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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庆疯了一般咆哮起来。
    “你凤凰变山鸡,从飞天坠到泥里,有什么可得意的!我是猪是狗如何,我有你陪着,也不算太难捱啊!”
    文庆成功在文兰胸口插了一刀。
    鸡?妓?
    文兰胸口痛了,在很多人眼里,自己就是**?出卖了自己以换取报酬,苟活于世,可不就是鸡?
    可那又如何?她至少知道自己活着的意义。
    被人算计沦落成鸡总比文庆自甘堕落强。自己再差,也能实现价值为国牟益,她算什么?有什么资格对自己评头论足?
    文兰在门边停住了脚。
    “我是鸡也比你高贵。我至少有权有人有银子有自由,我至少还能挥着翅膀扑腾几下,我长夜漫漫还有个盼头,可你呢?你有什么?你穿再少,抹再香,装再弱,望穿秋水也没人踏足这里,你就是一丝不挂,也没有个欣赏你的人。你想做鸡还没资格呢!
    当日你怎么说的,做贵妃?皇贵妃?揽后宫大权?生下小皇子?你不是壮志雄心吗?可怎么就做不到呢?你当日那么处心积虑想害我,没想到这个牢笼最终落在了自己头上吧?
    你用不着折腾了。你的男人看不上你,你的男人天下最不缺的就是女人,你的男人直言跟我说,他不会幸你。你要死他都不来,你以为将来他还会来?
    你的男人什么都有,可你却一无所有,连个盼头都没有。你比我可悲多了。所以以后别再和我比。
    你尽管骂我,但你千万别忘了,你的日子好不好,偏我这只鸡可以掌控!你是想要舒舒服服孤独终老还是缺衣短食慢慢等死,你自己决定!”
    文庆闻言却哈哈笑了起来,阴惨惨的笑声在殿中回荡。
    文兰头也不回离开,可文庆的诅咒还是一声声传来。
    “你放心,我一定不死。我等着看你下场。后妃的位置原本是给你预备的,我输了,我认。可我此刻的位置,你此刻的嘲讽你也记住了!
    我祝你的朱常哲登顶成功,我倒是不信,朱常哲和他老子一样,那么骄傲一个人,能不介意你的过去。届时我倒要看看你长夜漫漫可有盼头,我要看着你的男人和我的男人可有区别!你的男人会不会欣赏你!
    我一定睁大眼看着,你会不会和我一样混吃等死,孤独终老……哈哈,文兰,若这么一比,我还是比你幸运。我的男人没几年好活了,我最多就是熬个十年二十年。可你呢?三十年,五十年?还是八十年?
    谁可怜谁还不一定呢!哈哈……”
    笑声回荡,有几分瘆人。
    文兰莫名打了个冷颤……
    宫门口,她幽幽叮嘱管事宫女。
    “庆嫔体火旺盛燥热,把炭撤了吧!明日起,衣食用度全都减半。俸米俸银都不用发了,省下的开支换些佛经回来吧。”
    皇帝看不上文庆,可因着文庆朝鲜公主的身份他又不便打压。交给太后也是徒留心烦,他只怕文庆又再闹病闹自尽瞎折腾,索性便将这烫手山芋交给了文兰全权负责。让她们朝鲜人自己折腾,出了事,她们自己负责去……
    这也正合文兰之意。
    文庆手段不少,这会儿将她捏得死死的,既是惩罚也最安全……
    但文兰不开心。
    文庆的诅咒让她似看到了未来。
    她的计划都成功了,她重新得到了父王的重视,也最大程度拿到了权利,她将如愿去到朱常哲身边。
    她知道她所以不开心是因为这些并不是她想要的。
    可除了母国之外,她究竟想要什么?
    她悲哀发现,她不知道。
    还有什么是她可以追求的?
