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无筹闻言一僵,仿佛浑身血液瞬间凝固一样,脸色也不大好。
    他自然不愿让他一直恨着他。
    可决意离开的时候,就已经料到了如今的局面,料到他的性子绝对不会原谅,哪怕恨他入骨,那也是他甘愿受的。
    傅悦喟叹道:“舅舅,臻儿也不是想要干涉您的事情,只是臻儿不明白,究竟是为何,您明知道他会恨您,您自己痛苦,为何还要与他分开?为此蹉跎了半生,值得么?”
    如果是她,不管是什么样的原因,她也绝对不会和心爱的人分开,或许是她想得太简单了吧,这个世上,原本也没有任何人和事可以让她离开楚胤,别说活着,哪怕是死,她也要死在他身边。
    她想不通,按照燕无筹和姬亭的身份和本事,能有什么让他们分开,特别是燕无筹,原本他作为燕家家主,有传宗接代的责任,若说为此断了与姬亭的这份不容于世的感情,倒也可以理解,可他却有一直未娶,继承人是过继的,那便没有了这个顾忌,他为何还要离开姬亭呢?
    燕无筹哑然许久,面上是掩盖不住的晦涩和疼痛,似乎,内心极度煎熬,终于,他开了口,却是道:“臻儿,这个世上有许多事情,是说不明白的,我与他……本就是一段孽缘。”
    与其将错就错伤人伤己,不如纠正离开各自安好,起码,人是活着的。
    他声音哑涩,那般的苍凉无奈,仿佛,是用尽了所有的情感海加尔力气说的这番话,说完之后,他就起身走向那边的配药间,没有再理会傅悦。
    傅悦静坐了许久,便起身离开了药,没有和燕无筹打招呼。
    她不该问的。
    舅舅很痛苦,她感觉得到,或许,这件事还有什么隐情,她本就知道的不多,只是从所知道的情况推算得出当年是燕无筹伤了姬亭,背弃离开,所以姬亭才会怨恨痛苦,却不晓得两个人当年是什么情况,或许其中,有她不知道的事情。
    以舅舅的性子,能让他做出这样的抉择的,定然不会是小事。
    傅悦觉得,她是幸运的。
    燕无筹和姬亭分离蹉跎半生,哪怕是现在,他们也都放不下彼此,却好似中间跨着一道难以逾越的鸿沟,他们不管如何都走到一起,或许余生也都只能如此对望着。
    她曾经最羡慕父王和娘亲,如此恩爱的一对,可他们相守半生,最后却死都死不到一块儿,父王死在战场上尸骨无存,娘亲被挫骨扬灰,也不知道死后还能不能在一块儿。
    大哥和宜川公主,自小定亲两情相悦,可最后天人永隔,大哥惨死沙场,宜川公主被迫另嫁,孤苦半生,现在还死守着对他的那份执念。
    ……
    她和楚胤情况与大哥和宜川公主类似,自小定亲,一起长大两情相悦,只是他们比大哥和宜川公主幸运的多,起码她还活着,历尽千帆,她兜兜转转的回到了他身边,不管是天意还是人为,她都还是嫁给了他,这个世上,最难求的,便是眼前人就是心上人。
    比起那些相爱不能相守的,她和楚胤起码不会被拆散,此后,也不会有人可以拆散他们,他们一定会白头偕老,比起那些被迫结合的,他们起码是两情相悦,没有强迫,没有不甘愿,她其实,也算是幸运的。
    她如是的想着,心里只觉一股暖流涌动,那般的熨帖与柔软,抬头望去,正好看到路边的树木枝头,两只鸟儿依偎在那里,嬉戏啼叫,如此生动美好。
    清沅见她忽然停下,还看着树上两只鸟儿发呆,不由上前问:“公主怎么了?”
    看着两只鸟儿发呆?鸟有什么好看的……
    傅悦轻笑:“没事,就是忽然想起,王爷的伤可算痊愈了。”
    清沅一懵:“呃……王爷的伤不是前几日就差不多痊愈了么?”
    傅悦转头睨了一眼清沅,仿佛在看一个不谙世事的孩子……
    清沅不明所以,傅悦却不搭理她,提步往前走了。
    清沅更迷茫了。
    她好像没说错话吧,公主怎么这样看她,还不搭理她……
    越来越奇怪了。
    楚胤傍晚回来了。
    带回了一个消息。
    北梁使臣两日后就要启程离开了。
    皇帝下令,让安国公云弼护送北梁使臣前往边境,也是让他返回北境镇守,而谢蕴是要一道去的,不过,却也不止他,还有去年一道去的二皇子明王赵祎也一同去,代天子巡视督建北境城镇安抚民心。
    所以最后,谢蕴还是得去。
    不过这一点倒也不重要了,既然谢蕴心里有数,以他的能力手腕,应当不会出什么事。
    只是安国公既然要去了,那么裴笙和云筹的婚事便也要在他去之前定下,据说两家这两日已经在商定婚期了。
    反正裴笙自己都下定决心要嫁了,婚期定不定都没区别了,傅悦便也没多问,只问了别的:“东越的情况如何?现在还在僵持?”
    楚胤道:“自然不是,这两日赵鼎已经让人与宇文焯谈了,宇文焯已经将赵鼎提出的条件传信回了东越,如果不出意外,真定公主应该会是东越的皇后。”