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银秋冒头看见万白小媳妇似的僵在青叶身前,与之相反青叶则冷着脸驾马,大概比万白矮了一点点的原因,她需要侧着头看路,自然就很贴近万白的肩膀了。
    她嗤嗤的笑了起来,万俟晏垂目,替她拢紧衣领道:“高兴?”
    “他们看着很配,青叶气场好强,平时不喜欢说话。”沈银秋搂着他,露出一双眼睛打量四周,如果不是她的脑袋从万俟晏的胸膛上冒出一点,外人看还真发现不了她的身影。
    “他们两个,从小就一个受伤一个医治。”
    “哟呵,青梅竹马啊?”沈银秋又探出头看了他们一会。
    七个人乔装打扮挑了条偏僻的路出城,这几日不管是为了搜查世子还是迎接使者,都处于戒严的状态,所以万俟晏他们不是从正经出入的东城门出去。
    他们去了一处鲜少人去的北城门,沈银秋看着两个暗卫给守门的士兵看了一个物件,然后士兵就打开了半扇城门给他们出去。
    直到背后的城门再次关上,沈银秋都还有些恍惚,他们就这样离开京城了?
    万俟晏当然也跟她说过琳琅山庄是什么地方,她对这种地方真心向往!虽然江湖武林并不是什么安宁的地方,但是那种肆意的自由岂是府邸高院能体会到的?
    相比沈银秋的兴奋,其他人都对出行习以为常,护金护木稍微停顿请示万俟晏道:“主义,我们接下来得赶路了,要在天黑之前到达下个城镇当落脚点。”
    这当然是考虑到沈银秋这个娇弱的少夫人,现在没有马车,露宿在外他们没有问题,而少夫人则肯定有问题!反正他们都看出来他家主子都不会让少夫人吃苦头的。
    万俟晏应下,能找到客栈过夜自然是最好的。
    他们各自喊一声驾,缰绳一挥,马儿就撒欢奔跑加速起来,呼啸的风迎面扑来,沈银秋的脑袋被万俟晏揉回怀里。
    “别出来。”他低声说道。
    踏踏踏的马蹄声在官道上疾奔,沈银秋靠在万俟晏的怀中,只能听着风还有他的心跳,犹如躲在被子里一般暖和。
    但她现在有多暖和,骑马的人就有多冷。
    沈银秋有些不安,然而再不安,再这种摇晃颠簸的节奏中,她上下眼皮开始打架,然后彻底沉入梦境。
    万俟晏一开始只是虚扶着沈银秋,才走不到一刻钟的路,手臂上就增加了重量,他对自从受伤之后就很嗜睡的沈银秋,是一半心疼一半内疚,此时却是有些哭笑不得,他是真的没有想到在这种颠簸中,她都能安然睡着。
    万白跟在他身后,被青叶护了一路,出了城门开始他就不停的想找借口让青叶换一下位置,然而每每刚想侧头商谈,就感受到青叶的呼吸喷洒在他脖颈间,在冷风中,她带来了那阵痒息特别敏感。
    万白来回鼓起三次勇气都被这种感觉打败了,他也就开始放弃了。但马匹的缰绳在青叶的手中,他一个大男子自然不可能跟沈银秋那样靠在身后之人的怀中,而没有依靠的他,全凭着自己的平衡力再控制颠簸的力度。这样紧绷着的全身的肌肉比跑步还累,再一次拐弯后,万白实在受不了,一把抢过青叶手中的缰绳,由他来驾马!
    青叶被抢走缰绳之后一愣,但也没有放开,于是一切还是显的很亲密。
    一路无话,一个半时辰后,他们来到了一个驿馆,护金护木请示万俟晏就停下来安排休息。
    沈银秋被万俟晏抱下来的时候还有些迷糊,直到万俟晏坐在桌前,轻轻拉开大氅,光线的闯入才让沈银秋不悦的伸手揉眼。
    “阿秋,醒来喝点热汤,等会再睡。”万俟晏将大氅拉下,露出沈银秋的脑袋,两个人就跟连体婴儿似的。
    沈银秋仰头道:“我想出来走走,腿麻了。”
    是的,出来,她被万俟晏裹的太严实了,本来就穿的暖和,还被万俟晏困在他的大氅里,除非万俟晏解开,不然她就剩下一个方法——从万俟晏的腿下钻出来。
    万俟晏理解赶了一个上午的路有多难受,应了她,放她下来。
    沈银秋站在他旁边,忍住了伸懒腰的冲动,隔桌就是护金护木和青竹青叶,四方桌一人一个在方向正好,而因为有个万白的缘故,青叶身边就多了一个人。
    万白也是奇怪,四个人中,他不和护金护木亲近也不会青竹说话,就跟着青叶。
    沈银秋好奇问道:“万白和青叶是青梅竹马,和青竹不是吗?”
    青叶抬首看她,不回答。
    倒是青竹和万白异口同声道:“不是!”