    她有些恐惧。她怕被文庆一语成谶了……
    她去了程府。
    她想找程紫玉说话。
    可程紫玉正忙着准备大婚,被何氏红玉等人围着忙这忙那。她去了半个时辰都没能与之说上几句话。
    而程家人的欢声笑语,让她更觉孤单了。
    或许,真被文庆言中了。
    她与文庆真就没什么不同。长夜漫漫却无处可去,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她的结局早注定是孤独绝望……
    她不顾左右阻拦,换了身简朴装束去了酒楼喝酒。
    她只想找个热闹地,听唱曲,听人声,听听喧嚣。
    只是她也不知,她究竟是想要派遣寂寞呢?还是怕她将来和文庆一样,连这样的喧嚣都是奢望。所以想要提前多听多看。
    一杯接一杯,谁也挡不住她。
    她不知道喝了多少。
    等她醒来,已天色大亮,而她已躺在了驿馆她房间的床上。
    头疼。
    什么都想不起来。
    在她瞧见绿乔难看的表情后,心下不由咯噔。
    “出什么事了?是不是文庆?”
    “不是不是。”
    绿乔咬了咬牙说,昨晚她醉了,在酒楼不肯回,正好碰上了同在那间酒楼应酬结束的五皇子。她看见五皇子后便气冲冲上去揪了对方的前襟,质问他喜不喜欢鸡?
    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五皇子表情不太好,强忍了没发作,想要直接离开却被她死死拉住了。
    “奴婢们实在拖不住您,五皇子的人为避嫌又不敢动您,眼瞅着不少人看过来……怕引出什么闲话来,五皇子没有办法,直接将您扛走了……”
    “你说清楚!什么叫抗走?后来怎样?我可有给他惹麻烦?有人认出我和他没?他回去的时候什么表情?”
    文兰太阳穴突突跳着,唯恐自己坏了好不容易成功的筹谋。
    “是……五皇子直接将您扛在肩上,不由分说将您塞进了咱们车。不过您放心,五皇子拿他的斗篷挡住了您的脸。没人瞧出那是您。善后的事都是他办的,应该不会有什么传言出来。
    他的表情不太好看。当时他喝住了奴婢,问了关于‘鸡’……的事。奴婢没扛住,全说了。他虽看着有些恼,但还是派了几人护送咱们回来了……”
    文兰一叹。
    “准备些礼送去哲王府。你去跑一趟,就说我醉了,给他赔罪。库房里找……算了,我自己去吧。”
    不过文兰还没出门,便有人送东西上门了。
    朱常哲给她送来了一只首饰盒。
    里边是一支赤金衔珠凤钗。
    凤钗?
    凤?
    文兰心头阴霾瞬间一荡而空。
    不是鸡。
    是凤。
    这表明的是他的态度。
    虽只是市面上的普通凤钗,可也够了。
    虽尽在不言中,却足抵千杯酒带来的安慰和定心了。
    文兰的高兴不止于此。
    宫里传来消息。
    说是有人给庆嫔那里送去了一头烤猪。
    整只的。
    庆嫔大闹,可內侍直接拿菜刀剁下了猪头,吓得庆嫔腿软坐地。
    內侍说,她没耳力又没眼力,问她先吃哪样来补补?猪耳还是猪眼?又或是猪脑还是猪心?
    据说那內侍拿菜刀将烤猪斩得肉油齐飞,庆嫔尖叫连连,吓了个半死。最后內侍又逼迫着庆嫔吃下了好几斤猪肉,最后吐得站不起身才罢休……
    內侍临走还撂下了狠话,说她就是板上猪肉,想怎么切怎么吃,都掌控在别人手中,全看他人心情。既是做猪,不如老老实实趴着不动。若要挣扎,下场便是那一地尸骨没着落……
    说庆嫔哭得几乎崩溃,一吃东西就吐,连药都吞不进,只勉强灌了一碗水,庆嫔那里让人来捎话说,求文兰只当她死了,只当她是只死猪……
    文兰笑了一阵,总算痛快了。
    她去找朱常哲了。
    她知道是朱常哲做的。
    为了给她出气。
    他有这份心,她便已很感激了。
    朱常哲的表情比他的作为要冷漠些。
    “举手之劳。你用不着放在心上。你既将入我府,护你一二是我应该做的。从今往后,你的颜面事关了我,有什么你不方便做的,便来找我。哪怕受了气不痛快,若需要我做什么,我自会帮你。
    昨晚的事我都打听清楚了。那人辱你,便也是辱我。我对她出手,不仅仅是为你。我知道你难过什么。没必要。我虽不能保证你什么,但我既然愿意容你,便不会作践你。将来若成事,我也不会亏待了你。
    所以你用不着妄自菲薄,我这人一是一,二是二,决定的事便不会后悔,一定会做到底。当然,你若后悔决定,趁圣旨未下,一切都还来得及。”
    他对文兰有微微的抱歉。
    文兰这凤凰之所以扎进了泥潭,到底源自当日他的作为。
    所以不管是于情于理于将来,他都有义务扶她一把,为她做点什么。更何况文兰眼下的助力加大,他更不希望这颗棋子出事。
    “你这个伙伴不错。我这人一向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你放心,你那里,我跟定了!”
