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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帝捋着胡子,看着朱常安,思忖了几息后,点了点头。
    “这是好事!”
    学习的机会,当然可以给。好好学习,总比在宫中朝上胡乱蹦跶好。顺便,他还能远离了昭妃。去边关学几年,纵使学不到多少真本事,但在那血性之地,总能将身上的小家子气给去掉。
    对他,是好事。
    “你心里可有想拜的师父了?”
    “儿子素来仰慕白将军……”
    “白恒?”
    “正是!”
    程紫玉与李纯暗暗对视了一眼。
    他果然还是选了白将军。
    朱常安对白恒研究得透彻,白将军的生平喜好和家庭状况,甚至是身上未发生之事,这些足可以帮他取得白将军的信任并事半功倍。白将军站到他身后,也是早晚。
    他大概还是有要迎娶白小姐的心思吧?
    前世为了求娶,他费尽了苦心。
    这次若近水楼台,自然水到渠成。
    哦,那位白小姐,今年好像才十三岁。显然,他还得等等。正好历练个几年,便可成亲了。确是个不错的计划……
    “跟着白将军倒是能学不少东西!”
    皇帝搓了搓胡子。
    白恒是他为数不多信任的武将,儿子在他身边,既能学东西,也不怕折腾什么。关键是好控制!甚至让儿子学多少,都能控制在他手上。
    “严冬到来前,白将军便将运送一批物资前往西北,随后将留在那儿一段时间。你确定要跟着白将军?”
    “儿臣确定!”
    “大西北的冬天,可没有热炭暖炕,没有锦衣玉食,没有女人甚至丫鬟,就连新鲜的蔬果米面都没有。那里只有漫天风沙和严寒风雪,吃的糙,喝的粗,但这还是好的。
    若不在营中去出任务,那饿肚子是家常便饭,荒山野岭也得睡,药材不够,只能硬生生挺着。不但要应付蛮族,还有猛兽,不小心,便会落下个什么毛病,严重的,还有性命危险。可不是你逞强就能应付的!”
    “儿臣会努力成长,尽力不拖白将军的后腿!”朱常安回得毫不犹豫。“儿臣心意已决!求请父皇成全。”
    一直捂着嘴的昭妃吓得扑通一声跪下来。
    “安儿,你在说什么?”
    她摇着脑袋深感不可思议。
    她从儿子一开口便愣住了。恩典啊,这么好的机会,要什么不行?他想拜师学艺,在京城找个大儒不好吗?干嘛去大西北?这哪里是什么恩典,分明是惩罚啊!
    儿子糊涂了。他要历练,应该要个官职,应该去六部,去都察院,哪怕去地方,去治河道,哪怕要上一万两银子也好啊,或者求娶,娶上个贵女,什么候,什么伯,什么阁老家的嫡女……
    她的儿子怎能去苦寒之地过那样的日子?几年后回来,黄花菜都凉了。他不是有大志吗?怎么能走?他是要放弃了吗?将机会让出去?他怎么不和自己商量?
    今日之后,她的失宠局势已定,皇帝不会再看她一眼,儿子这么一走,皇帝怕都要忘了这儿子啊。那等他回来还有什么?还企望他的兄长给他留些残羹冷炙不成?
    “皇上,安儿他今日受伤后,神智有些不清了。这不,尽说些胡话,皇上,您也知道他的性子,吃不了苦,享受惯了,做什么都要人伺候的,他如何……”
    昭妃一开口,再次引得皇帝蹙眉连连。真是什么话都说。当着这么多人……还真是慈母多败儿。
    “母妃!”朱常安呵斥了一声,厉声打断。他带了怒意的坚定倒是令皇帝眼前一亮。
    “男儿当志在四方!正是过去活得太滋润,才会一事无成!今晚父皇给的机会极好,有了这个比试,儿子顿时发现了身上种种不足,感慨良多,这么一看,过去的自己就如笼中鸟,井底蛙,太自以为是了!……”
    “谁说的,你可是这次比试的第三。你的表现有目共睹。你很出色!”
