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派塔楼最高那层平台的人,大多被从烟尘走出的沈浩惊得面无人色,有人手望远镜掉落,还浑然未觉恍惚着,有人以为看到幻象,忙揉眼睛,处于核心位置那七八人,相对淡定,但脸色绝对算不好,心情多半脸色更差。
    “剑南,你带来多少人?”
    一个身形高瘦眼窝深陷长着鹰钩鼻的老者,面色凝重问话的同时盯着不紧不慢走入度假村的沈浩。
    秦苍海。
    龙门白虎宗宗主。
    四宗十八堂,龙门的构架。
    每一宗,门徒不下十万,多则数十万。
    站在高瘦老者左侧穿身笔挺立领华装的年汉子下意识道:“四百人,全是百里挑一的好手。”
    “里里外外布置一千多人,可以说集结了我们三方最强的战力。”秦苍海眯起眼呢喃,意味深长。
    这一年多,白虎、朱雀、玄武龙门三大宗联手,强势压制李乐天的嫡系青龙宗,今天又如此迎接李乐天指定的接班人,等同反叛,输了,一无所有,包括命,甚至是全家人的命。
    生死成败在此一举。
    他们三方六七代人为这个传承近六百年的组织呕心沥血,凭什么象征最高权力那把椅子是外人来坐?
    为了“迎接”新主子,兴师动众,三大宗很多人不理解,很多人嗤之以鼻,很多人觉得小题大做。
    李乐天已经残废,在济世会的地位开始不稳,用不了多久得失势,应付李乐天指定的接班人,何必怕成这样。
    很快,自以为是的家伙们脸色越来越难看。
    远处,沈浩缓缓前行,身后是一条鲜血浇灌的道路,数以百计的人倒卧血泊,大多一动不动,个别几个痛苦呻吟,抽搐。
    前方,挡路的人仍黑压压一片。
    目睹沈浩非人般的强悍与狠辣,这些人已毫无气势可言,随着沈浩迫近,他们愈发惶恐不安,几乎被无形的压力压垮。
    “老子不信弄不死你!”
    龙门白虎宗十三太保老大李明友面目狰狞从侧面飞扑沈浩,苦练二十年硬功,做好准备的情况下,被势均力敌的对手打几拳几脚,踢几下老二,棍棒加身,板砖拍头,跟挠痒痒差不多。
    此刻骤然爆发,倾尽全力的拳头眼看要触及沈浩的头,沈浩依然目不斜视往前迈步,三大宗这帮接近崩溃的精锐不禁屏住呼吸,有所期待瞪大眼。
    李明友曾一拳打爆成年棕熊的头,杀进来的年轻人再怎么厉害,终归是血肉之躯呀,速度快到能躲开子弹,不见得刀枪不入,头挨李明友一拳,估摸也不好受。
    很多人这么想。
    只是想象与现实永远有差距。
    李明友拳头堪堪触及沈浩头发丝,一些人微微张嘴要叫好的瞬间,沈浩往前迈出的脚踏在地,地面轰然塌陷出直径半米的浅坑,无形气劲以沈浩为心,向四面八方狂涌出去,飞扑过来的李明友宛若受到强烈冲击的枯叶,翻飞着撞入黑压压的人群,撞得数十人东倒西歪。
    阻挡沈浩的人群这么被李明友犁出一道深深的缺口,而李明友本人倒在缺口尽头,全身骨头尽碎,恰似一滩烂泥,望着天空,死不瞑目。
    诡异一幕令全场死寂数秒。
    沈浩照旧面无表情往前走。
    最终,参与围攻的千余人,只剩潜伏度假村周围山林的数十狙击手安然无恙,但都吓破胆。
    几个从外军特种部队退役的狙击手,哆哆嗦嗦划着手势祷告,仿佛向信仰的神求救,自己遇到了魔鬼。
    沈浩以普通人不可思议的变态实力摧枯拉朽般碾碎近千人围攻,聚集塔楼平台的所有人才深刻感受到一千人太少。
    秦苍海骇然,脸色铁青,说不出话。
    前排唯一坐着的老头,九十岁的欧阳璞,穿着民国时期流行的长衫,双手交叠压着拐杖,颤颤巍巍起身,颓然道:“沧海,我们输了,告诉剩下的人,别再轻举妄动,咱们迎一迎这个沈浩。”
    “这”秦苍海颇不甘心。
    “识时务者为俊杰,这个时候低头,咱们三家能少死几个人,时也运也命也,未来的龙门该是这个年轻人的。”
    “现在走还来得及,动用三家能动用的一切力量,跟他耗下去,输的不一定是我们。”代父亲来观战的吕剑南咬牙切齿。
    “真要这么做,咱们三家必将鸡犬不宁,血流成河,龙门分崩离析,我们秉承祖宗遗志,守护龙门,不是毁掉它,懂吗?”欧阳璞说到最后,口吻变得严厉,被龙门硕果仅存的元老训斥,吕剑南只能讪讪点头。
