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暖听到顾翊宸说怕,望着他日渐消瘦的脸,展开双臂环抱住了他。
    他们不怕死,他们都只怕没有机会陪伴宝宝长大。不管他们有多坚强,病情恶化的事实摆在那里,不容他们忽略。
    争分夺秒的和温暖还有宝宝在一起,这就是顾翊宸目前最想做的了。
    温暖能了解他的心情,挣扎了几番,万般无奈之下,最后还是妥协了,晚上不再赶他离开。
    接下来的几次产检,温暖除了贫血严重之外,没有其他问题,而宝宝虽然长得比一般宝宝小,但也还算健康。
    能有这样的结果,温暖和顾翊宸无比欣慰,直觉得他们的宝宝好争气。
    ……
    就这样不知不觉间,温暖已经怀孕六个多月,有一点早产的迹象,顾家上上下下都进入最高预警状态,不仅请了二个专业护士在家常驻,车子、凝血针什么的都随时备着。
    这天早上,温暖吃过饭,正和顾老夫人聊天,喉咙忽然一咸,有什么东西往上涌。
    她赶紧闭上嘴巴,迅速起身朝卫生间走去,顾翊宸等人担心的赶紧跟上她。
    对着马桶,温暖哇的一下把嘴里的东西吐出来,然后她就吓住了。
    虽然她的孕吐一直不严重,可刚才有反映的时候,她还以为自己是孕吐。
    岂料,她吐出来的竟然是一大口血。
    旁边的顾老夫人吓得惊呼出声,温暖自己也被铺天盖地的恐惧给侵袭。
    这时,肚子轻轻动了下,是宝宝在踢她,好像在跟她说:“妈妈,别怕。”
    温暖顿时镇定下来,身体里也涌出一种超乎寻常的力量。
    她转过身,看着脸色都变了的顾家人,泰然自若的笑了笑:“你们说,我吐了血,要不要给医生打电话问问情况?”
    众人立即回过神,顾翊宸上前一步扶住她,而顾老夫人丢下一句“我去打电话”就消失在门口。
    温暖漱过口,平躺在床上,不到二十分钟,黎礼就提着一个大箱子出现在她的卧房。
    他的额头上布满细细密密的汗珠,胸口剧烈起伏,好像是一路跑过来的似的。
    “先输血吧,稍后去医院详细检查下。”黎礼见温暖除了脸色白的吓人外,没其他症状,稍稍松了一口气,动作上却没有一丝怠慢,从箱子里拿出血袋,指挥护士给温暖扎针。
    一切妥当,他没有立即离开,而是搬了一个椅子,和顾翊宸一样,坐到温暖床前。
    温暖很感激他:“黎医生,不好意思,还麻烦您特意跑了一趟。”
    黎礼立即摇摇头,“别跟我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
    能遇到这么尽心尽责的医生,温暖觉得无比庆幸,对他的好感又加深了一层。
    黎礼问她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得到否定答案后,又问了问她最近的饮食情况。
    听到她说胃口还不错,一天吃五顿,每顿都不少吃的时候,他皱了皱眉,说:“再过二个礼拜,你就控制下自己的食量吧,以免孩子太大,到时候不好顺产。”
    在此之前,医生们就叮嘱过温暖多动动,争取顺产,因为剖腹产容易造成大出血,会大大增加生产的风险。
    温暖像一个乖巧的好学生似的嗯了一声。
    黎礼还是不放心,忍不住叮嘱:“别怕孩子小,孩子小出生后好好养,还是会和同龄人一样大,你现在重要的是珍惜自己的生命。”
    “你的口吻好像我爸。”温暖闻言,冲黎礼露出明媚的一笑:“放心吧,你的话我都会记得,因为我比谁都想陪宝宝一起长大呢。”
