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
    几十把强弓同时松动弓弦,彼此糅合成一道巨大的震颤嗡鸣。
    闪烁着森然杀机的符箭,尖锐呼啸着,冲破铜垒大阵破碎后的幻影,直奔向最前方的秦远与紫宸道人。
    “吾命休矣!”
    紫宸道人面色惨然,一声哀叹。
    所有人都沉浸在破阵之后的兴奋之中,所有人都未曾预料到在“铜垒之阵”背后竟是藏着凛然杀机。眼前明明是亭台楼阁、假山飞瀑,一片悠然和谐,怎么会突然出现了伏兵呢?
    接连的胜利放松了他们的心神,让他们忘却了这个世界上,尤其是这个修行界中,眼见并非为实,有那么一小部分的黑暗血腥,便是藏在这眼皮子底下的晴朗悠然之中。
    秦远是个例外。
    他在感应“铜垒之阵”的缝隙之时,便觉察到了大阵背后的蹊跷。
    当时的他并未感受到眼前的这一队人马,但还是留了个心眼,多了份小心,在身周布下五支杏黄旗以作防御。
    “砰!”
    杏黄旗周围近一丈之处的土地炸开,翻飞的泥土、乱溅的石子、顽强生长的杂草小花,它们被一股无形之力裹挟,倏然凝聚,化作一条土黄色的巨龙,冲向如蝗飞箭,巨大的龙躯盘旋缠绕,将那几十只符箭卷起撞飞,于半空之中炸裂。
    “无量天尊!”
    紫宸道人冷汗直流,暗道庆幸。
    若非秦远及时出手,他这条老命恐怕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虽然修道之人早已看破生死,紫宸道人更是得道高人,哪怕是肉身陨落,依旧可以兵解转世,但谁又愿意舍弃一身修为从头再来呢?
    幸好秦远及时出手,救了他一条性命。
    “多谢秦将军施以援手……”
    紫宸道人顶着满头满脸的泥土,便要向秦远道谢,眼角余光之中,忽然看见一道漆黑如墨的雾气自大阵之中涌出,猛地便将秦远扑倒。
    “小崽子,坏我大事!”
    黑雾之后紧跟着一道黑色人影冲出,他持着一把漆黑吴钩,带着恨意斩向秦远的脖颈。
    没有人怀疑那吴钩的锋利,更没有人敢想秦远的脖颈会比那吴钩更加坚硬。
    任鹤大急,别人不知道这把吴钩的主人,他却是最清楚不过。
    此人名叫司马凤箫,是司马飞扬的叔父,也是他的授业恩师,司马飞扬的一身修为一手吴钩皆是由他所受。
    司马飞扬此人轻挑浮躁,被秦远一戟斩成两半,但这司马凤箫却绝非司马飞扬可比。
    此人阴沉狠辣,工于心计,其修为也是极高,在任鹤被投入地牢之前,他就已经是七品高手,这么多年下来,恐怕还有会有所精进。
    秦远一声闷哼。
    那黑雾不知什么组成,极是阴寒,接触到秦远的皮肤,便沙漠中的雨水般快速渗入,秦远通体冰寒,灵力运转凝滞,仿佛整个人都被冰冻住一般。
    黑雾不仅仅是极其寒冷,其中更有一股破坏性的力量在其体内肆意破坏。
    而秦远并未惊慌,他猛地睁开眼睛,双目之内似是有两道光芒迸射而出。
    “嗯?”
    司马凤箫心头猛地一震。
    他看到了那双眼睛,冰冷、沉凝、又带着一股睥睨无
    惧,仿佛是一位傲视群雄的王者。
    秦远有些才气,也做出了些事情,但他绝不认为那是秦远该有的眼神。
    那小子纵然再天才,也不可能拥有如此气魄。
    本能的觉察到危险,司马凤箫立即收回吴钩,往后退去,哪怕眼前是一个绝佳的斩杀这小畜生的机会,他也毫不犹豫的舍掉。
    “嗖!”
    就在他刚刚后退之时,本应该被“幽冥阴煞”封住经络的秦远,却是忽地扬手,方天画戟自下而上劈出,司马凤箫仓促之下以吴钩抵挡,只觉那柄方天画戟重如山岳,双臂酸麻,虎口剧痛,吴钩几乎要脱手而出。
    “刺啦!”
    司马凤箫的铠甲破裂,胸口之处鲜血迸射,肌肉翻卷,隐隐可见白骨。
    若非他退得及时,又及时以吴钩抵挡,现在的他恐怕就被劈成了两半。
    司马凤箫大惊失色。
    这秦远只是堪堪五品修为,如何能够伤他,而且还是在被“幽冥阴煞”袭入躯体的状态之下,他无论如何都想不通。
    要知道这幽冥阴煞是取自深海污秽泥土之内的阴寒之气,会对人体产生巨大破坏,别说是五品修者了,就算是六品七品在中了这幽冥阴煞的情况下,战力也会下降大半。
    “这小子定有异宝护体!”
