了半响,她便命人送进来一壶热茶,并说讲的口渴,喝些茶水,然后再好好细聊。
    华阳拿起茶壶,接着取过一个杯子,递给萧瑾瑜后,笑着说道:
    “这茶是皇上今年新赏给我上等龙井,我倒一杯给瑾瑜小姐尝尝,看这茶味可算佳品。”
    说完,华阳果真亲手为萧瑾瑜斟了杯茶,在对方连声道谢下,她又取来另一个杯子,递给了萧瑾萱。
    “瑾萱小姐,来,本公主也给你斟上一杯,想来这么好的茶,你定是没有喝过,今日可要多饮上几杯才是。”
    萧瑾萱接过递来的杯子,见华阳说完,就将茶壶靠了过来,公主亲自斟茶,怕是没几个人敢不接。
    因此萧瑾萱,也伸出杯子,去接华阳斟过来的茶。
    可当华阳端着茶壶,微微倾斜即将倒出茶水时,她的手忽然一抖,原本该注入杯中的茶,竟全都洒在了萧瑾萱,素白纤细的手背上了。
    这茶水本就异常滚烫,才一落到萧瑾萱的手上,就淋的肌肤一片通红,萧瑾萱忍痛的本事不差,从上次她强挨烛台划伤,还能镇定自若,便可以看出一二了。
    可即便如此,这次的烫伤之痛,还是让她忍不住,闷哼了一声,就连握杯的右手,都是一阵颤抖,险些没把杯子给丢飞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