    昭妃听出儿子在隐隐拍着皇帝马屁,一时间,她倒不知儿子是故意做出求师之态来讨皇帝欢心?还是故意想与自己一唱一和来达成目的?
    “母妃,儿子不出色,实话不瞒各位,我这个第三,是误打误撞得来的!不是我的实力!与李将军他们比起来,我差多了。”
    “啊?”昭妃一惊。
    “哦?”皇帝抬眉。
    “那个托盘上的成语,我是猜的!当时我的伤已经发作,我连坐都坐不住。我只看到了千和福,答题时我便胡乱猜了。我没有那么好,我不如李将军,也不如五弟。我只是运气好,一蒙就对了。后来过狗群,也是大伙儿见我伤了才让了我。若不然我的名次,至少十名开外了。”
    空气倒是一静。
    就连一直恨恨的朱常淇也目瞪口呆,这个四哥也不知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他所言是真的?还是想靠诚实来赌一把?
    “安儿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昭妃已完全看不懂,将手探到儿子脑门,发烧了吧?肯定是。
    朱常安则将头往后避去。
    “儿子很清醒,也没发烧。儿子不想掩耳盗铃,也不愿做井底之蛙,所以儿子甘愿吃苦。极北苦寒也不怕。就当是历练了。儿子是去学艺的,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不吃苦如何成长?母妃切莫拖我后腿。”
    “好!”皇帝点了头。
    敢当众将自己剖开的这份胆色,便已让皇帝高兴了。加上那份渴求和坚定,皇帝一点没有因他的“实在”而气恼。
    “倒不知你还有如此心性!安儿,你让朕惊喜啊!你能承认能力不够,还坦白了侥幸,这便已能人之不能了。你很好,你有上进心,朕深感欣慰!”比他娘强多了。
    昭妃热泪滚滚,频频晃着脑袋想求皇帝,手刚伸出,一想不对,还是拉住了儿子。
    朱常安直接将她的手推走了。
    “母妃,你要是真为了我好,就不要拖累我!请您不要再说,否则……”
    “否则如何?”
    “否则,今晚之后,您就再也见不着我了!”
    昭妃一个激灵。儿子变了,周身都是寒气,感觉如此陌生。昭妃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儿子。不知为何,她信了!她打着冷颤,呆呆看着儿子,可儿子没有看她一眼。
    “父皇,儿臣心意已定。求父皇成全。”
    “好!”皇帝微微一笑,“朕最后给你一次机会,你确定不再考虑一下了?你若改主意,朕可以许你一个实在的职务,在朝中历练。你若执意拜白将军为师,此行一回京便要收拾行李离开,恐怕就来不及封王了。你可要想清楚。”
    封王?朱常安面色一滞,却转瞬回复原样。
    “业精于勤荒于嬉,儿子不急着封王。只要父皇一声令下,儿子便整装待发。”
    皇帝点着头,对这个儿子开始生出了满意。眼皮子那么短的家伙突然变性了,连考验都经受住了。先前那么巴着封王,这会儿却意志坚定,毫无所惧。
    “好!既如此,你这两日便好好养伤,五日后朕要检视地方军,你伤情好点便去白将军那儿报道,随后跟着他学习吧。南行结束你从陆路回京,先收拾准备了,封王后再北上!”
    “儿臣谢父皇恩典!”
    朱常安重重磕头,发出了闷响,直击人心。不少人对他的魄力惊讶,更惊骇于他的坚持,不由对他高看了几分。
    朱常安知道,这已是眼下的最好状况了。
    他也算是摸索出来了。他要的少,皇帝就会给的多。而他越贪心,皇帝一忌惮,反而什么都不想给。这一点在他和李纯身上,已经充分得到了体现。
    所以,他只要一个师傅,结果还额外得到了跟着师傅学实务的机会。而他不要封王,结果封王的时间反还提前了……
    一场比试,让他看得很清晰。
    他与李纯那种差距,不仅仅在武力上,更在脑力,心思,观察等各个方面。
    就如刚刚,李纯有能力和底气当众霸气向程紫玉许下那么多,那股子誓要为她出头的气势一出,就连一众厚皮纨绔都自动后退了。在场谁都不敢不服,反而还腆着脸皮夸他说得好……
    这便是差距。
    他和李纯差的太多。
    而程紫玉和李纯站同一战线,那么势必已成他的仇敌。
    朱常安的危急感一下便生出了。
    李纯,就如一把悬在头顶的刀,随时可能落下来。前世,那厮敢一刀挥过来,这世还会有所畏惧不成?
