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礼拜后,顾翊煊带着一支队伍去了非洲。
    温暖傍晚离开公司,想起昨天给他送行时,在场的沈婉婉有些感冒,她就让司机把车掉头,回家之前先去了沈婉婉的住处。
    出了电梯,一直争吵的声音透过未关严的门缝传来。
    难道是独居的沈婉婉遇到了麻烦?
    温暖心弦一紧,来不及多想,一把推开了门。
    沈婉婉和黎礼站在沙发那争执着,根本没有注意到有人到来。
    因为感冒发烧,她的脸红得异常,神色也显得很憔悴,声音沙哑的跟站在她面前,一脸紧张的男人说:“我真的没事,你走吧。”
    “婉婉……”
    黎礼才说了二个字,就被沈婉婉打断:“你以后也不要来找我了,算我求你了还不行吗?你不是在美国有工作吗,怎么还不回去?”
    高她大半个头的黎礼,皱着眉头俯视她红彤彤的双颊,无意识的说:“我已经把美国那边的工作辞了,以后都会留在s市。”
    “你……”沈婉婉惊愕,唇动了动,竟然说不出话来。
    黎礼上前一步,忽然抓过了她的手,送到嘴边亲了一下。
    双眸定定的凝着她,他郑重其事的道:“从今以后,你在哪,我在哪。”
    沈婉婉仿佛触电般,迅速收回自己的手,被他亲昵的举动弄的惊慌失措,“你在胡说什么……”
    黎礼毫不保留的告白:“我不会说胡话,只会说真心话。”
    不料,他这番话,把沈婉婉的情绪惹得更激烈了。
    “黎先生,请你离开!”葱白的手指指向身后的大门,她拔高音量:“请你现在就离开。”
    黎礼无动于衷,反问:“我已经离开你二十多年,你还嫌时间不长吗?”
    沈婉婉脸色发白:“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黎礼又往前迈了一步,沈婉婉下意识的往后退。
    一直大掌忽然扣在了她的肩膀上,制住了她的行动。
    “婉婉,逃避是没用的。”挡在两人之间的窗户纸,终究被黎礼戳破:“你明明想起了一切。”
    几乎是在下一秒,沈婉婉就声音响亮的矢口否认道:“我没有!”
    她声音越大,越像是在掩饰心虚。
    黎礼苦笑:“你、我、黎飞、温暖,你就不想我们一家四口团聚吗?”
    沈婉婉的脸更白了,似乎瞬息间都失去了血色。
    这些天她一直被黎礼纠缠,每次顾翊煊来看她的时候,他必会出现,弄得三个人之间的关系更为复杂。
    顾翊煊短时间内决定好出国,不可能和他这番做法无关。
    脑海里浮现出昨日机场告别的画面,沈婉婉心底的怒气更盛,一向温婉的她,可以说,真是被黎礼给逼急了。
    她咬了咬牙,侧脸盯着他冷声道:“好,就算我们曾经有过一段,还生下二个孩子,可这不代表我就得非和你在一起吧。”
    “我相信,那天不是只有我一人知道了什么叫一见钟情。”黎礼目光灼灼:“你的眼神、你的反映,是骗不了人的。天台上,月光下,在我们对视的一刹那,我知道,不仅我动心了,你也一样。”
    沈婉婉闭了闭眼,幽幽的叹息:“那是错误的一晚……如果没有那晚,很多事就不会发生,很多人的人生也就不会变成这样。”
    闯入门内,愣怔了半晌的温暖,在听到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就明白了为什么顾翊煊急着出国。
    就连和沈婉婉接触时间并不多的黎礼都看出她恢复了记忆,更别提对沈婉婉同样用心的顾翊煊了。
    如果真如黎礼所说,二十多年前的那晚,不仅是他一见钟情,沈婉婉亦然,那恢复记忆的她,顾翊煊不可能看不出她真正的心意……
    有些人不是不想争,而是争不起,不知道该拿什么去争。毕竟,人家连孩子都有了,还一次生两。
    错误的一晚?黎礼听到这几个字眼,显然很不喜欢,把被掩盖的事实掀开了说:“就算我们那晚没有在一起,当年的你还是不会嫁给顾翊煊。”
    这些日子,他并没有闲着,该了解的事,都已经了解。
    “你自己也清楚,从始至终,你把他当成救命恩人,把他当成哥哥,当成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唯一能依靠的人,你就是没有把他当成过爱人。”
    他说着,抓过沈婉婉的胳膊,“顾翊煊对你是一厢情愿,就算你觉得亏欠他太多,也没必要拿自己下半生的幸福开玩笑。”
    自从恢复记忆,察觉到自己真正爱的人是谁后,沈婉婉没有一天不在痛苦的深渊里沉沦。
    顾翊煊对她的爱,那么久,那么深,包容她的所有,为她不顾一切,到头来,她除了感动,竟然再无其他。
    而黎礼,正如他所说,二十多年前的那晚,她情生意动,比任何时候都要强烈。
    没有人知道她那个时候的心情,在第一眼看到他的时候,早在父母双亡的那年就陷入死寂的心,忽然就跳了。当他低头吻上她的时候,她竟然坚定的觉得,他就是她命中注定的那个人,她会嫁给他,她会成为他的妻子。所以,才有了后来的一切。
    直到等了一天一夜他没有赴约—后来才知道是她听错了地点,她才发现自己有多可笑。
    时光流逝,转到今天。她不敢跟顾翊煊说自己已经恢复记忆,不想再辜负他,做好了依然嫁给他的心理准备。
    顾翊煊却迟迟不再提起婚礼的事,而就在前一天晚上,他离开之前,正式和她提出了解除婚约。
    他心里怎么想的,不用多说一句,沈婉婉都明白。
    他想成全她。
    可也正因如此,她更觉得对不起他—这样一个深爱她的男人,更无法心安理得的去黎礼的身边。
    于是,她继续装作失忆的样子,躲在由谎言筑造的安全空间里。
    偏偏,黎礼非要揭开一切,那一句“顾翊煊一厢情愿”更是戳痛她痛脚般,让她怒火中烧。
    一个用力推开他,沈婉婉声嘶力竭的冲黎礼吼:“难道我和选择和你在一起,就对对自己的下半生负责?”
    “都说一见钟情看的是脸,时间都过去了这么久,我也已经老了,容貌不比当年,你还喜欢我?”她嘲讽的笑了二声,也不知道是在笑他,笑自己,还是笑这可笑的命运:“黎礼,你理智一点吧。请你扪心自问,现在对我这样纠缠不休,到底是对我念念不忘,还是求而不得的不甘心?你们男人总是这样吧,得不到的,就总觉得最好。”
    “得不到的是最好?难道我就那么傻,为了这一个理由,耽误自己的婚姻大事?”黎礼也笑了下,却是苦涩的笑:“如果我能把你从心中移走,早就这么做了!可我就是做不到。”
    说着,他的眼底闪现出零星水光。沈婉婉惊愕的望着他,心里的怒火再盛,却被这零星水光给熄灭了。
    黎礼又有何错?
    这二十多年来,他又何尝好过?
    他只不过是爱了一个人,没有办法忘掉而已。
    倘若他忘了她,和别的女人结婚生子,那么现在的她,还会有心情和他吵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