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俟晏皱了皱眉,对万俟司徒说出这种话,并不想搭理,你说他冷血都好,他是绝对无法和一个弑母仇人和平相处的,而万俟司徒选择维护长公主,他无话可说。
    旧事重提,万俟司徒放任长公主毒害她娘,事后竟然还迎娶进门。呵呵,长公主不但害死他娘,对他也极其不顺眼,长年下毒毁了他的经脉根骨,而万俟司徒是怎么做的?耗费时间的去找人来医治他,用昂贵的药材吊着他的命,慈父一般的守在他的病床前。却从来不曾重罚过那个女人,无形的放任让他生不如死。
    他被毒素折磨的二十年,心里没有不恨,他从恨长公主到恨万俟司徒。自从他知道万俟司徒要他活着,是为了让他感觉没有那么对不起他娘时,他就彻底笑了。
    万俟司徒上战场杀敌是好手,可对待感情上,他就是个渣。对他娘愧疚,对长公主内疚。而他命悬一线身体好转之后,他对他的控制也就越严重。这是把他当成什么了?
    想到这里,他不由的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
    万俟司徒得不到万俟晏的回答,反而看见他的讽刺,心中也沉了沉,想到万俟晏和皇上太子之间……那事情就彻底脱离他的掌控了。
    万俟晏小心的护着沈银秋,开口道:“丞相大人和陆少将军都已经在前厅等着,确定要在这里耗费时间?”
    公式化的语气,沈银秋望着万俟意司徒,一眨不眨的不错过他脸上的神情。却唤来万俟司徒狠狠的瞪眼。
    沈银秋不怕,却缩了缩脖子,往万俟晏的身边靠了靠,万俟晏眉目一沉,看着万俟司徒的目光也十分不善。
    就在这两父子互不相让的较劲时,沈银秋轻轻的拉了拉万俟晏道:“世子,我爹和少将军恐怕已经等很久了,我们还是快些去吧。”
    万俟晏嗯了声,看也不看万俟司徒,绕过他就往前走。
    沈银秋走了一段路回头瞧见万俟司徒依旧站在原地,没有跟上来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她悄悄道:“你这样会不会太直接了?”
    “对他还想怎么婉转?”
    沈银秋摇头,嘀咕道:“我还想多拉点仇恨,然后我这边维护沈蔺如,他动不了我,完全可以把气撒在沈蔺如的身上呀,反正就算沈蔺如是丞相,见到姓万俟的还不是一样是臣子,何况万俟司徒还曾经是征战沙场的将军,心里有气他也得憋着。”
    万俟晏恍然大悟,“我竟不知你打着这个主意,下次先和我说一下嗯?”
    “想法都是随时跑出来的,算了,估计他现在也没心情针对沈蔺如。”
    沈蔺如和陆护君,一个来看女儿, 一个来见曾经的好友。
    沈银秋和万俟晏出现在他们面前却四人相对无言,还是陆护君先跟万俟晏打招呼才打破了僵局。
    沈蔺如来是为了拉拢拉拢世子这边,毕竟废除丞相制已经被传的纷纷扬扬,他也探得了皇上的口风,想来是错不了了。虽然大女儿是将军少夫人,但从她小产,将军府却没有追究的份上就可以看出来,她并不受将军府的看重。
    子嗣是一件大事,即使推她下水的是沈银秋,沈银秋是金秋的庶妹,那也不是这么一声不吭就揭过的态度。所以比起将军府,他还是选择来侯府和这个世子女婿碰碰面,对方若是肯对他表现的尊重几分,后面那些老匹夫自然不敢太怠慢他,此时真庆幸他的两个女儿都嫁得好。
    但就是沈银秋从小没有养在他身边,一向不熟稔,加上前阵子刘诗覃的事,虽然他调查到,刘诗覃的出走和沈银秋没有任何的关系,但不代表沈银秋会待见他,因为在府中的时候,都是她们母女俩的关系比较好。
    万俟晏请他们坐下,“不知陆兄和丞相大人来找本世子有什么事?”
    沈银秋差点笑出来,本世子恍恍惚惚,第一次从他口中听见这称呼。
    陆护君看了一眼沈蔺如,他也不知道沈蔺如会和他在同一个时间来侯府,他有事要问万俟晏,那些事不能让第三个人在场。
    他眸光闪烁笑了笑道:“本将军也不知道怎么会这么巧,不知道丞相大人是来找谁?可是听说银秋受伤才特地上门来看望的?”