    几分钟后,三大宗背后的三大家族百余人涌出塔楼,以欧阳璞、秦苍海、吕剑南为核心,来到沈浩面前,恭敬欠身。
    天空,三架直升飞机由远及近,落在度假村的高尔夫球场,其一架重型米26尾部舱门落下。
    数十人簇拥着坐在轮椅的天爷,走出机舱。
    这一年多,李乐天放任龙门暗流涌动,是要让不服他的人全跳出来,为沈浩立威创造机会。
    气派塔楼,又名望天阁。
    在望天阁前,李乐天当众宣布沈浩接掌龙门,随着李乐天赶到龙门总部的青龙宗众人率先单膝跪地,代表另外三大宗的三大家族在生死攸关之际别无选择,跟着跪下,低头臣服。
    经过三个月由至下清洗,白虎、朱雀、玄武三大宗被沈浩牢牢掌控,加只忠于龙门之主的青龙宗全力支持,沈浩大权在握,脚下的路似乎越走越顺,越走越宽,所有同龄人被他远远甩在后边。
    望天阁。
    龙门总部标志性建筑。
    矗立半山腰这栋木楼,地下一层与山腹的密室相通,是龙门禁地,只有龙门之主可以进入,密室不大,分里外两间,里间的神龛,供奉一张古代皇帝画像。
    画像是谁,身为龙门之主,沈浩心知肚明,但这厮不认为龙门真跟那位被叔叔夺走江山的倒霉皇帝有关。
    往自己脸贴金。
    大多数帮会政党创立之初会这么干。
    龙门未必是个例外。
    密室很安静,不潮湿,没有霉味,沈浩站在神龛前盯着画像看了一会儿,没发现特别之处,左瞧右看许久,仅仅觉得这间貌似没有多大价值的密室适合打坐练气,便盘腿坐在神龛前,很快入定。
    每一次入定,沈浩都能察觉身体的变化,在变强,对此他喜忧参半,一直这么下去,会变成什么样?
    那次濒死昏迷,娜莎带走他,做了什么?
    始终困扰沈浩的疑问,随着身体持续变化,他越来越觉得这一切跟娜莎有关,是福是祸,难以断定,唯一值得庆幸的,目前为止他还是人,没有任何变成吸血鬼的迹象。
    入定许久,在沈浩意识驱使下,经脉内流转的内气向外迸发,这牲口想知道全力而为,内劲到底能迫出体外多远。
    在这一刻,他察觉屁股压着的一块方砖受内劲冲击,突然陷下去,神龛随之缓慢移动。
    有机关?
    沈浩猛地睁眼,凝视着神龛移动后露出一道门户,很是意外,师兄告诉过他山腹里有密室,挂着建帝画像,是依照真人画出来的,却没说密室里还有密室。
    沈浩站起来,带着好心走进去,普通人眼黑咕隆咚的密室,他一览无余,十多平米的石室,只放了张石榻,榻竟端坐一人。
    换别人,遇这状况,吓不死,也吓个半死,沈浩面不改色来到石榻前,进门时看出这是个肉身不坏的死人。
    肉身不腐不坏,要么用药,要么修为极高,沈浩判断面前这人应该属于后者,面目栩栩如生。
    沈浩仔细一瞅,坐化这位相貌与他极其像,每天照镜子,他自然知道自己长啥样,不禁唏嘘。
    同年同月同日生的人不少。
    相貌相似的人也不少。
    沈浩不至于为此纠结,目光往下移,坐化的肉身前平放一柄无鞘古剑,和一个镂刻着精美花纹的小盒子,像古代大家闺秀用的首饰盒,两样东西旁刻着五个字。
    “留赠有缘人。”沈浩轻声读完石榻的刻字,笑了,武侠小说虚构的情节,居然发生在自己身。
    他笑着伸出手,去拿古剑,握住剑柄,往起拎的瞬间,脸色骤变,覆盖厚厚灰尘不像宝物的古剑差点脱手。
    不是他没握紧,是剑太沉。
    以他现在的手劲,拎几百斤重的东西,玩似的,可这柄长约一米剑身略微宽厚的古剑重逾千斤。
    好家伙!
    沈浩心惊叹,意识到捡了宝,忙用衣袖抹去剑的尘土,黝黑剑身呈现,没有多余的点缀装饰。
    简单,古朴。
    沈浩怔怔看着手剑,纳闷儿为什么这么重,世界最重的金属,密度不过铅的二倍、铁的三倍。
    百思不得其解的沈浩索性催动内力挥剑,砍向石榻,一声巨响,碎石崩溅,花岗岩质地的石榻少了一角。
    沈浩再瞧剑锋,完好无损,连一丝细微划痕都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