    护金护木全程当自己是透明的,他们只需要保护主子的安全,然后看看万白这出戏,再偷偷瞄主子和少夫人如何恩爱。
    青竹倒是没有对万白有什么偏见,回答之后也没有多余的补充,沈银秋重点瞅了瞅木着脸的青叶,不知道为何总感觉她和万白有-奸-情!
    她俯身在万俟晏的肩膀上说着什么,连耳目聪敏的暗卫几人都没有听见。
    正在这时,沈银秋余光瞥见一道鸿影从远处踩着树梢而来,紧跟在他身后的追兵有两三个,她惊叹的看着,他们从高处翩然落地,对峙在驿馆的门外大道上。
    因为嫌弃里面人多,他们选择了在露天歇脚,正好观看了这场打斗。
    万俟晏伸手将沈银秋拉到身边,心中叹气哪里都不能消停一会,到底还是陪着沈银秋一起看着这事态的发展。
    暗卫和青竹几人都没有任何慌张的举止,都安静的喝着茶,吃着点来的糕点观看,就是这种淡定的气势才觉得他们高深莫测,更不好惹。
    “莫少恭,看你还能逃去哪里!速把我教功法交出来!”
    说话的是一名穿着长云道衫的中年人,衣饰上纹着一个太阳图案,手持长剑,剑张弩拔。
    他是追人的那方,身后带着两个年轻一些的弟子。两名弟子穿着打扮和那中年人一样,就是衣裳的颜色是浅色些,沈银秋想那大概是有等级分的。
    被包围的少年唇红齿白,一袭简朴的青衣,手中握着一根长矛当武器,面带讥笑,显得有些吊儿郎当。
    他说:“什么是你全阳教的功法?分明是你们抢了坤通洞的,这揣怀里还有捂热就腆着脸说是你们全阳教的了?”
    沈银秋可以看出少年还是有些紧张的,从他时不时的动动手指紧握住长矛就知道了。
    “少废话!坤通洞是那个旮旯里的门派?论起来也是他偷了我们全阳教的!”年轻气盛的全阳弟子道。
    “师叔师弟,我们和这窃贼说什么?直接杀了拿回功法!”
    说完,这四人都不在废话,立马互相攻击起来。
    沈银秋不知道少年的武功算的上如何,只是好似完全是被压着打,偶尔钻了空子才能反击一下。
    她顺势挨着万俟晏坐下来,揽着他的手臂道:“世子世子,如果单打独斗,那个青衣少年打得过那长云道衫的中年人吗?”
    “嗯打得过。”万俟晏观察着少年的走位和招式,在全阳教三人围攻下,能保住自己撑到这么久,并趁机反击,这份冷静和睿智,确实是个好苗子。
    沈银秋没想过只不过刚离开京城半日就能看见这么激烈的场面,她扫了一眼护金青竹他们,好吧个个都看的津津有味。
    万白更是撑着下巴喝茶点评道:“这全阳教是不是太垃圾了?一个师叔辈的中年人带着两个比人家少年还大的弟子,打了这么久都没伤到对方丝毫。这……果然名声全靠吹出来的啊。”
    沈银秋眼珠子一转,凝神沉思,万白这是故意挑衅吧,有过节?他说了,没有人阻止,再看万俟晏的神情也很平静,看来是真的有过节了。
    围攻少年的全阳弟子,年轻气盛如何咽的下这口气,分神狠狠的瞪向他们,只是这一分神就被少年逮着机会,一脚将他踹飞,出局!
    沈银秋下意识的拍了拍手叫好,结果受到了众多注视,她慢慢将嘴角的笑意拉平,冷漠的拍拍手掌,像似再拍去手上的灰尘。
    万俟晏见她从看戏装作高冷,想起未熟悉之前,她看来那么温雅淑静,现在看来真是错觉啊。
    不过全阳教的人又不是傻子,沈银秋刚才拍手叫好的模样可谓是发自内心,真心诚意的为青年少年喝彩。再看他们几个人,个个都跟坐在茶馆看戏一样镇定,让他们的脸面往哪搁?!
    中年人率先撤了攻势,被踹飞的弟子也赶紧回到他身后站定,他不是不想撕了万白的嘴,但是他还是有点眼力劲的,万白身边的几个人不提武功如何,但至少都是不好惹的感觉,因为从那个气场上就压了他们一截。
    中年人持剑逼近他们几步,“无知愚儿,你们是谁?竟敢如此嗤笑我大全阳派!”
    沈银秋双手伸高,看着天上白云有些无辜道:“全阳?”她咂咂嘴巴振臂高呼道:“子晏,我想吃烤全羊啦!”
    中年人盯着她的容颜,目光闪过贪婪之色,但很快就被怒火取代。
    “你这无知娼妇!胡言乱语病的不清!”他刚一说完,就无法动弹,也无法言语,顿时目露震惊。
    隔空点穴?!
    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