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悦乐了:“那他怎么不取成朱妙手?”
    鬼知道!
    俩都不吭声。
    过了会儿,燕无筹面无表情的说:“小丫头就放心吧,宋青竹那点医道,对付不了赤蚕,让他们折腾吧,别管。”
    傅悦点了点头,笑吟吟道:“那我就放心了。”
    皇帝现在日夜都要饱受毒蛊的折磨,可谓生不如死,而皇帝那个人她知道的,怕死,哪怕痛不欲生,他也一定会活着,不会轻易的了结自己了结痛苦,那么接下来,他会日夜承受堪比凌迟的痛,直到生命终结的那一日。
    虽然远远不够抵消聂氏的罪孽,可是,起码比一刀了结好上太多。
    傅悦稍作思忖,对燕无筹道:“舅舅,既然皇帝已经蛊毒发作了,那谢世伯那里,可否让他快些好起来?”
    燕无筹思量片刻,也没绝对的保证,只说:“我明日去谢府看看,这段时日准备的差不多了,应该可以加快步伐了。”
    傅悦莞尔点头,目露恳切:“那请舅舅尽力,让谢世伯快些好起来吧。”
    “好,我尽力。”
    ……
    皇帝的事情,被死死的封锁住,竟然真得丝毫没有传出来,朝堂难得的平静,太子监国整肃朝纲,赵禩忙着征兵整编的事情,暂时还没有斗起来,倒是让朝廷恢复了些元气,起码经过近一个月的整顿和筛选官员,朝堂的运转不成问题。
    傅悦也都连着几天没有得到皇帝的消息了,显然是赵禩把皇帝看得很严密,连之前隔三差五传出来的皇帝杀人的事情,反倒在他毒蛊彻底失控后便没了动静。
    虽然得不到什么具体消息,却也猜得到,所以傅悦也不在意,在府里该做什么做什么。
    九月底,北境的一个消息传来,令傅悦欣喜不已。
    谢蕴找到了!
    在楚王府和谢家的人暗中搜寻之下,终于把人找到了,且人安然无恙,如今已经在暗卫的秘密护送下返回暨城,月初应该可以抵达。
    虽然寥寥几句说不清事情,可不管谢蕴到底被谁带走,怎么活下来的,怎么被找到的都其次,最重要的是他活着。
    傅悦立刻将消息告诉十公主和谢家夫妇,十公主喜极而泣,哭了许久,谢夫人和谢国公亦是如此。
    虽然早就知道人十有八九还活着,可现在真的得到这样确切的消息,却又是另一回事了。
    不过人还没平安回来,此事也不好声张,所以除了十公主和谢国公夫妇,傅悦也没让任何人知道。
    宫中。
    安庆殿的地下密室之中。
    说是密室,可一切布置皆不亚于上面的宫殿,只是四处封闭不见天日罢了。
    龙床之上,四根锁链将一个人禁锢在上面,此人身上的衣服和那黑白相间的头发皆是凌乱不堪,正跪坐在那里发疯一般痛苦的叫着,想要抱着头,可是手被链子扣着,根本没办法碰到头,更没有办法伤到自己所以他发狂一般痛苦嘶叫,嘴里不停地说着一些杀人砍头的咒骂声,疯狂暴戾。
    赵禩站在那里,看着自己的父亲这般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面上不见丝毫不忍和恻隐,只有一片平静。
    这些天日日如此,他早就麻木了。
    这毒蛊当真是只会让人痛苦,却不会伤人性命,蛊虫每日都会有几个时辰的休眠期,这期间皇帝不会痛苦,可以休息吃饭,可过后,便会不定时的发狂,若是毒蛊苏醒发作,就算是昏迷着也会被痛醒,根本没有任何办法可以抑制或是根除,只有喂养母蛊之人的血。
    可……
    赵禩闭了闭眼,他……无能为力了。
    青竹先生是个年逾四十出头的中年男人,看着也算风度翩翩,可眼下在赵禩后面站着,低头垂眸的,有些忐忑不安。
    他那日被带进来后,就再没有出去过。
    见过皇帝这幅样子,又亲眼看到赵禩将自己的父亲如同一个囚犯一样用链子锁起来,他估计是不可能活着出去了,至于能活多久,端看他能做什么。
    帮不了皇帝减轻痛苦,起码能凭着一身医术,让皇帝多些体力去承受这些折磨,这是他现在唯一能做的了。
    只希望能多活些时日吧。
    谁让他来了呢。
    赵禩看了一会儿后,眼中平静无波不为所动,微微侧目,吩咐宋青竹:“本王还有事,又来青竹先生照看父皇了。”
    宋青竹还能说什么,只能应声了。
    赵禩看着还在那边抓狂的皇帝一眼,便不再多留,转身走出了这间密室,往上面去。
    刚走到密室入口,听到外面似乎有些动静,赵禩正要出去看看,已经有个小太监走进来,脸色急切又凝重。
    “参见裕王殿下。”
    “怎么回事?外面吵什么?”
