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孩子就叫云开么?”
    她微微凑过去看着还在睡觉的小娃娃,随口问道。
    刚才似乎听傅悦的。
    十公主莞尔道:“嗯,守得云开见月明,是表哥给起的,我觉着不错。”
    裴笙一愣,随即扯了扯嘴角轻笑道:“是好名字,没想到楚王哥哥这么会取名字,寓意还极好。”
    傅悦在一旁听着裴笙的感叹,没好气道:“你这话说的,难道你楚王哥哥在你看来是个没点文墨的武夫?”
    裴笙无语:“我哪有这个意思,是你自己乱想!”
    说着,她斜睨着傅悦,似笑非笑:“啧啧,不是吧,这么护夫啊?就听不得说楚王哥哥半点不好了?”
    傅悦轻咳了两声,别过头去没吱声。
    裴笙笑了,十公主也忍俊不禁。
    在她们看来,傅悦是个不拘小节的人,想女儿家的那种娇羞和脸皮薄的,她完全不会有,倒是难得见她这般不自在。
    裴笙本想逗孩子,可是谢云开一直睡着,倒是逗不成了,也不敢抱,毕竟那么小一个,只问了一些这母子俩的近况,关于十公主昏迷了快一个月的事情和云开几经艰险才活下来的事情也没瞒着,听得裴笙震惊不已,看着十公主和云开的眼神更心疼了。
    在十公主这里待了一个多时辰,俺看着要午时了,十公主需要用膳吃药,然后休息,傅悦和裴笙就不打扰她了。
    离开了十公主那里,裴笙挽着傅悦的臂弯走着,犹豫了一下,才问:“悦姐姐,婉清姐姐生子的事情,打算要隐瞒到什么时候啊?”
    都满月了,除了谢国公夫妇,外面却是丝毫不知,若不是她今日来了,怕是也不会知道。
    傅悦含笑道:“其实也没什么好瞒的了,只是这事儿复杂,我尚不知如何去说,索性就先瞒着顺其自然,不然你以为你今日能见得到?”
    裴笙闻言忙问:“那我可告诉我嫂嫂吗?她最近总是因为谢家伤心,一直惦着婉清姐姐和这个孩子,反反复复的病着,让她知道了这桩喜事,她兴许有所安慰,说不定病就好了。”
    傅悦莞尔颔首:“随你,原本先前便是怕你们担心才不说,也没刻意想瞒着谁,若是如今知道了能让谢荨有所安慰,那再好不过了。”
    裴笙忙笑颜逐开:“那我回去后让人去告诉嫂嫂,她定会很高兴的。”
    傅悦点了点头,含笑不语。
    走了一段路后,裴笙想起了什么,问出了心中的疑惑:“对了悦姐姐,我记得之前你跟我说,婉清姐姐是知道了谢蕴哥哥出事了才动了胎气?那她早产……”
    傅悦点了点头:“嗯,那天她的侍女品儿趁着王府被围攻有些乱,把谢蕴的死讯告诉她,她才受了刺激早产,因为情况危急,她一直昏迷,云开又是这般,我怕你们担心,就隐瞒下来了,只告诉了谢夫人,抚慰她的丧子之痛。”
    这点,裴笙倒是理解,却有一事不明:“那品儿为何要告诉婉清姐姐?她难道不知道婉清姐姐受不得刺激么?”
    傅悦也不瞒着:“她想让婉清一尸两命。”
    裴笙大惊失色:“什么?”
    她看着傅悦不像是在说笑,这事儿也不是能说笑的,不由追问:“为何?我记得品儿是婉清姐姐的贴身侍女,是同她一起长大,怎么会……她到底为了什么啊?”
    傅悦不答,反问:“阿笙,你以为谢家接连出事是因为什么?”
    裴笙愣住。
    谢家这两个月确实是接连出事,而且一件比一件大,可谓致命的打击,若说是偶然,裴笙是怎么也不信的,她再天真,也猜得出来最近谢家的事情有阴谋,只是她不大明白这些,也不敢多问。
    这些不是她一个闺女子该干涉的。
    可如今,看着谢家的情形,再得知十公主早产的内幕,她只觉得脊背发凉。
    她从未见过这些阴谋诡计,在裴家的时候,家里面也会有些勾心斗角,可她也只是略知一二,像这种可怕的阴谋,她从未见识过。
    她脸色有些白,追问:“品儿是被人收买了?那到底是谁要害谢家?谁胆子那么大啊?”
