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立的心里很不舒服,每一次自己来到朱老师墓前的时候,就像是回到了朱老师身边,可以跟朱老师倾诉自己的一切,让朱老师分享自己的开心,自己的成绩。
    而今天,这个影帝在老校长的带领下,跟着自己一起到了朱老师墓前,他来做什么?他跟朱老师熟么?
    无视他拿着自己买的冥币烧着,也无视他无声的流泪,这么多年了,朱老师走了这么多年了,他们家才醒悟过来,是不是太迟了?朱老师再也听不到了!
    无视他,无视他们全家!当不认识他们,他将这么多年的钱还回来,不就是这个意思么?两清了!
    默默烧完冥币的秦立,跟当地乡民一样,也准备了一长条一千响的小鞭炮,这是当地习俗,每一年都是秦立自己放的鞭炮。对于从小在乡下长大的孩子们来说,不分男女,放这样的小鞭炮,谁都不成问题。
    “我来放?”脸上还挂着泪水的秦文超,看到秦立要用打火机点鞭炮,便立刻站到秦立身边来,伸出手,要替秦立放鞭炮。
    “让开,炸到你的脸,不要赖在我身上!”秦立冷若冰霜的声音,比着寒冷冬季还要冰冷刺骨。
    秦立话完,转身点火,不过秦立到底还是将鞭炮转了个方向,避开了凑过来的秦文超,既不愿意让他点燃鞭炮,也不希望鞭炮炸伤他的脸。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噼里啪啦。
    瞬间宁静的山坡上,响起了震耳的鞭炮声,这似乎打开了生死之门的界限,笼罩在秦立心头的淡淡哀伤,随着这阵鞭炮声,瞬间冲淡了很多,好似秦立透过眼眸看到了朱老师在那个世界一切安好。
    应该安好的吧?应该早就遇上他了吧?应该早就不再孤单了吧?
    “别走!”
    秦文超祈求的一把拉住放完鞭炮就要走人的秦立,怕这一放手,就跟上次一样,难以见到她,难以完成爸爸妈妈的期盼,也许埋在祖坟里孤单的大哥,也盼了朱老师很多年了吧?面对秦立,再难,也要开口!
    “放手!”秦立狠狠一抬手,甩开了秦文超的手,双眼警告的看向他,不要在朱老师面前惹怒自己!
    “对不起,秦立,非常对不起,我爸,我妈,我爷爷奶奶,还有我,都错了,错怪了朱老师这么多年,非常对不起!
    我们家那么贫穷,那么努力培养出来哥哥,爸爸妈妈因为家贫都不敢生第二个孩子,一直到大哥考上大学之后,爸爸妈妈才感觉松了口气,这才有了我。
    大哥在大学毕业前,给爸爸妈妈写了一封信,说他会留在a市一家外企工作,我们一家人很是高兴,然高兴没有几个月,就传来了大哥因为救溺水的学生死亡的噩耗。
    对不起,那个时候,对于我们家来说,天塌了!爷爷奶奶,爸爸妈妈整日愁眉不展,背着我哭了很多回,特别是爸爸妈妈将大哥遗体带回去的时候,爷爷奶奶抱着已经发臭的大哥,不肯放开。
    他们将失去大哥的疼痛,迁怒到了深爱大哥的朱老师身上,怪朱老师唆使了大哥到了这里当支教,恨朱老师害了大哥的性命。
    对不起!朱老师!非常对不起!我们错了!”
    随着秦立用力的甩开,虽然将秦文超的手当场甩了,但秦文超瞬间再次拉上了秦立的手。
    这一次,秦文超不仅仅死死拉住背着自己的秦立,还跪向了朱老师的墓碑,缓缓解释着自己家人当年痛恨朱老师的缘由,也深深的自责着给朱老师道歉。
    秦立听着秦文超悲痛的声音,眼泪忍不住的滚落着,强行将头昂起,不想让秦文超看到自己的泪水。
    若是他们家早十年,早十年来看朱老师的话,朱老师一定会亲耳听到这番话的,可惜,太迟了,太迟了,迟了整整十年了啊!
    朱老师,他们家不怪你了,不怪你了,你能听到吗?能听到吗?
    “朱老师她知道了,你走吧,朱老师跟你们家从此两清了!你们家不会怪朱老师,也不会欠朱老师的钱,两清了,走吧!你走啊!”
    秦立忍着悲痛,决然的在朱老师面前撵着朱老师爱人的家人,既然钱都还了,话也说了,还不走?
    “秦立,对不起,对不起,爸爸妈妈很想亲自过来跟朱老师说对不起,爷爷奶奶也想过来跟朱老师说对不起,可是他们来不了。
    我来的时候,爸爸妈妈,爷爷奶奶说,朱老师是我的大嫂,是大哥的发妻,他们嘱咐我,接大嫂回家,回家跟大哥团聚!对不起,秦立,你答应我吧?”
    秦文超改而跪抱着被对着自己站立的秦立,泣不成声,终于鼓足勇气,将这艰难的要求提了出来。
    秦立呆滞了!抬起要走的脚步,重如千斤。竟半点挪不动小腿,只能愣愣的呆立着。不敢回头看朱老师的墓碑一眼,心狠狠的揪痛着!
    朱老师!他们认你这个长媳了!想接你回家了,想让你跟你的爱人团聚了,你听到了吗?
    你高兴吗?你高兴的,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你是想回那个家的,尽管他们怨恨你多年,你也想着能得到他们承认的。
    死前的你,曾在昏迷中低喃过一次要回家,模糊的遗憾过不能跟他合葬在一起,是自私的我,故意选择忽略了,故意听着你临终前跟我交代的,将你葬在这里,你说你想在这条河边陪他。
    当年的我那么嫉恨,那么不屑他们全家,是我的自私,是我的自以为是,没有为你的遗憾努力一试的啊!
    老师,那时候的我不愿意他们会跟当年撵走你的人一样再次撵走你的骨灰,不愿意你到死了之后,你的骨灰还要被人撵,被人嫌弃,被人怨恨。
    老师,当年的我也不愿意你从此离开我,将你埋在这,就好像你一直都陪在我身边,从未远去一样,无论我到哪儿,这都是我的家,尽管你不在,但我们两人的家还在着。
    可现在你爱人的家人要接你回家了,要接你跟他团聚了,我要怎么办?朱老师,我要怎么办?没有了你,我就没了家啊!呜呜呜呜!
    秦立再次跪倒在朱老师墓前,双手紧紧拥抱着朱老师冰冷的墓碑,狠狠的哭泣着,像要失去母亲的孩子那般,惶恐的哭泣着!
    秦立第一次在朱老师墓碑前如此痛哭,哭的撕心裂肺,哭的彷徨无助!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秦文超唯一能做的就是陪着跪在朱老师墓碑前,跟哭的撕心裂肺的秦立,不断哭着说着对不起。
    满眼泪水的秦文超知道,自己的提议,重重伤害了秦立的心,从秦立对朱老师深厚的感情来说,秦立是绝舍不得将朱老师交给自家的,她恨自家啊!可她又知道朱老师想到自家的,所以她才会如此痛苦,如此悲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