    李纯在迷阵里那么玩了自己,却依旧拍拍袖子便扬长而去,回来后别说追究,甚至都无人关心迷阵里他对自己做了什么。
    这样的人,若想要自己死,也是轻而易举。迷阵往外走的路上,朱常安便开始被不安包围。
    此刻在南行队伍中还好,众目睽睽,只要在人群里,李纯再嚣张,也不能真做什么。可若回京后呢?
    明刀暗箭,自己哪个能防住?别说大业,就是小命都难保。一切都将功亏一篑。
    封王纵然是天大好事,朝中职务更是惹人垂涎,但没了性命,封他皇帝做也没用!
    他没有别的法子了。
    他需要所谓的“师傅”,一来是为了抗衡那俩人,更是为了找到保护伞。白将军有人有权有兵,李纯再狠也不可能不忌惮,不给面子。白将军还是父皇的人,那么李纯绝对不敢正面对上去。
    边关怕什么,他巴不得去呢!他自然是知道白将军北上后就要出发了。他还知道这是趟好差事!
    他太了解白恒了,他清楚将来“师傅”总会站在他一边,护他保他帮他……
    他这么谋划,也算一举多得了。
    至于他那个母妃,实在是脑子不清爽,以后只怕也帮不上他什么忙了。
    ……
    程家长辈到了。
    比预料中还要快。
    只因程老爷子不但未睡,还以宴请之名,弄了一桌蟹,连何家人一起请了在院中吃饭。
    期间何老夫人几次欲行告辞,都被程老爷子拦下了。
    老爷子来回走动,只一味说“等等”,“再等等”……
    直等到来人通报说有宫中內侍到后,程老爷子终于舒了口气。
    李纯早就派人给老爷子递信了,说他今晚会跟皇帝开口求亲。最快今晚,最晚明早,必能拿下赐婚旨意。
    程老爷子早就看好了李纯。
    所以先前众皇子的求娶让程翾半点高兴不起来。夺嫡如火如荼,他一介商户,凑什么热闹。站错队,必定被连根拔起。若不是李纯讨了他的欢心,有李纯珠玉在前后,他又看不上其他人,其实他并不愿孙女与京中权贵扯在一起。
    今日老爷子急得火上眉梢,午后还托了李纯的人转达求见之意。好在李纯胸有成竹,人虽未至,却带了话来。老爷子忐忑不安,可李纯没让他失望,到底是办成了……
    这会儿的程家人等,上上下下,是带着全程的震惊脸完成了点头,磕头,再点头,再磕头……这一过程的。
    老爷子先前得了示意,装作与李纯并不相识。何氏和何老夫人是真震惊,两人四眼盯着李纯看了好几遍。
    她们虽参了好几场宴,但却是第一次正经观察这个得了皇帝欢心和恩典的儿郎。
    李纯表现地很恭谨,眼神真诚,作风硬朗,说话间也无轻佻和浮夸,皇帝骄傲,程家人也满意。
    程翾思量间,只提了一件,便是程紫玉是他培养的程家手艺传承人,将来恐怕还有一份手艺要继承,肩上要担负一个家族的事务……
    这一件,其实程紫玉已与太后说过,这事太后不介意,连郡主都封了,还在乎这个不成。
    皇帝也不介意,程紫玉本就是他捧起来的“民间郡主”,是皇室亲民的象征。他巴不得程紫玉能做一个榜样,一个目标,一个象征,既继续在民间活动,又能在皇室中发光发热,在老百姓心中竖立一光辉的皇室形象……
    此外,皇帝也需要程紫玉给他挣钱,给他发挥价值,给他做军火,哪怕程紫玉需要京城地方两头跑,一地住半年,他也不介意。
    如此,再无任何疑虑。
    老爷子自然是谢恩应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