    谢家数百年传承的望族,底蕴深厚不说,还很有影响力,可不是能轻易得罪算计的,联想之前谢家二房的争权,裴笙原本还猜测那些事情是谢家的人做的,可一想十公主的身份摆在那里,谢家的人再野心勃勃,也不敢做出这些谋害皇室公主大逆不道的事情来,所以,绝对不是谢家那些人。
    她想不通。
    傅悦淡淡的道:“是皇帝。”
    裴笙瞪圆了眼,不可思议的看着傅悦那认真的神色:“什……什么?”
    傅悦看着她。
    “悦姐姐……你刚才说……”
    傅悦定定的看着她,面容沉肃的点了点头:“你没听错,品儿是皇帝的人,从小就安插在婉清身边,正好那日就派上用场了,而谢家近来种种,都是他背后操控。”
    裴笙就算再不懂事,也知道当今陛下的昏庸无道,以及他的多疑和阴狠,对谢家这样不愿依附与他的大族容不下倒也不奇怪,可是……
    “可就算……就算他要对谢家出手,那婉清姐姐可是他的女儿,他怎么也……”
    虎毒不食子啊……
    傅悦冷笑,眉目语气皆是讥诮:“女儿?一个连畜生都不如的东西,在他的心里,任何人都只是可以牺牲的棋子,若说有哪个皇子公主是他在意的,也只有那位七皇子裕王了。”
    裴笙心惊之余,又是迷惑:“裕王?”
    傅悦目光语气都略显柔和的对裴笙道:“原本不想跟你说这些复杂的事情的,可你现在既然已经嫁到了云家,而云家是裕王的人,你以后身处其中,怕是难以置身事外了,所以,有些事情你也要明白了,你等着看吧,接下来,就是他和太子争了。”
    裴笙觉得小心脏有些受不了这接连的冲击:“悦姐姐的意思是说……裕王才是陛下属意的继承人?那太子又算什么?”
    太子都监国很久了,这一年来风头正盛,地位也极其稳固啊,那位陛下似乎也格外的看重宠爱。
    傅悦淡淡的道:“那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罢了。”
    裴笙很聪明,前后联想便明白了其中关窍,想必之前隐隐传言的荣王谋反是被陛下推波助澜导致的竟是真的了,原本他们成婚,说了云弼不会回来的,可这次却回来了,还是在荣王兵变之后,现在还让云筹协助裕王重新编制京外驻军,而且之前……
    她脸色煞白的喃喃自语:“所以当初我差点被赐婚给赵拓,以及后面被赐婚给云筹,也是因为陛下要为裕王拉拢裴家了……”
    原以为是皇帝自己想要巩固皇权才要拉拢裴家,却原来是为了七皇子裕王做打算呢。
    心机好深啊。
    傅悦伸出手拉着裴笙的手,神色温和语重心长的叮嘱道:“云家以后便涉及朝堂之争,既是两家联姻了,裴家怕是也难以独善其身,你身处其中,只需要和云筹好好过日子,其他的什么也不要管,这些事情原本也与你无关,明白么?”
    裴笙点了点头,轻抿着唇低声道:“我知道,我原本也不懂这些,更不想理会与我无关的事情,悦姐姐不必担心,我虽然晓事不多,可也明白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我也会让父亲和哥哥不要因为我参与其中。”
    傅悦却道;“裴侯和世子是有主见的人,做什么不做什么自有心思,也不需要你去劝说,你只要顾好你自己便可。”
    裴笙闻言,见傅悦神色格外认真,便也不多说什么了,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毕竟是成亲了的人,不比在闺中自在,裴笙很快就回去了,连傅悦让她吃了午饭再回去她都没应,说是安国公夫人叮嘱她回去一起用午膳,她不好耽搁缺席……
    送走了她,傅悦看着远去的马车,有些郁闷惆怅。
    清沅不由凑头过来笑问:“公主叹息什么呢?”