    那小太监忙苦着脸道:“回禀殿下,是皇后娘娘,她想要进来,可是……”
    没等小太监说完,赵禩走了出去。
    安庆殿外,皇后凤驾被一波御林军挡着。
    自从皇帝蛊毒彻底发作后,赵禩全面封锁了安庆殿,明着是御林军,暗中是暗龙卫,除了他任何人不得出入,更是没有让这里的消息有一丝传出去的可能,而这些御林军,便是以奉皇命为由阻挡除了他之外的任何人,皇后也不例外。
    拦着皇后的是御林军,而挡在皇后面前的,则是御林军统领莫旌,而何福则在一边苦口婆心的劝着,皇后却听不进去一半,眼神冰冷凌厉的看着莫旌,咬牙开口:“莫旌,本宫再说最后一次,让开!”
    莫旌雷打不动的挡在那里:“皇后娘娘恕罪,陛下有旨,任何人不得出入安庆殿!”
    皇后面色威严沉凛的斥了一声,冷笑道:“放肆,本宫是皇后,这宫里有本宫去不得的地方?何况,既说了谁也不能进,本宫却是不知,裕王为何在此?”
    说到最后,她目光已经越过面前的人,移到石阶之上,看着站在上面大殿门口的赵禩。
    莫旌扭头看过去,也看到了赵禩,哑口无言,不知道如何回搭话。
    若是赵禩人没出来,还能勉强拦住,如今赵禩在里面,没道理赵禩可以进出,皇后确实不行。
    而且,他在外面,其实也不知道里面怎么回事,为何陛下会下令全面封锁安庆殿……
    赵禩也没打算避着,便走了下来。
    “儿臣参见母后。”
    “起来吧。”
    赵禩道了声谢道站起来。
    皇后瞥了一眼赵禩,淡淡的问莫旌:“不是说陛下下令不许任何人进去么?裕王为何从里面出来?”
    莫旌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回答,想了想,勉强道:“这……陛下召殿下有事商议……”
    皇后哂笑一声,笑声中却十分阴冷不悦。
    赵禩只得上前一步,拱手很是敬重的说:“母后恕罪,父皇确实是召见儿臣询问新兵征集整编之事,父皇也确实是龙体不安,太医说了要静养,最好不要受到任何惊扰,为了得一份清静,父皇都遣了不少宫人太监出来了,母后也知道,父皇一向都并不想见您,所以……”
    “裕王说话倒是坦率。”
    赵禩不置可否。
    皇后这次倒是很好说话:“也罢,本宫并非真的一定要进去,只是这几日觉着安庆殿这里不对劲儿,所以特意过来瞧瞧,既然陛下不想见我,那我便不进去了。”
    赵禩面色如旧的点了点头:“那儿臣恭送母后。”
    皇后颔首淡淡的嗯了一声,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前面的安庆殿大殿,嘴角牵起一抹业务部门的笑意,转身离去。
    赵禩看着她这般好说话的离开,蹙了蹙眉,却也没多想。
    回去的时候,皇后没坐步辇,而是慢悠悠的顺着宫道走路回去。
    见若兰在一边若有所思的,皇后笑着,淡淡的问:“你一定很好奇,本宫今日来这一出是什么目的吧?”
