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军要近战的刹那,沈浩又冲在最前边。
    本来肩负着冲阵任务的铁浮屠,只剩下百余人,他们便退而求其次,把目标改为围杀沈浩。
    在这个时代,主将是一支强军的灵魂。
    另一个时空的古代,也是这样,如岳家军、戚家军、郑家军,灵魂人物一旦消失,强军也不复存在。
    铁浮屠围向沈浩。
    沈浩已飞身而起,一晃身出现在一名铁浮屠百夫长面前,这哥们儿想不到沈浩速度这么快,微微一愣。
    沈浩一脚踹飞百夫长,然后仿佛在峭壁横着走,以极快速度,从第一排铁浮屠的胸口踏过。
    数十铁浮屠被踏飞出去,更惊人的是,他们胸口那厚厚的铁制护心镜,都沈浩被踏哥稀碎。
    沈浩这霸道力量,不只能要这数十人的命,被这数十人撞到的人,同样凄惨,要么吐血,要么骨断筋折飞出去。
    原本骑在马的百余铁浮屠,瞬间只剩寥寥十几骑,围来的女直精骑,莫不倒吸凉气,连后面的兀图也面露惊容。
    怪不得乌古烈、乌古闵,死的那么惨,沈家军这个主将,确实不得了,兀图咬了咬牙,压下亲自厮杀的冲动,喝令骑兵围去。
    他有的是兵马,先把对方累够呛,再出手不迟。
    沈浩飘然落地,黑剑戳着地面,双手交叠,压在重剑的剑柄末端,强者的气息蔓延开来,无主的战马,似乎感知到危险,哀鸣着跑开。
    层层叠叠围来的骑兵,胯下战马同样不安、躁动,无论如何使劲儿拍打,是原地踏步或打转。
    锋芒毕露的沈浩,能使猛兽避退,战马更承受不住这厮身的杀气,围着沈浩的骑兵,不得不下马。
    密密麻麻的女直兵,举着狼牙棒、战斧、弯刀、长矛,缓缓靠近沈浩,没谁敢毫不犹豫扑去。
    “杀!”
    一名百夫长声嘶力竭。
    军令如山,围着沈浩的女直兵只得硬着头往冲,五花八门的长兵器戳沈浩浑身下致命部位,沈浩不闪不避。
    枪炮伤不了他。
    冷兵器戳来,无异于挠痒痒。
    被各种兵器戳住的刹那,沈浩浑身肌肉爆发出凡人无可匹敌的力量,兵器反弹或折断,围着沈浩的一圈人,一下子被自己人的兵器撂倒大半。
    刀矛不入!
    难不成这家伙练出护身罡气?
    兀图惊得目瞪口呆,练出护身罡气的……最起码是一流高手。
    “一会儿,咱们三人合力围杀他。”回过神的兀图以内力传音给天威天猛两将,两将重重点头。
    当女直兵再次逼近,沈浩终于操起黑剑,猛然旋身,黑剑顺势横斩,各种兵器、人的身躯,但凡被黑剑扫,脆弱如纸一般一分为二。
    残肢断臂,以及没了下身还在扭动的将死之人,使这片战场变得更为血腥,没被黑剑砍的女直兵骇然后退。
    面对真正的杀神,他们怕了。
    沈浩一个人牵制千骑兵和以兀图为首的三员悍将,不过,两军的全面接触,已然开始。
    这次,沈浩的长矛兵方阵,排在前面的,是次没机会染血杀敌的兵,此刻的表现丝毫不差。
    他们手的长矛,每往出捅一下,大声喊杀。
    喊杀生此起彼伏,连成一片,女直只能一排排的,而沈家军这边,前三排长矛兵都够得着女直骑兵。
    刺猬般的军阵,令冲到近前的女直骑兵不知所措,往往是愣神之际,被捅下马,或被捅死,或被马踩踏致死。
    万骑兵虽多,但大多挤在后面,干着急冲不到前头。
    不过,长矛兵们也不像次那么轻松,站在最前边一些长矛兵,被潮水般向前涌动的骑兵,以血肉之躯硬生生挤倒。
    倒地后,他们丢掉长矛,拔出腰刀,竭尽全力劈砍,发挥着余热,为敌人造成不小的阻碍。
    他们身的铠甲护住身要害,却护不住腿,不少人的腿,被受惊战马的铁蹄踩断,然而这些人继续忍痛挥刀,直至筋疲力尽。
    前面人倒下,后面人迅速补位,没有谁迟疑、犹豫,仿佛人形机器,没有多余的情感波动。
    很多女直骑兵为此心惊。
    这么多年来,第一次遇这样的对手。
    可敬,又可怕。
    长矛兵阵列后方,火铳兵没闲着,自由射击,因为骑在马的女直骑兵,站在地面的长矛兵,高出许多,还能瞄的住。
    这样一来,顶在最前边的长矛兵,压力大大减轻。
    一些经验丰富的女直军官,逐渐感觉出这场仗,打的相当别扭,自己的兵有劲儿使不,总是被动挨打,稀里糊涂死掉。
    这不是好兆头!