    傅悦幽幽道:“没事,就是觉得,这小姑娘长大后嫁了人,还真成别人家的了。”
    难得来一次,连个午膳都不肯留下吃了,让她日日一个人吃饭,真是孤单。
    清沅闻言,扑哧一声笑了。
    傅悦扭头看她:“笑什么?”
    清沅想笑又忍着不笑的样子,有些俏皮的道:“奴婢在想,这四姑娘可不是我们家的,您都有这种念头,那不知陛下和太子殿下是否更深有体会呢……”
    傅悦一听脸一黑,恶狠狠的瞪着她:“你说什么?”
    阴阳怪气的语调,带着几分威胁……
    清沅顿时怂了:“奴婢什么都没说。”
    “哼!”
    瞎说什么……大实话!
    她傲娇的轻哼一声,转身回府里。
    清沅在她后面笑了。
    她也没说错啊,公主嫁了人,也是夫家的人了,陛下和太子之前都说,女生外向啊女生外向……
    她无奈摇了摇头,跟上去。
    然而,清沅还不知道,这毛病这德行,是某人从小就有的。
    裴笙回到府里,安国公夫人和云二少夫人母子几个还未用膳,正好她回来,一起用了。
    那父子三人都忙于朝事军务,并没有回来用午膳,也就婆媳三人和两个小孩子一起吃。
    用了午膳,裴笙回了院子,才让人会裴家告诉谢荨十公主的事情。
    云筹是傍晚的时候才回来的,出去忙了一日,瞧着很是疲累,但是,却拿着一小包东西给了裴笙。
    裴笙看着递到跟前的东西挑眉:“这是什么?”
    怎么还有一股香气?
    他轻声道:“罗玉糕。”
    裴笙闻言有些不解。
    见她不解,他解释道:“就是一种糕点,挺好吃的,路过就给你带回来了。”
    “哦哦。”
    她接过打开,香味更浓了,纸包里面,包着好些浅红色的糕点,还是热的,并不精致,相反有些不成样子,还碎了不少,比起她平时吃的糕点根本不够看的,却闻着很有食欲。
    拈起一小块碎出来的尝了一下,不仅入口即化,还口齿留香,且不粘腻,散着一股子枣香味,不是很甜,口感刚刚好。
    他略有些希冀的问:“好吃么?”
    她点了点头:“还不错,我挺喜欢的。”
    他淡淡一笑,很满意的道:“就知道你会喜欢。”
    其实他并不路过那里,只是想着出门回来,给她带点东西,思前想后,就去买了这个,绕了好长的路呢。
    裴笙浅浅笑着,又拿起一块吃了,还不忘问他:“这是哪买的?以前怎么没听过有这种点心?”
    京城里有名的点心,唯数品香楼的,她都吃过,其他的,倒是没有怎么出名的,但是也略知一些,这个罗玉糕……闻所未闻。
    他语调温和的道:“是一个较为偏僻的巷子里买的,有点远,但是是很多年的老字号了,在坊间有些名头,只是不及那些酒楼茶楼的出名受喜,你若喜欢,我以后给你带。”
    裴笙倒是没客气拒绝,而是点了点头,也不看他,直接道:“偶尔就行,我不大喜欢吃甜的,这东西偶尔吃倒也入味,吃多了就腻味了。”
    “好。”声音温和轻柔,蕴含几分宠溺。
    裴笙吃了几块,有些渴了,正要叫圆圆倒水,云筹已经心有灵犀一般给她倒了一杯,裴笙有些意外,不过嘴巴渴喉咙干,也不多说什么,端起来就喝。
    然后,放下杯子,也放下那一包糕点。
    “不吃了?”她才吃了点而已。
    “一会儿还得过去用晚膳,先不吃了,否则一会儿怕是吃不下了,留着晚些饿了再吃。”
    云筹了然,随即随口问:“今日在府里可还无聊?”
    裴笙本想客套说还好,可想了想,却改了口:“我出去了半日,午时才回来的,也不算太无聊吧。”
    “出去了?”
    “嗯,我去了楚王府,去看悦姐姐了。”
    云筹知道她和傅悦关系好,点了点头没有再问,只道:“你们关系好,日后若是府里无聊了,多去她那里走动说话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