    沈银秋抿了抿嘴,大哥,我受伤的消息根本就没有放出来吧,皇上是不会在这个时候放出在皇宫里头,公主遇刺的消息的。
    但经他一提,大家都把注意力放在沈银秋脖子上的绷带上。因为她披着一个大氅,双手都藏在了大氅里头,若不是绷带贴着皮肤不舒服,也完全可以隐藏在领子下。就是这个挂在领子外的白色绷带暴露了她的伤势。
    不过她也没想着怎么隐瞒,她留意着陆护君和沈蔺如的关系,看起来实在是不怎么好。至少陆护君喊沈蔺如都喊丞相大人,而不是喊岳父。而他却喊她银秋,按照辈分,她确实是算他的小姨子,但他这样喊,已经足以说明他更偏向哪一方。
    不过这个喊法,万俟晏听着不怎么高兴就是了。
    她拆台道:“少将军说笑了,银秋受伤的事还没有人知道呢。”就算有人知道了,以前她受过那么多伤都不见得沈蔺如上门,这个时候说他关心她,岂不是听着就很可笑?
    她以为按照沈蔺如的骄傲,他不会上门来巴结万俟晏的。但人一旦地位下降,果然就会‘身不由己’啊。
    沈蔺如听着,顿感尴尬,幸好他来之前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神色担忧道;“世子妃怎么又受伤了?伤到哪里?重不重?”
    “嗯,手,不重。”沈银秋言简意赅的回答,至今也没有喊他一声爹,更奇怪的是没有人去怪她如此没规矩。
    沈蔺如对她的态度很不满意,但想到自己有所求就忍耐了下来,心中安慰自己道,幸好她还没有直接不搭理。
    “手怎么了?”沈蔺如觉得多关心几句总归是没有错的。
    然而沈银秋又不是站着这里供沈蔺如在别人面前怎么上演父慈子孝的。她眨了眨眼睛,几乎是在沈蔺如刚问完的时候就回答道:“骨折了。”
    沈蔺如僵了一会,大概是沈银秋没有给他缓冲的时间,顿了顿才问道:“怎么,骨折的?”
    “摔的。”
    万俟晏对于她睁眼说瞎话的行为,不予拆穿。
    “这么大人了怎么还能这么不下心呢?”沈蔺如的关心有些干巴巴的,沈银秋也不在意道:“爹来找我还是找世子?”
    听见她肯喊爹,沈蔺如心里终于松了一口气道:“爹来看看你,你好久都没有回家过了。”
    沈银秋才不信,略疑惑道:“那怎么爹一个人来啦?母亲和大哥呢?”
    沈蔺如;“……”带他们来是想和侯府面对面尴尬吗。
    沈银秋仿佛什么都不知道,问完还眼巴巴的看着他,似乎非要沈蔺如给出个答案。像他这种没有养过她的父亲,到了年龄才想起她,让她联姻的人,实在是生不出什么亲情出来。
    “你兄长有点事需要处理没法抽身,你母亲身体不适,不好出门。”
    沈银秋哦了一声,显得有些冷淡了。
    但沈蔺如浸淫官场多年,也算半个老谋深算的人物,他这时才醒悟,沈银秋怎么可能关心张氏和他的儿子!不过是特意让他难堪罢了。
    想起沈银秋刚回京没多久,他们父女俩见面的时候,她镇定的神情就知道这丫头被刘老太养的不简单。
    静坐在一旁的陆护君先是打量几眼沈银秋的脸色,虽然不怎么红润,但也不会太差。他来这里可不是听沈蔺如跟沈银秋唠家常的,他找万俟晏有事。
    他提议道:“不如让银秋跟丞相大人在这好好聊聊,子晏和我去后院,我有事要跟你说。”
    “不行。”
    陆护君:“……”他没有想到他的提议会被万俟晏、沈银秋、沈蔺如三个人同时拒绝。
    同时出生拒绝,沈蔺如就不用说了,对方肯定不会是来看沈银秋那么简单的。但万俟晏和沈银秋也拒绝是什么原因?
    虽然之前他和万俟晏闹过不愉快,但他不信就那两次不欢而散,让他现在话都不肯听他说!
    万俟晏道:“阿秋的手不方便,没我看着她不老实,乱动会让阻碍骨头愈合,抱歉,有事还是在这里说吧。”
    沈蔺如看着陆护君,陆护君也看着沈蔺如,末了,陆护君才道:“丞相大人似乎也有不方便本将军在场的话要说,即使如此,凡事有个先来后到,不如丞相大人在此稍坐片刻?本将军先和子晏说个事情。”
    沈银秋听着感觉厉害了,这陆护君是一点面子都不给沈蔺如了,好歹他也是他的岳父大人吧?难道当初他同意娶沈金秋是一点都不爱吗?但不管怎么说,沈银秋刚嫁过去那一会儿,陆护君完全是以一个女婿的姿态去对沈蔺如,而不是这样用少将军的身份压人。
    沈蔺如神态如常的站了一会,丝毫不见怒火,嗯声道:“既然如此,那我改日再来看望银秋。”说着他看向沈银秋,满是疼爱的叮嘱,“好好听世子的话,注意身体,早日养好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