    在女直军心躁动之时。
    无数骑兵出现在沈家军后方,距河的南岸,两里地。
    沈家军的斥候看到这支规模庞大的骑兵,先是一惊,继而大喜,数不清的王字大旗以及西军旗号,暴露这支骑兵的来历。
    来的骑兵,确实属于西军,且是西军所有的骑兵,骑兵之后,是三万步兵,堪称最声势浩大的一支勤王之师。
    骑兵阵列之前,数十员战将簇拥着一位年将军,丹凤眼,卧蚕眉,颌下长须及胸,气度不凡。
    此人名叫王斗。
    西军副总管,也是西军总管王沁的亲弟弟。
    之前与沈浩照过面的王元,紧随在王斗身侧。
    很快,西京数十员战将,包括王斗、王元,瞧清楚了河北岸的战况,都难以置信恍惚,再恍惚。
    长矛兵对占据着绝对人数优势的女直骑兵,不但不落下风,还搞得对方颇为被动,太不可思议。
    “这……难道是你说的那支强军?”脸色连变的王斗转脸问王元。
    王元盯着沈字大旗,咬了咬牙,抱拳道:“叔父,确实是侄儿说的那支强军。”
    “果真是强军……”
    王斗感慨,又旁观不到半柱香的时间,忽然握住拳头,肃然道:“这个时候,我们西军不能袖手旁观。”
    “叔父……”
    “不必担心,女直骑兵,已锐气尽失,军心浮动,这场仗打好了,绝对是大周自太祖太宗后从未有过的大胜。”
    王斗打断有些心虚的王元,姜还是老的辣,捕捉到天赐的良机,但这也近乎一场豪赌,毕竟女直三五千铁骑冲垮数万大军的例子,皆是,此刻,女直大半骑兵挤在后面,没与沈家军交手。
    “传令,骑军徐徐压去,步兵紧随,为圣,为大周,为救友军,拼死一战!”王斗拔出佩剑,豪气迸发遥指前方战场。
    王斗身后数十员战将,超过一半打马散开,去统领本部兵马,这么重要的一战,没人敢掉以轻心。
    西军过万骑兵,也是大周唯一的骑兵集团,加快了速度,虽然骑兵胯下的战马,只是小跑,但隆隆蹄声仍好似一曲最雄壮的旋律,激起数万儿郎的血性。
    大周两大边军集团,北疆边军,由于六十年前朝廷以每年百万两白银的代价与奚夷议和,已经很久没打过大仗。
    双方相互打草谷引发的小冲突,都是小儿科,不值一提。
    而西军,一直与西贼厮杀,且能在三十年前夺回一大片产马之地,难能可贵,北疆边军强不少。
    可以说,西军是大周唯一一支有血性的军队。
    王家三代忠良,名将辈出,是西军一直保持着战斗力的一大原因。
    三个月前,大黑河北岸,三万西军覆灭,可终归还有近万人,包括主将王实,是战死的。
    西军压了来。
    沈家军的斥候都松了一口气。
    被万女直骑兵围攻,是胜是败,他们心里没底,这下好了,数万西军来援,胜利的天平已然倾斜。
    当兀图得知数万西军压来,微微一愣,抬眼观望,西军的骑兵已经渡河,一分为二,开始包抄攻击沈家军侧翼的四千骑。
    兀图再看沈家军的军阵,还是岿然不动,尤其对方主将,高深莫测,手一柄无坚不摧的黑色重剑,已斩杀三百多人,此刻傲立于一大片死尸间,睥睨不敢靠近的密集人墙,丝毫不显疲惫。
    战……可能陷在这里,死更多的女直勇士。
    走……意味着更惨重的失败。
    兀图咬着牙、皱着眉头,难以抉择,好在受老一辈言传身教的他,不是只懂争强好胜的莽夫。
    损失三四千骑,与全军陷在这儿,孰强孰劣,他还是能掂量清楚的,若没有沈家军钉在这儿,牵制着他,消耗着他,他算只有三千骑,也敢与西军数万人周旋。
    “撤!”
    兀图终于做出决定。
    这种时候,容不得他犹豫太久。
    号角声响起,女直骑兵后队变前队,开始撤出战场,被西军骑兵包抄的四千精骑,也奋力突围。
    最终,兀图丢下四千多具尸体,含恨脱离战场,边打马狂奔,边回头瞧沈字大旗,呲目欲裂。
    无主战马大多被带走,只留下数百匹。
    “胜了!”
    “沈家军,万胜!”
    “沈家军,万胜!”
    沈浩的兵激动呐喊,一些撩起面甲,泪流满面。
    站在密密麻麻尸体间的沈浩,长吁一口气,这一战之后,女直人见了他的大旗,多半得肝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