    “确实是想不明白。”
    皇后若是真的要进去,就能让赵禩难以脱身,可她却没进去。
    皇后淡淡的道:“我并不在意赵鼎会如何疯魔,也不在意赵禩能否坐大,只是出了这么大的事,安庆殿的异样一目了然,我身为皇后执掌后宫,宫里的动静如何逃得过我的眼,我若是假装不知,那才是可疑呢。”
    若兰明白了。
    走到宫道岔口,皇后稍作顿步,稍加思索后,道:“先不回去了,去一趟这昭阳殿,去看看阿甯。”
    说着,往昭阳殿的方向去。
    傅悦今日得空,带着叶霜芾母子出了趟门。
    她们没去人多的地方,而是到了一家戏楼看戏,最近出了一出新戏,据说还不错,叶霜芾以前最喜欢看戏了,整日女扮男装摇着一把扇子跑到各个戏楼茶楼什么的看戏,她回来这么些天,一直没出来过,得知近来京中又有了颇有名气的新戏,傅悦就带出她来看看。
    聂允颢却是个坐不住的,所以,听了没多久,就到处乱跑,屋内闹腾了一阵,就吵着要出去,索性楼上都是雅间,也没什么混乱的人,傅悦让蒙筝好几个精锐暗卫跟着,也就不管他了。
    反正有楚王府的人在,叶霜芾也并不担心聂允颢,随着他去,只看着下面台上唱的正浓的戏,看得入神。
    其实这出戏唱的不是别的,而是一对男女两情相悦历经万难得以喜结连理,后边境战乱,男的作为将军领兵出战,一去就是数年,妻子在家中年复一年的等着,最终,妻子长期忧患郁结于心,听到总是有人说将军战死沙场的消息,竟是一病不起病逝了,她死后,将军得胜还朝,奔回家中之际,只看到妻子的牌位棺木,自此阴阳两隔,将军守着亡妻的回忆枯守一生,其实不算新颖的故事,最近刚出的,却很是受人喜爱。
    傅悦正看得起劲儿,一个暗卫突然走进来,在她耳边低语了一句,傅悦面上一变。
    叶霜芾虽然正看得入神,有人进来却也感觉得到收回目光看了过来,看着她变了脸,忙关心问:“怎么了兰臻?出什么事了?”
    傅悦低声道:“赵禩在外面,看到了颢儿。”
    叶霜芾吓了一跳:“什么?”
    傅悦安抚她:“你先别急,他伤不到颢儿,我先出去看看,你在这里继续看戏。”
    叶霜芾却是不肯:“那怎么成?万一……”
    傅悦站起来,伸手拍了拍叶霜芾的肩膀,“放心,他应该是来找我的,我总得见一见,你就不要出现在他面前,免得被他认出,不妥。”
    以前叶霜芾在花好月圆,赵禩装作风流皇子,经常去找她,若是被他看到叶霜芾,哪怕戴着面纱,也难保不会被认出。
    叶霜芾想了想,也确实是不想再见到花好月圆相关的人,特别赵禩还是赵鼎的儿子,点了点头,也就没跟着去了。
    傅悦走出外面,果然在回廊处看到了赵禩,他正眯着眼看着聂允颢,而聂允颢在,正被蒙筝和几个暗卫护在后面,防备着赵禩。
    她一走过来,赵禩就把目光移了过来,看着她,眼神却变了。
    傅悦恍若未知,微微弯着身朝聂允颢招了招手:“颢儿,过来。”
    聂允颢哼哧哼哧的走来傅悦面前。
    傅悦面色温柔疼爱的看着聂允颢,伸手揉了揉他的脸:“颢儿乖啊,可不许乱跑了。”
    聂允颢咂咂嘴。
    傅悦这才把聂允颢交给身后跟来的年年,看向已经走来的赵禩。
    赵禩目光复杂的看着她一眼后,把目光再度移到聂允颢身上,却已是一片不见底的寒意。
    咬着牙问:“这孩子……是什么人?”
    傅悦挑眉:“裕王殿下问这个做什么?”
    他看着她不语,却是眯起了眼,眼中闪着危险的光芒。
    他再度用质问的语气问傅悦:“这孩子6是你的谁?”
    傅悦冷嗤了一声:眼中氤氲着鄙夷和讽刺:“裕王殿下,你这是在审问我还是质问我?”
    赵禩咬了咬牙,抿唇看着她。
    傅悦眉梢一挑,笑吟吟道:“罢了,裕王殿下既然想知道,那我便也不怕让你知道,这孩子……唤我一声姑姑。”
    随已猜到,可傅悦这么一说,还是让赵禩狠狠的吃了一惊。
    没想到,竟然真的是聂家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