    司马凤箫心中生出一个猜想,眼中闪现一抹贪婪。
    然而下一刻,这抹贪婪便变成了惊惧。
    秦远身体僵硬地直直立了起来,他扭动着脖颈,活动着肩膀,体内传来炒豆子般的骨节“噼啪”爆鸣之声,如同一个沉睡千年之人的苏醒。
    这里的确是有一个沉睡千年之人苏醒。
    只不过这人不是秦远,而是秦远体内的地师天印。
    它已产生灵识,走的是鬼修路子,修为绝顶,足有九品之高,接管秦远的身体控制权,只是一个起心动念的事情。
    “砰!”
    秦远脚下地皮炸开,仿佛有无数的他出现,数不清的秦远共同组成了一条笔直的线条。这道线条从秦远起身之处为起始,至司马凤箫身前为结束。
    仅仅是眨眼之间,秦远便已冲到了司马凤箫身前。
    “九仞!”
    大戟扬起,当头劈下。
    司马凤箫惊惧之下只能架起双钩抵御。
    又是一道大力涌来,较之前一次力量翻了将近一倍,司马凤箫一只吴钩脱手而出,另外一只吴钩撞在了方天画戟侧面。
    方天画戟被另外一只吴钩带的稍偏,但还是劈了下来,司马凤箫已经尽全力躲闪,但还是有一只小臂落在了戟锋之下。
    “啊!”
    司马凤箫惨叫。
    他的一只手臂带着血花落到了地上。
    他被秦远一戟斩飞了吴钩,又斩断了手臂。
    大败之下的司马凤箫连一眼都不敢多看,“幽冥阴煞”自仅剩的手臂袖口涌出,挡住了秦远的视线,而他也仓惶而逃。
    从冷箭射出,到司马凤箫仓惶逃走,仅仅只是几个呼吸之间,众人皆是应接不暇,谁也想不通秦远为何会忽然间有了如此实力。
    “百战营,随我冲杀!”
    尉迟锋由惊转喜,扬起长枪,大喝一声,带领百战营人马冲杀向前。
    “你奶奶的!”
    费长明连声怒骂,差一点就在他眼皮子底下折损两员大将,羞愧加恼火的他,恍如一座肉山般向前冲去,直扑敌营。
    “无量天尊!”
    紫宸道人高颂天尊圣号,面带悲悯,双手结印,“喀喇喇”几声炸响,五条儿臂粗细的雷霆落入了敌方阵营之内。
    ……
    这里是叛军最后的阵地,一旦有失,他们这些年来积攒下的家业将全部化为云烟,主力部队也将退无可退。
    所以无论如何此处都不能丢失,所以即便外面大战连连,这里还是留下了一位八品高手三位七品高手以及一百三十名军士。
    神廷一方人马到来,他们早有所查,躲在阵后,时刻准备着偷袭。
    只是他们没有想到,那姓秦的小子真有破阵之法,一尊固若金汤的大阵,在几十枚石子指引与几十道雷霆轰砸之下,竟是很快就分崩离析。
    这期间他们也想着偷袭,只不过看到那秦远布下的防护,不敢贸然行动。
    若是一击不中,那就再无机会,到时神廷主力大军攻来,众位强者保护,他们不仅束手无策,还都将被大军击杀。
    司马凤箫一直按兵不动,等待机会,直到大阵被破,神廷众人放松之际,他才奇兵杀出。
    铜垒大阵就算是被破,也能够重新发动,再次凝聚成型,无非就是多耗费些资源,可是秦远以及那个紫宸道人身亡,却是再难复活,那破阵之法也将难以复原。
    那司马凤箫打的不仅仅是秦远和紫宸道人的主意,他更想要一鼓作气,在神廷兵马所料未及之时,奇兵突出,杀光所有人。
    只是事情的发展远非司马扬所预料的那般,他不仅一个人都未曾杀伤,还丢了一只手臂,险些被劈开胸膛。
    “那秦远到底是特么什么鬼东西啊!”司马凤箫后怕地暗骂着。
    此时的他再也不去想什么异宝了,那绝对不是异宝可以做到的,不仅防御惊人,修为也是暴涨,要是再敢多想,老命就要丢了。
    司马凤箫逃走,“秦远”也不追赶,而是冲入叛军军阵之中,眼见遇到一位高手阻拦,大戟横扫,劈杀而去,那人也是七品高手,眼见方天画戟来势凶猛,急忙以长刀阻挡,可是他的修为如何又能挡得住这一击,长刀碎开一个豁口,人也被抛飞。
    “好小子!”
    费长明高兴大叫,一刀斩了出去。
    那个倒霉催的被秦远一戟砍飞,正巧落在了费长明眼前,这费长明本就憋着一肚子火,哪里会手下留情,一刀砍下,那倒霉蛋就被斩了头颅。
    “杀!”
    尉迟锋带兵冲锋。
    百战营本就携着大胜之威,士气高昂,对面敌军先是被紫宸道人雷霆轰击,又眼见主帅逃的逃死的死,哪里还有半分战意,一个交锋之下,立即溃败,被百战营追着玩命奔逃。
    “秦将军,莫要孤身犯险!”
    尉迟锋杀的兴起,忽然见到秦远的身影已经掠过败军,快速往远处宫殿群中而去,唯恐其落入埋伏当中,不由大喊劝阻。
    他可是向玉尚书立过军令状,就算他的脑袋掉了,也要保证秦远安全。
    秦远却是头也不回,径直往远处宫殿群中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