    文兰行了一礼。“你需要我做什么,也直言吧。”
    “倒是不用。李纯三月三大婚后,我最晚待半个月便要回洪泽了。工程若无问题,我便还要跟着外祖父到闽浙沿海一趟。届时,我外祖父势必要干涉我身边一些事。所以,我打算求父皇将你入我府的日子提前。大概三月初八到初十左右。
    嫁人的事宜,你可以准备起来了。另外,我还要你准备拿下我府里……后院的一些内务。待我下次回来,我希望,我府里干干净净。可以吗?”
    “这是我应该做的。”文兰笑了起来。“你不用担心,放心做你的事。”
    她明白他所指的,是周静宜。不知为何,她心下对朱常哲很有信心。她选的男人,一定可以站在权利巅峰。
    她只要努力一点,总能在高处找到一席之地。当然最重要的,是这一路上有伙伴。如此看来,她并不算孤单……
    距离李纯和程紫玉大婚越来越近,李纯被程家人要求,不准再随意进入程家范围。这导致最近的他有些抓耳挠腮的难捱。
    好在他的“小弟”会办事,引他在何家“邂逅”了他要见的人,却也因此叫他成了程何两家人集体取笑的目标。
    婚事临近,他发现程紫玉看他时眸光里都是柔和蜜意,每每叫他心痒却连拉手之机都捞不着一个……
    多亏了他也忙了起来。
    皇室开始添妆了。
    太后是第一个。
    她老人家添来了二十六抬沉甸甸的嫁妆。
    由于代表了“民间郡主”,又心疼李纯,皇帝添了十六抬,皇后在他授意下,也送了十六抬。
    后来为了凑整数,何老夫人又给再添了两抬,凑满了足足一百八十抬。
    大婚前一日,浩浩荡荡的嫁妆开始往将军府送。
    送嫁妆的是何家的大表哥,何思敬的亲哥何思源。
    他是文人,擅书画,在江南画界有些名气。
    儒雅有礼又不卑不亢的君子模样首先便让不少人对程家的鄙陋印象大为改观。
    十里红妆在街道铺开,朱漆髹金,流光溢彩,排场大得让人咋舌,整条街都只见绵延的红。
    细看了去,开道的玉如意便有足足六柄,太后和帝后各赏了两件,懂行的一瞧便断定,这每一柄都是价值至少千两的好东西……
    皇室的嫁妆都在前边走着,自然件件都非凡品。许多宝贝都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外在价值要大于实际价值,看得人一阵眼花。
    而跟在后边的程家嫁妆,也并未掉价。
    从该有的家具摆设首饰衣物到古董字画,从日常用品到布匹药材,该有的都有了。
    围观者饶有兴趣地评头论足,看完这个评那个,只觉得样样都好!
    当然最叫人津津乐道的是田产铺子和银钱庄子。
    银钱具体多少不知道,但金银锭子就装了好几箱啊!
    陪嫁田地铺子分了江南和京城两部分。江南那里的数目不知道,但程家将京城八间精品陶铺子中的四间都拿来陪嫁了。这四间可都是值大价钱的!
    人群里还有人绘声绘色在描述程家修葺一新用来陪嫁的太湖庄子。
    说那庄子名家设计,推门就是太湖,是连太后都一眼倾心想要住的,至少价值好几万两。程家竟然这么眼都不眨就陪嫁了出来,手笔之大,让人叹服……
    有人粗粗估算了,仅仅嫁妆这一项,流入将军府的,至少有十多万两。
    所以,李将军这一娶似乎也不亏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