    黎礼的心紧了紧,‘我就是你爸爸啊’,这句话,他差点就脱口而出了。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他见温暖有些累,就让她先行休息,顺便把顾翊宸叫到了外面没人的地方。
    “你还不准备住院开始更进一步的治疗吗?”顾翊宸行销骨瘦的样子,黎礼看在眼里也是很担心:“再这样拖下去的话,只会让日后的治疗变得更困难。”
    顾翊宸没有犹豫,应该说,他早就做好了打算,决心无人可撼动:“等暖暖生完孩子,我就住院。”
    温暖生他生,温暖死他不想独活,他的生死由温暖决定,所以,他现在根本没必要住院治疗。
    黎礼不知道他真正的想法,又劝了一番,而顾翊宸无比固执,坚持不肯在这个节骨眼上住院。
    黎礼叹了一口气:“我和克里会继续替你隐瞒病情,你自己要多注意休息,记得按时吃药。”
    ……
    自第一次吐血后,温暖的病情越来越严重,几乎每天都会吐一次血,为了不让顾家人担心,她能掩盖过去的就都极力掩盖了。
    漱过口,喝过水,虚软无力的倚靠着墙壁,温暖目视镜中面色惨白的自己。
    是不是顾翊宸吐血的时候,也这么难受?而这样的病痛,他几年前就经历过一次,现在还要经历,老天对他实在太刻薄了。
    肚子忽然有点不舒服,温暖回过神,又走向马桶,坐下来。
    可当她站起来,眼角余光瞥到马桶里满是鲜血时,脑袋里嗡的一声响。
    她刚才吐过的血已经被冲走,这些血又是哪里来的?
    想到一个可能性,温暖吓得动也不敢动,恐慌的扯开嗓门:“顾翊宸……你快过来一下……”
    不到半秒,顾翊宸就冲进了卫生间,一眼看到马桶里的光景,任他平时遇到什么大事都能泰然自若,此时也是吓得一个激灵,额头上瞬间布满冷汗。
    所幸他还能保持临危不惧,立即叫人来帮忙,以最快的速度把她送到医院。
    黎礼和顾四早在接到顾翊宸的电话后就进行了一系列安排,此时正等在医院门口。
    温暖一看到两人,眼睛就变得酸涩,急切的说:“快,快查查我的宝宝怎么样了!”
    黎礼和顾四点点头,立即送她去拍彩超。
    结果很快出来,妇科专家第一时间告诉了温暖:“宝宝没事,安然无恙的躺在你的肚子里睡觉呢。”
    这宝宝命还挺硬。
    有惊无险,在场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顾翊宸温柔帮温暖擦去额头上的汗水,目光深深的凝着她,“我就说宝宝不会有事吧,别忘了,他可是我们顾家的孩子。”
    温暖听说宝宝没事,差点喜极而泣。黎礼望着她笑得明媚,反而满面愁容。
    很快的,温暖又被转到血液科进行了详细的检查和专家会诊,发现她这次流血,和上次吐血一样,依然是由再障并发败血症,使得病情加重,造成内脏出血而导致的。
    这些日子,根据温暖的病例,黎礼查看了很多资料,也和业内最顶级的血液科专家仔细研究过,最后大家意见一致,让病人做好心里准备,若现在还不结束妊娠,最后的结果很有可能就是二选一。
    即,母亲和孩子,只能活下一个。
    一想到刚刚得知的亲生女儿极有可能会因为生产而离开人世,黎礼万分心痛,直到今天,他终于忍不住了。
    当着顾家人的面,他直接和温暖说:“温暖,这个孩子你还是拿掉吧,不然,你很有可能会没命。”
    温暖没有一丝迟疑的摇了摇头,“不可能,这个孩子我说什么也不会拿掉。”
    黎礼苦口婆心的又劝:“你别这么固执了,孩子没了,你以后养好身体还能再生啊。”
    “医生,温暖现在的病情很严重吗?”顾老夫人在一边插话。
    黎礼重重的点了下头:“非常严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